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弈对自己一觉睡到大天亮表示疑惑。
他从来没有睡那么久过,除了受重伤的那次。
“程弈,过来用膳吧。”
楚泽年的声音拉回了程弈的思绪,于是他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在的脑后。
算了,管他呢,那就今晚再去首辅那里呗。
不过,这个午膳吃的并不太尽人意,因为一直有人打扰,虽然没有出声。
坐在角落里面的程弈很明显地感觉到今天来客栈的人多了起来,而且时不时有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没办法安心吃饭。
楚泽年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落在了难得待在柜台边上的张掌柜身上。
张掌柜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数着柜台上的银钱,不过他时不时看过来的视线出卖了他。
池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的话收获了身边三人的目光。
池竹语气有些莫名:“少爷您觉得浔州百姓如何?”
楚泽年看了一眼坐在他们附近几桌的浔州百姓,他们当做没听见的继续吃饭。
“感觉……很喜欢兵器和武术?”
他们似乎都很喜欢把韵力用在自身,用来增强自己的体质,能够更好地控制和使用包含着韵力的兵器。
“就是这样。”池竹阖眸,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还有一点,关于他们对于强者的尊敬和无礼。”
尊敬和无礼……能放在一起也是有意思。
楚泽年一下子就想到比武招亲的事情,那时候的程弈确实大放光彩了,虽然人们不知道其中的内幕,但是,在他们眼中,那个漂亮的青年确实很强。
“他们想和程弈比试一番,哪怕已经看过他的恐怖之处了,但是,与他人较量,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好,这是他们一直认为的理念,包括那位已经死去的先皇。”池竹的声音淡淡的,眉头微微皱起,“估计客栈里面这些人都在想着等会儿用什么招式和程弈打呢,更别说出门以后……所以,我才很讨厌啊……”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口的。
苏溪雅担忧地看着池竹:“竹姑娘……”
“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楚泽年有些许的无奈地笑了笑:“但是,如果真的有危险该怎么办,我的意思是……如果那个人因为讨厌被打扰然后下死手应该怎么办呢?”
池竹垂下了眸子:“那么他们就会一直等着,变成跟踪别人的流氓。”
啊这……
楚泽年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百姓有贼心没贼胆,但是这样真的不会觉得尴尬又奇怪的吗?
程弈神色淡漠,他放下了筷子,然后站起身:“少爷,你们先上楼吧。”
楚泽年眨了眨眼睛,而后轻轻一笑:“好,不过,你已经吃饱了吗?”
程弈对上楚泽年那双漆黑深邃,里面一片温和,让他淡漠的神色有些绷不住。
“属下吃饱了。”
楚泽年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带着池竹和苏溪雅上二楼了。
苏溪雅有些疑惑:“楚少爷……这样真的没事吗?”
楚泽年的目光落在程弈的侧脸上:“没事的。”
程弈见楚泽年他们已经上楼了,他走到柜台边上,瞥了一眼张掌柜,召出水刃搭在肩膀上:“掌柜的,我来帮你清理一下客栈,免,费,的!”
“诶!老汉子,这个瓜怎么卖!”
“十文钱!”
“行,我买一个,诶?这哪里的水?”
客栈边的上卖瓜的小摊位突然被一股巨大的水流给冲飞了。
旁边的也无一幸免。
程弈坐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楼下在韵力化为的湖水中扑腾的人们,有些甚至喊着不会水,沉入了湖水之中。
张掌柜全身湿透地走上了二楼,他气喘吁吁的,显然用了不少的力气才游过来:“那,那个,程公子……”
程弈抬了一下手,然后打了个响指。
所有由水刃召唤出来的水在此刻静止了,然后逐渐漂浮起来,滴滴点点,如同倒放的雨水,最后消散。
被波及的所有人都安然无恙,他们沾染了水的衣衫和发丝此时也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湿透的样子。
刚才被淹没的场景仿佛都是幻觉。
程弈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人:“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然后他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样子……应该就可以了。
程弈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三个人正围坐在一起,桌上摆着熟悉的精致小甜点和茶水。
楚泽年看到程弈后,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怎么样?”
程弈坐到他的身边:“没问题了。”
苏溪雅有些羡慕地感慨:“程公子真的好厉害啊……我也要好好修炼才行,‘祂说’我已经可以说两句了!”
池竹松了口气,显然放心了下来。
楚泽年回想起上一世的池竹,她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事情,然后就这样被连累致死了,虽然前世相处的不够久,但是楚泽年可以确认,池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不然他也不会重生不久就把池竹买回来了。
“池竹,你……很熟悉浔州吗?”
池竹沉默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我就是这里的人,一直没有选择告诉少爷是因为这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影响到少爷的可不好。”
虽然池竹没有说,但是苏溪雅可以选择自己脑补,也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眼眶泛红,一副要哭的模样。
池竹被她吓到了,有些手足无措:“苏姑娘?”
苏溪雅抱住了她:“竹姑娘好可怜……竹姑娘那么好,不懂的人都没眼光!”
池竹微微一愣,而后忍不住抿唇一笑。
“倒也没有那么惨……只是被抛弃了而已。”
苏溪雅安静了片刻,然后抱得更紧了。
池竹怎么推都推不开的那种:“苏姑娘……”
楚泽年幽幽地叹了口气:“被这样的安慰可真好啊……”
程弈喝了一口甜甜的茶水,不甚在意:“少爷您也有过啊。”
“是啊,当初知道皇后和我母亲之间的关系后,程弈你就是这样的。”楚泽年有点后悔没有得寸进尺,“可是现在你似乎在害怕我。”
程弈沉默了片刻,而后若无其事地开口:“请不要在意这种事了。”
楚泽年是神明,程弈不喜欢那种氛围和生活,所以,他们的结果只能是分道扬镳。
其实……不是形同陌路就不错了。
在他们现在之间,约定是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