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自宫里出来,脸上就没露出过笑容。皇帝把压力给到他这边,是想让他,给自己的女儿施压吗?
他们两口子,老来得子,就生这么一个女儿。还嫁给萧景呈那个混蛋,过了几个月不好的日子,这原本就是横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若是没人提起倒还好些,一旦想起来,他心里便愤恨难忍。
英国公坐在暖阁里,出神思考。徐氏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的小厮,手上抱着好几匹颜色鲜亮的绸子。
“你们随荷花去,把这些料子都放在库房里头,本夫人过几日就用。”
她打发了人,一回身,瞧见丈夫正在暖阁发呆。
周氏连忙上去,“老爷,您不是进宫去了?”
“回来了。”英国公闷闷的应了声,问她道:“夫人,昭儿可在府中?”
“早上是在的。”
至于这会子,那就难说了。
南昭君整天往外跑,这件事周氏早就知道了,却并未加以阻止。
只要那孩子健全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既无法像那些世家一样,培养出大家闺秀来,那就不如放手不管,让孩子自己去寻自由。
周氏说完,就发觉自家老爷的面色不太对劲。
这是在宫里发生什么了?
周氏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你找昭儿,是不是有重要的事?”
“是。”
英国公惜字如金,没多说一个字。
周氏立刻让人去请小姐。
赶巧了,南昭君今日还未出门。
前两天晚上,她夜不能寐,就干脆起来,给自己算了一卦。但那卦象,竟然是她都看不出来的奇怪。
这预示着,有某件意外的事就要发生了!
南昭君本打算去神宫一趟,问问师父,没想,刚准备出门,就被家里的丫鬟给叫过去了。
父亲找她,这是怎么了?
南昭君心下狐疑,随丫鬟来到暖阁。
周氏要给她们母女两个,做几件开春的新衣裳,这会儿已经下去了。暖阁里,室内温暖如春。
当真没有一丝寒冷。
可是,现在却已经是隆冬腊月了。
南昭君跪坐到英国公面前,英国公将皇帝的那番话,原封不动的说给她听。而后,问她的意见:“你意下如何?”
“女儿说什么有用吗?没有。”南昭君自问自答,忍不住唏嘘道:“我说墨司彦怎么突然说那种话,还问我会不会打死他。原来,他竟然真的向陛下求旨了!”
南昭君说过,她不喜欢赐婚这种事。
皇帝的旨意如何,那都是他自己的想法。他强行拉红线,给这个那个赐婚,怎么就这般清闲?
若没事做,大可给自己找点事干,而不是整天钻研这些!
“父亲,从今天起,我就搬出国公府。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与国公府早已划清界限!”
听到这话,英国公似乎猜到她想干什么了,惊讶道:“你……”
“女儿有自己的打算。”南昭君神色十分严肃,“只要表面上我与家里划清楚,陛下就不会把您与母亲怎么样。”
英国公平日里看似对许多事都漠不关心,可在大是大非上,他还是很心疼自己孩子的。
他当即道:“不必如此,你想做什么便大胆去做,无需考虑家中。我与你母亲,都会全力支持你。”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南昭君非常感动。
她想不通。
有这么一对开明的父母,为什么会教育出原主那样的性子?想来也是了,萧景呈的那张嘴,说得永远都比做得好听。
什么东西到了他嘴里,都会变成诱惑人心的话术。
原主养在深闺,定是从未遇到过如此花言巧语的男人。
即使英国公放话出来,南昭君却依旧摇摇头,目光坚定的看着他,“父亲,如果你信女儿,就保护好母亲。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英国公眯了眯眼,还想说什么,却被南昭君轻声打断了,“爹,你与母亲多年养育的恩情,我不敢忘记。只是这次,原谅女儿要自私一次,请您听话!”
沉默了半晌,英国公若有所思的颔首。
“你有自己的主意,这是好事。但你记住,无论你身在何处,你都是英国公府的嫡女。我们,是你永远的靠山。”
“多谢父亲。”
南昭君郑重的向他磕了一个头,转而又去找了周氏,说了些宽心的话,也给她磕了头。
随后她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就离开了英国公府。
次日。
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
南昭君在国公府门外的街上,就将圣旨拦截下来,随后,她竟然拿着圣旨,直接进到了皇宫。
当初,为了给皇后治腿,萧寒珏曾给她一面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宫闱。
按说手持令牌,也只可在允许的范围内活动,并且还要避开圣驾。但南昭君,今天进宫,就是来找皇帝的!
“民女南昭君,参见陛下!”
御书房外,南昭君高高举起圣旨,跪得笔直。
隔着一道门窗,萧寒珏似乎都能瞧见,那一抹倔强的身影。
他低头,继续若无其事的替皇帝批阅奏折。
南昭君重复了几遍自己的话,萧风渡这才不悦道:“何人在外面?”
太监答道:“回陛下,是南氏嫡女。”
“那位离王妃?”
“是了。”
“她来做什么。”
这下,太监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朝着帷幕后头扫了眼。
太子在里头批奏折,根本看不清脸。
太监有些为难的回道:“她,她说她要抗旨,不会嫁给西梁国小皇子的。她还说……要与陛下理论。”
说到最后那几个字,他声音不由得微弱下去了。
皇帝怎会不知,方才那一下停顿,是因为在察言观色太子?只可惜,隔着帘帐子,瞧不清楚太子的神情。
萧风渡冷笑了声,大手一挥:“还想与朕理论,她当真胆大包天!”
“随朕出去看看。”
太监犹豫着,扶起皇帝,往外去了。
烈日炎炎。
南昭君跪在太阳底下,一张小脸泛起了红晕。
萧风渡出来,看着她不语。
第一次听说这女子,还是在他受阴阳镜所害那次。那时候,他便得知离王那媳妇,与太子扯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