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你真的疯了!”双沅退后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男人,“你知道,我是先帝的遗孀,是国主的母后,是这宫中权位最高的太后!温巳,哀家命令你,立刻收回那些胡话,以后也不要再说了!”
“我要说!”温巳冲上前去,抓住她的双臂用力摇晃着,“这么多年了,从你交给归海云琛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等着,盼着。我曾经千百次的想过,哪怕要等到白发苍苍,我也会等下去,直到你的身边没有了他,换我来照顾你!”
“哀家说过,与你只是兄妹之情!”双沅奋力的挣脱他的束缚,只是着他的眼睛,“从始至终,我爱的只有他一个!”
“不!”温巳的身体晃了一下,摇摇欲坠,“可是你写给我的那些诗……”
“年幼时的涂鸦之作,你不必放在心上!”双沅重新坐回凤座,“温相很该知道,此刻国主命悬一线,若温相真的还把我当作妹妹,就请将你安排的那些人调走吧。”
“好,我知道了。”温巳像斗败了的公鸡,但他猛的抬起头来,问道,“那个方暮呢,你敢说,你对他也无半点情谊吗?”双沅苦笑,“温相多虑了,方将军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哀家对他也只是客气罢了。”
“臣,知道了。”温巳失魂落魄,准备转身离开,却又停了下来。他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放在一旁的高几上,“我记得,你喜欢吃这家的桂花松子糖,我,我就买了些来,你尝尝,还是不是从前的味道。”
温巳走了,白佩也来回报,归海奎的状况稳定了许多,太医又喂了一次药之后,睡的安稳了许多,脸上也有了血色。双沅只觉得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倚在了白佩怀里。
许久,她在挣扎着站起来,对白佩说,“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白佩知道,她是真的累了。
殿门重新关闭,双沅走到那个高几前,打开纸包。桂花松子糖,曾经是她最喜欢吃的。自从嫁入宫中后,就再也没吃到了。甜的发腻的桂花松子糖入口,往日里的那些回忆也一并涌了出来。
那时候,她还只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儿,和邻家的温巳哥哥一起,偷偷到河边去钓鱼捉虾。温巳是太子陪读,偶尔也会把太子悄悄的从宫中带出来。三人年龄相差无几,一起玩耍时,总少不了那些欢声笑语。
只是欢乐的时光总是太短暂,渐渐的太子不能来了,温巳哥哥也不能来了。双沅觉得无聊,常常问爹温巳哥哥怎么不来找自己玩儿了。爹爹只是长长的叹口气,告诉她,再过些日子,她也该进宫了。
太子选妃,双沅与太子重逢,一见钟情。自此之后,三人便有了新的身份。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想起那些往事,双沅总是唏嘘不已。岁月流逝,云琛已经不再,而温巳哥哥,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会哄着自己,护着自己的温巳哥哥了。她呢,还是那个天真无邪,全无心事的小女孩儿吗?
天牢中,方暮发现有人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干净的被褥。没有推推搡搡,没有吆五喝六,他是被“请”进牢房的。
牢头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自称姓黄,方暮叫他一声黄爷,倒惊的老者连连摆手,“将军这么叫,是折煞小老儿了!方将军,上面有吩咐,您在天牢也只是走走过场,很快就会出去的!您别担心,小老儿会小心伺候您的!”
那些金锭方暮还带了一些在身上,他顺手摸出几个,暗暗塞给黄爷。黄爷一惊,正要推脱,方暮小声说,“您就放心收下吧,若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没人跟金子过意不去,黄爷收了方暮的金锭,更加殷勤了,“方将军,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吩咐!别看这里是天牢,除了住的稍微差点儿之外,和外头也没什么区别。况且您在这里保证安全,没有国主和太后的旨意,没人进的来!”
方暮盘膝坐下,黄爷不知从哪儿端来一盘猪蹄一碟花生米和一壶酒,两个酒杯,“将军别嫌弃,这本来是给小老儿自己准备的,您先将就吃一口吧。”
两人席地而坐,面对面的聊了起来。别看黄爷只是天牢的牢头,但宫中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从先帝开始,到如今国主和太后之间的关系,说的头头是道。
“方将军,不是我说,您是外来的臣子,何苦搅合到他们之间的恩怨里去?”黄爷两杯酒下肚,脸就红了起来,“这国主啊,认准了是太后害了他亲娘,这事儿宫中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黄爷您看,这事儿,真是太后做的吗?”方暮总算有时间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了。黄爷嗤之以鼻,“太后?呸,那些嚼舌头的黑心种子,若说着宫里谁没有害人的心,也只有咱们这位太后了!”
“这话怎么说?”方暮觉得,双沅看起来不像是人畜无害的。黄爷叹口气说,“太后啊,她对先帝用情至深,爱屋及乌,自然不会害梅妃,毕竟当时梅妃肚子里的,是先帝的血脉啊!”
“太后为何没有自己的子嗣,若她有亲生的皇子公主,也多了一重依靠!”方暮如此说,黄爷却说,“当年,太后也曾经有过自己的孩子,只是皇子还未落地,太后为了救先帝,被贼人所害,那个皇子也就没了。”
一个女人,在宫中活成了这幅样子,方暮觉得双沅有些可怜。毕竟在皇权聚集的地方,真情是最奢侈,也是最不需要的东西。黄爷又喝了一杯酒说,“别人不知道,小老儿我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先帝去后,太后完全可以撂挑子不干,反正儿子不是亲生的,费多少心思也是为别人做嫁衣。她若和那些太妃们一样,出宫去,和温相重温旧好,双宿双栖,日此总比现在好过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