听完白杨的第二点，沈海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第三，今早有人听到厂子里面先传出一声闷响，过了一阵才响起泄露警报，我不知道有没有价值，但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最后，为什么发生了重大泄露隐患，刚才那兄弟二人既不逃，也没有帮忙处理，相反两个人一起去搬油桶，先防止这种次要隐患。”
白杨以为自己至少做到了有理有据，条理清晰，猜测合理，不管态度如何。
可是沈海洋却皱起眉头，舒展眼角，看玩笑一样看着她笑：“小样，消息还挺多，什么都知道点。还挺能说么，都不带打磕巴。”
“前两个先不说，后两个猜测，我现在就可以解释给你听。”
“关闭发动机电源，做消防处理，妥善处理油桶隐患，这些不是次要隐患，这些是和直接处理氨气泄露同等重要的首要隐患。因为任何一点燃烧，或者电火花的出现，都可能让泄露的氨气爆炸，这个危害可能是现在的大十倍百倍。”
“他们的第一反应和处置方式没什么问题。这也解释了，设备间机房里出现事故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发出警报。你能想到的，我们也已经想到了。他们的解释合情合理，毕竟断电后，发电机机电源又切断，所有的警报装置，需要人工才能打开。”
“一时顾此失彼照顾不到，也可以理解，人又不是机器。”
“当然，幸好这次的泄露不严重，如果是严重的泄露，这样的操作，确实会造成不可预估的重大损失。”
“好了，没有其他问题我就过去了。”说罢沈海洋抬眼看了一眼大门方向的人群，语调突然转的温和起来，“白建峰是你父亲是么？你的心情我能力理解。”
“你觉得我在为我父亲推责？找借口，找替罪羊，乱咬人，是么？”
沈海洋只是想表达一下同情和理解的心情，虽然其中也有一丝这样的含义，可是白杨却直接将其说出来，完全不理解他的善意，还带着指责口吻。
沈海洋有些恼火，摇摇头，准备抬步就走。
“刚才拉架的时候，你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么？”白杨在身后突然问道。
“在那两身油乎乎、脏兮兮的衣服上。”
沈海洋停住脚步看着她，犹疑着抬起自己的袖子，那袖端口上刚刚和洪龙交手时，沾染上一抹油腻。
他将鼻子贴紧油渍，深深嗅了嗅。
淡淡的汽油味冲进鼻腔，里面似乎还裹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味道。
“是不是和你最近查的东西有点像？”
沈海洋像是想起什么，先看看白羊，又看向不远处马老三，立刻招手示意他过来。
马老三刚小跑来到白杨身边，沈海洋上手一把拽住他的衣襟，直接把鼻子贴了上去。
那里有一摊更大的油渍。
马老三吓一跳，刚被痞子威胁拽过前襟，现在又被警察拉住衣领，不明白自己怎会这么欠揍，老被人热情招呼。
“我说的没错吧。”白杨得意的看着沈海洋。
“有人讨厌汽油味，我很怪，不但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喜欢闻。汽油的味道我太敏感了，像不像你那天加的。”
数天前，从四平镇向前加油站回到图市，沈海洋直接去了修理厂，将油箱的勾兑油抽了出来，重新加满正规92#汽油。
面对那满满一桶，刚抽出来的黝黑中带着一层棕褐色的的汽油，沈海洋和马艳华直接别过头，他们都受不了上脑的冲味。
只有白杨，不但没有逃避，还偷偷深嗅了一口，没办法，有的人就好这一口。那刺激的油香，浓烈而辛辣，真好闻。
只不过除了汽油味外，她闻到里面还混合有一股淡淡的酒精味，这是她不喜欢的味道。
如今这样相似的混合味道，刚才又出现在洪家兄弟二人身上。
沈海洋皱着眉头，仔细闻了几遍，终于松开了一脸问号的马老三。
“这个……感觉味道更……廉价、更直接。”
憋了半天他憋出这两个词，来形容这油渍的味道。
“挥发掉不少，太淡了，你不说我还真察觉不到，再过一会可能更闻不到了。”沈海洋说完又向前张望，“唉，刚才那两人没走远吧。”
“现在才想起来，迟了。打开头就和你说了，可是，是谁说的‘你能想到的，我们早想到了’？这会子人早家去了，说不定衣服都泡水里洗了。你回去吧，再想想别的办法，说不定里面还有。”白杨指指大门。
沈海洋也看向黑黢黢的大铁门背后，缓缓说道：“看来，这件事，还真不简单。”
“你，凭什么打头就这么确信？”
“你就当我为了自己家人，随意攀咬好了。”白杨生气的说道。
沈海洋撇撇嘴，眉毛一扬，又转身快步走回去。
“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马老三看着沈海洋的背影抱怨道。
白杨对他道：“我在和警察同志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为人民服务。”
“且，人家还用得着你说！”
和沈海洋分开后，白杨和马老三重新走向附近人群。
几次三番的驱散阻劝后，现在还待在警戒线外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少了。
伤员和消防都撤离了，也没什么热闹好看；剩下的事情无非是如何善后和追责，这些事情在大门口可看不见。
“没什么好看的了。也不知我妈和我弟在哪里？我一直没找见他们。”
“哎呀，忘了和你说了。”马老三拍着脑袋惊呼道，“我来的时候看见了她们了，你妈带着晓光回你们家新房子了。你妈还说这里出了事，不能住了，她们提前搬回去算了，让我如果看见你来，也和你说一声，都回家住吧。”
马老三说完才发现白杨毫无反应，两个眼睛直愣愣盯着前方的人群发呆。
“嘿，和你说话呢。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马老三伸手在白杨面前晃晃。
“哦，没什么。”白杨回过神来，神色有一丝慌乱的背过身来，“你瞅瞅那群人里面，是不是有个头发很黄的人，你看看以前见过没？”
“黄头发？”马老三皱着眉望过去。
“不认识，但有点眼熟。对了，好像是开车的，经常来厂里拉蔬菜什么的，见到过。怎么啦？”
“开车的司机？”白杨把头凑到马响耳边轻声耳语，“老三，你帮我一个忙。”
“……”
听完马老三一脸不高兴：“为什么呀？你这不是折腾我么，大冷天的。”
“别忘了，还有那里你老爸，他也受了牵连。”白杨指指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