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过的无比焦灼,人也是,鬼也是。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谢一航轻手轻脚的起床去上班了。等我睡醒了,他准备的早餐早就已经放凉。我到厨房喝了口凉豆浆,饿鬼的话从暗处的角落里飘来:“豆浆刚煮出来时味道很不错的。”
“是吗?”我心情很好,轻笑说,“真是遗憾,你喝不到……既然你这么喜欢人间烟火气,为什么不去投胎呢?”
饿鬼嘿嘿笑了两声,说:“我是很喜欢人间烟火气啊!可我早就告诉过你,我要遵守承诺嘛,我……算了,不说我了,说说你们两个吧!今天用不用我帮忙,帮你清清场啊?是了,是了,你不需要我帮忙清场,你刚才打电话我都听见啦!你让徐天戈那个小鬼头多做几张符咒,留着你晚上用。啧啧啧,那个可怜的傻小子以为你有什么要紧事儿,加班加点的在那儿画呢!”
“你闲着没事儿做吗?”饿鬼的调侃我没放在心上,只是想到晚上可能发生的事儿有点脸红,“大白天的,你不想去休息休息吗?我今天很多事儿要做呢!没时间和你谈心。”
饿鬼低声说了两句什么,跟在它身旁的谢景安离开了。确保厨房里只有我们两个在后,饿鬼才和我说起正经事儿:“白惠,昨天晚上的场景你看到了吧?”
“是啊!看到了。”我坐在椅子上开始吃早餐,话说的漫不经心,“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全程带着眼罩,眼不见心不烦。床边围了一群鬼盯着我的肚子看,要不是我心里素质比较好,恐怕以后都不愿意上床了。”
饿鬼只是笑。
见它不说话了,我又有点好奇:“一般除了吃的以外,你很少会关心这些事儿的……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关心啊!只是关心的不明显。”饿鬼笑,“白惠,你是我的朋友嘛,我当然关心你的后代问题。我和隔壁的女鬼可不一样,我才不会教你那些无聊的事情,然后等着看你笑话呢!”
听饿鬼说到“朋友”这个词,我撕油条的手一顿。听它的口气有点酸酸的,我笑它:“怎么,还吃醋了?看我有小闺蜜你不开心了?”
“看你说的,我毕竟是个大男人,怎么会为这种事儿斤斤计较?”话说完饿鬼又有点郁闷的补充,“我毕竟是个大男鬼。”
不再纠结是人是鬼的问题,饿鬼说:“白惠,昨晚过后,我一直在想一个事儿啊!要是你和谢一航注定会有孩子的话,与其让一个不认识的鬼魂钻到你肚子里,还不如让一个熟悉的鬼魂来做你的孩子。”
“你不会想当我儿子吧?”我说完以后都把自己吓到了。
“想什么呢!我不说了嘛!我是不会考虑投胎的。”饿鬼说的是另外一个,“你觉得,谢景安怎么样?”
谢景安?我犹豫了。
饿鬼接着往下说:“谢景安是个好孩子,既听话又可爱,一直做鬼实在是太可怜了。你也知道的,因为之前的事儿,它不能通过官方的途径投胎。而要是让它去围床边,恐怕等你老死它都抢不上。我是想,如果你和谢一航注定要生孩子的话,不如就选谢景安吧!有我在还能帮帮它,它投胎的机会会大很多……你说怎么样?”
“不错啊!”我熟悉的鬼魂要成为我的孩子,这多少有点奇怪,“可是谢一航能接受吗?谢景安可是在他家祠堂供奉的,要是又成了他的孩子……”
饿鬼不以为意的哈哈一笑:“这有什么好接受不接受的?你不告诉他不就行了。再说了,轮回转世都是兜兜转转的,哪儿分什么前世今生?”
被饿鬼这么一说,反而显得我有点无知了。我抿抿唇,舔舔唇上的砂糖粒儿:“我考虑考虑,现在提到孩子还有点早。”
“不早了。”饿鬼不赞同,“早做打算总是没错的。”
“我再考虑考虑。”我说。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孩子后代的问题,最起码在当了驱鬼师以后没有考虑。现在饿鬼直接就把这个问题拿到台面上聊,我感觉很难回答。吃过早饭后,我不准备继续为孩子的事儿伤脑筋。收拾完厨房,我去卧室打扫。
昨晚换下来的床单和衣服都要清洗,被红酒弄脏的榻榻米也要擦净。谢一航说找家政服务来打扫,可我实在不好意思让外人看到脏兮兮皱巴巴的床单。把脏衣服抱起来去卫生间分类,我刚挑拣了两件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以为是谢一航打来的,我接起电话轻快的问:“我吃过早饭了,现在在洗衣服……你在做什么?今天忙吗?”
“今天还可以,不是特别的忙。”电话里的靳谷子以同样轻快的语气回答我,“我没有吃早饭,刚醒来没一会儿。”
我停下手里的工作,扶着洗衣机的边缘,语气一点点冷淡下来:“是吗?”
“听到是我来的电话,你这么不高兴吗?”靳谷子轻笑一声,他的语气里有做作的失望,“你在等谁的电话?”
我不去回答靳谷子的问题,只是说:“我没有不高兴,知道你还活着,我特别的高兴。”这是真的。
“我活着你就不欠我什么了?你是不是这么想的?”靳谷子明知故问。
“要是没什么事儿,就挂了吧!”我不想和靳谷子多说,“我有很多事儿要做呢!你能有时间呼呼睡大觉,我可忙的很。”
电话那头的靳谷子似乎是拉了拉被子,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他才调笑着问:“你忙什么?忙着给那个蠢男人洗衣做饭生孩子?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没出息呢?你啊,真是太浪费了。白惠你知道吗?你很可能成为一个非常伟大的驱鬼师。”
伟大的驱鬼师?那我可真是不敢当:“是啊,我就是没出息,我就是想做个平凡人。我也不明白平凡人有什么不好,能让你这么嘲笑……行了,你好好养你的病吧!我挂了。”
“白惠。”
靳谷子叫住我,他慢悠悠的语气让人很不痛快:“不要七想八想的了,来道观找我吧!越早离开对你越是好事儿,不然的话……”
“抱歉,这次你可能错了。”我心满意足的笑,“我不会去道观找你,我也不会放弃现在的生活。我和谢一航,我们两个……”
我的话停住,脏衣服里夹着的物件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掀开脏脏的床单往里看……了凡给谢一航防身的项链“啪嗒”一声掉在了我的内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