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不是早已被你杀死了?”在说这话时,绛尘的脸色依旧平静。他目不转睛的盯紧傅柔,“昨夜,本座夜观天象,已经看不到弦歌的星位了。”
星位没了,就说明这个人,已经不在这世间。
闻言,傅柔有些诧异,“你观天象?”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了头。
果然,这殿顶上破了个大洞!
“怎么搞的?”傅柔脸色微变,伸手掐住了绛尘的脖子,“原是有人来营救你了。”
“没有。”
“你还敢撒谎!”
绛尘轻轻叹了一声气,他没说话,却是用眼神瞄着墙壁上的那把剑。只见下一瞬,那剑居然自己飞了出去!
随后咣当一下,在窗子上划出一个大口子!
见状,傅柔恍然大悟,“念力!”
“你居然修成了念力!”
傅柔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不由得松开了手。她的手掌,仍旧止不住的发出轻微的颤抖。
念力是神宫至高无上的心法,古往今来,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哪怕当初的云昭君有那么高的天赋,她都尚未能修成。
没想,绛尘居然做到了!
然而这惊讶转瞬即逝,傅柔思量片刻,眼底忽然露出一片明了。
“你想诈我。”傅柔咬牙切齿,“别以为能轻易唬过我,如今的傅柔,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任由你们欺骗的女人了。”
“绛尘,你能用念力控制刀剑,却无法解救自己,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他沉默着。
傅柔继续冷笑,“那是因为你的道行不够!”
他若是真那么有本事,早就从圣殿中逃脱了,还用得着等她过来羞辱吗?正因为他能力有限,才只能控制长剑刺破屋顶,看到夜空而已。
险些就被他骗了。
绛尘眼底闪过惊讶。
他一向认为傅柔是个没脑子的,不曾想,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傅柔了。
“你确实有所进步了。”
傅柔调侃道:“现在知道我厉害了,有什么用?但凡当初你对我好一些,都不会沦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
“本座并未后悔过。”
“你倒是想得开。”
绛尘的眸子里,那种怜悯众生的情绪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仿佛冰湖一般的沉冷。
“傅柔,本座只是后悔,当初允许你进到神宫,并选你成为神宫的继承者。”
“你说这些没用的。”
“是,毕竟那时候选择你,也是天意。”
若非天意指示,他不会让傅柔重新进到神宫的。
可惜,卦象上只告诉他,她适合作为神宫的继承者之一。却没有说过,她会手刃神宫的众多弟子。
这么多年,绛尘从未觉得,他的心情如此不能平复过。他始终以为,自己早已脱离尘世,不会在意凡人的烦恼。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他依旧会因为失去心爱的弟子们,而感到悲哀。
此刻,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他却无能为力。
弦歌是他唯一的座下弟子,却也惨遭毒手。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心中悲愤万分,“傅柔,你杀的那些人,都是曾经与你共同在神宫学习的同窗,如何能下得去手?”
不料,听到这话,傅柔竟然仰天大笑,“同窗?”
她满目悲愤的看着绛尘,“我拿他们当同窗,他们拿我当什么?云氏的私生女而已!这些年,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怎样去证明自己,都无法摆脱这层身份!”
这耻辱的身份带来的痛苦,她永生难忘。
站在绛尘面前,傅柔完全不觉得自己是个刽子手。
她甚至觉得,她做的那些还不够。
“绛尘,你从来都不允许我喊你一声师父,是因为在你眼里,你的徒儿永远只有云昭君一个。”
“或许,现在我应该喊她南昭君?”
听到这话,绛尘的眼神微微有了变化。
他没说什么。
傅柔察言观色道:“那日我亲自带人去截杀青鸾,却遭到她的阻挡。你知道吗?我们过手了。”
“交手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的招式很熟悉,我仿佛在哪里见过。事后我想起,那都是云昭君的招式。”
这两句话,傅柔说得语气很平常。
“你不说话,是默认了吗?”
“随你怎么想。”绛尘脸色看不出异样,“你已是大不同往日那般,你想整治谁,便可肆意动手。”
“你说的对。”傅柔阴冷的扫他一眼,忽然笑道:“对我来说,其实你已是无用之人。”
只要杀了绛尘,这神宫就掌握在她的手里了。
傅柔越是这么想,心里仿佛就有个声音,在蛊惑着她那么去做。
她深深的凝望着绛尘,眼底透出嘲弄,“你已经没有做选择的权力了,我怎么处置你都行。我相信,按照你的性格,与其受辱,你是不会选择苟活于世的。”
绛尘挺直身板,未置一词。
“你这样就是在准备赴死了。”
傅柔一声冷笑,信守将长剑捏来,就架在了绛尘的脖子上。就在她要动手的时候,突然有一队御林军冲了进来!
御林军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踏入过神宫了。
这是皇帝的军队,除非有他的圣旨,否则轻易不会出动。
谁都知道,有御林军的地方,就是有圣意。
果然圣旨很快便到。
随着这道圣旨而来的,还有一个人。
南昭君!
傅柔脸色微变,眉头紧蹙。
接着,圣旨就宣读让南昭君重回神宫。
傅柔气急败坏的道:“你什么身份,也能回到神宫来?”
“傅小姐,你要抗旨不尊吗?”
“我……”
尽管心中满是怒气,傅柔也不敢爆发。
她看着南昭君,咬牙切齿的道:“你以为回来,这神宫还能是你的?!”
这天夜里,傅柔利用云长歌的关系,让公主连夜求了一道圣旨。
一时间,神宫里不仅有南昭君,还有傅柔,以及公主的人在。
厢房,角落燃起袅袅白烟。
南昭君将香炉放下后,抬头四下瞧了瞧这屋子,有些为难的道:“师父,你都没有住过这样简陋的地方。”
绛尘笑道:“无妨。”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他在意的,并非这些身外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