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暮回头,冲客栈里的人讪讪一笑,转身缓缓的往回走。寒风吹来,裹着黄沙,打在脸上刀割般的疼。方暮紧了紧衣领,不自觉的朝右边扫了一眼。这时候,不远处有一个人裹着半旧的棉袍,缩着脖子朝这边快步走来。方暮下意识的停住脚步,打量那人几眼。
看样子他应该是鹿台镇本地人,尽管街道漆黑,他依然健步如飞,看来是想急着回到家中。方暮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知怎么的,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恐慌来。这会是客栈老板所说的那些“怪物”吗,如果真的是,他该怎么办?
方暮紧张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人,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自己。就在这时候,一幕骇人惊闻的异象发生了,那人好端端的走着,没有做出任何与走路无关的动作,他的脑袋就莫名其妙的从脖颈上分离下来!
“啊!”怀月吓的用手捂住了眼睛,米洲立刻飞奔出来,对方暮说,“你站远一些,似乎不对劲儿!”
鲜血喷涌而出,没了头颅的躯干僵直的站立着,片刻之后一阵狂风吹来,才“咣当”一声倒在地上。带着体温的暗红色的血液肆意流淌着,混在黄色的沙土里,弯弯曲曲,留下了可怖的痕迹。
而那人的头颅却依然停在半空中,他还保持着走路时的表情,眼睛微微闭着,似乎在抵御漫天的风沙。他的嘴唇因为迅速的失血和寒冷变得青紫。方暮惊呆了,黑暗中不管是头颅还是尸体周围都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出现,更没有一样足以在转瞬间割下一个活人头颅的兵器,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别过去!”米洲见方暮想要过去,立刻拦住他说,“我怀疑附近有别的巫师存在,这样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果不是有人达到了一定境界,可以取人向上首级于千里之外,只有巫术可以解释现在发生的事了!”
方暮望着那个死不瞑目的头颅,若有所思。戎跃和墨玄机大着胆子走了出来,见死尸倒地,头颅却悬在半空中,不约而同的抖了一下。就在这时候,那颗滴血的头颅忽然迅速的向上飞起,隐入夜色当中不见了!
“我的天,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莫不是眼花了吧?”墨玄机使劲儿揉着眼,若不是还带着体温的尸体倒在地上,他会以为自己在做梦。方暮走过去,蹲下身查看尸体脖颈处的伤口,黎晴雪贴心的端着一盏油灯站在他身侧。
被切断的地方皮肉平整,就连被斩断的颈骨也十分整齐,似乎是用利刃以极快极大的力量毫不犹豫的斩下去形成的。
除了方暮意外,其他人都站在客栈的门口,事情发生的一瞬间,几乎来不及反应,所以看的并不是特别清楚。展星然问,“方暮,你看清楚没有,到底是什么人动的手,用的什么兵器?”
方暮摇摇头,“这人出现的时候,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所以我一直盯着那人。他从那边走过来,甚至没有任何的预兆,头颅就离开了身体!”方暮努力让自己的叙述趋于平静,不要吓到大家。米洲说,“不对,刚才那个浑身是血的人也是从那边走过来的,他却是没事的。”方暮立刻说,“劳烦两位师姐去多找一些可以蜡烛火把过来,我想周围或许会留下痕迹!”
客栈中那些破烂的被褥绑在木棍上,沾上火油,正好可以做成火把。大家每人一支,以尸体为中心,在方圆一丈之内寻找所有可疑的东西和踪迹。
众人一通忙活,却什么都没找到。司马露调侃道,“总说天人境界什么的,我看如果真的有凶手的话,他就是达到了天人境界的那个人。当街杀人,取走头颅,竟然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方暮问米洲,“你刚才说,可能是巫师所为,这是怎么回事儿?”米洲说,“巫师的确有一种不用亲自动手,就能杀人于无形的巫术。可那并不代表不会留下踪迹。我刚才看过了,的确什么都没留下,是我猜错了。”
“方师兄,无论如何都是一条人命。现在夜已经深了,任凭尸体倒在这里,似乎也不太好,我们是不是先把他弄到客栈里去?”怀星于心不忍,怀月却说,“哥,你疯了吧?咱们要在客栈里住的,我,我可不想和一具没了头的尸体在一处。况且若是咱们搬动了尸体,被人发现了,一定会说是咱们杀了他,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黎晴雪道,“为今之计,是要通知此处的镇长,让他找到死者的家人,处理这件事。”方暮道,“师姐说的不错,只是此时天色已晚,这条街上的商铺都关了门,恐怕他们也和客栈的老板一样,不敢住在这里了。咱们不知道镇长家的所在,挨家挨户的敲门询问只会惊动更多人,将事情闹大。不如这样,你们先回客栈休息,我留下来看守尸体,等天一亮,再去知会镇长。”
这的确是最妥当的方法,展星然说,“方暮,不用劳动你,我带来的那些人在这儿守着就是了。”方暮却说,“大家都累了许多天,需要好好休息。放心,我没事儿。”戎跃坚持道,“我和你替换着,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
在大家的一直要求下,方暮只好回到客栈抓紧时间睡一觉,再来替换戎跃。他倚在没有被褥的床上,身心俱疲,打了两个哈欠后,就睡着了。
方暮睡的很不踏实,一直在做梦。他梦到了丛邈,梦到了青之,甚至梦到了在皇宫中发生过的那些事。然后是一路上的奔波,他似乎还在马车上,浑身的骨头都被颠散了,紧接着他就突兀的看到了那具没有头的尸体。
尸体的手直挺挺的向前方伸着,似乎想要告诉方暮什么。方暮心中着急,大声问道,“你想说什么,那里有人吗,是他害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