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梅保面无表情地扫了眼珍宝林。
“是不是真的你父亲心里清楚,他这官位是怎么来的,他是如何走到今天的,本总管心里也有数。
不管这件事是否与他有关,我义兄死是事实,我要为他报仇也是事实,活该你们倒霉,送了把柄到本总管的手上,本总管就算没想弄死你们,皇上也不会放过你们。”
高梅保还真没打算出手,因为当得知珍宝林将事情说给林夫人知道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家人不用他再出手了,林大人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高梅保确实没有更有力的证据证明林大人顶替了他义兄,但那张林大人的考卷却说明了一切,他认定了林大人从中做了手脚,而使得他义兄以为自己没有考中,而后又遇到妻子的背叛,最后含冤而亡。
高梅保也是身处高位多年的人,他认定的事自然就直接给人定了罪,不允许有人再反驳。
珍宝林呆呆地看着高梅保说不出话,她知道她说再多也没用,她的父亲恐怕还真做过那样的事,而她家中也确实有一位姓林的堂叔父,堂叔的妻子也正是二婚再嫁。
一切都对上了,高梅保猜的没错,那位堂叔的妻子正是高梅保义兄的嫡妻。
珍宝林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她们娘俩一点活路也没有了,她原以为求求高梅保也许还有一丝希望,但现在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她们死定了。
高梅保站起身,充满杀意的目光落到了林夫人的身上。
“林夫人,时间差不多了,你也知道了我为何那么恨你们,现在你死也能瞑目了。”
高梅保冲身后的六月摆了摆手,六月上前,笑着将袖口里的药瓶拿了出来,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递到了林夫人的面前。
“林夫人,上路吧,晚了皇上该着急了。”
林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六月眼尖,上前一步将药丸塞进了林夫人的嘴里,捂着她的嘴迫使她将药丸咽了下去。
就算林夫人不想咽也没用,那药丸入口即化,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她只记得药丸很香很诱人,再然后就感觉到一股冰凉顺着嗓子流了下去,时间不长便觉得肚子疼的厉害,额角也开始冒冷汗。
“你、你不得好死。”
林夫人恨恨地瞪着高梅保,红红的眼睛眼含怨念,她想挣扎,想将药吐出来,但无论她怎么做也无用,那药已经侵入她的五脏六腹,已经来不及了。
高梅保无所谓地点点头,“好,我等着。”
高梅保态度再次刺激到了林夫人,她凶狠地瞪着高梅保,好似要吃了他似的。
六月不屑地扫了眼林夫人,内心暗自冷笑。
干爹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只要他在余生不作死,不背叛皇上,这辈子到死也不会有大的波动,他就是死也会是皇宫的大内总管,是总领太监,朝上朝下,前朝后宫哪个不给他面子?就是皇后娘娘也轻易不会怼他,只因他是将皇上从小带到大的,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
说白了,只要皇上不倒,他干爹就不会倒,谁想对付他都得想想皇上那里让不让。
班乐汐配的药起效很快,林夫人只挣扎了一番,连大动静都没闹出来就晕了过去,而后悄无声息地咽了气,她的脸上和身上的红疹也在她咽气后开始化浓,流出散发着恶臭的黄水,看的人恶心不已。
高梅保用手帕掩住鼻子,抬眼看向珍宝林,见她面如死灰,甚至对林夫人的死没什么表示,当即皱了皱眉,冲六月摆了摆手,两人退出了后殿。
“爹!”
六月接过高梅保用过的帕子,小心揣进怀里,准备等一会儿就和他的帕子一起扔到火炉中。
虽说是主子配出的药,也明确说了不会传染,但是看到珍宝林和林夫人的样子他们还是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高梅保回身扫了六月一眼,眼望天空。
“回头儿该和主子说的就说,别瞒着,免得主子知道了心里别扭,我那点子事儿没什么大不了,主子心里明镜着呢,你爹我没做什么亏心事,如果不是他们德行有亏,我就是想成事也办不成。”
六月眼珠一转就明白了。
他干爹是让他说实话,别在皇后娘娘面前替他隐瞒,以免皇后娘娘心里有芥蒂,不会再重用他。
他干爹这是在给他铺路啊!
这路铺的,都把自己给铺到路面下了,这是想让他站在他肩膀上往上爬啊!
六月顿时对高梅保肃然起敬,态度更加恭谨起来。
“爹放心,儿子知道怎么做。”
高梅保满意地点点头,两人同时回身瞅了眼身后的大殿,“时间差不多了,为防万一,还是把药给用了吧。”
六月眯起眼,“爹你在这里守着,儿子自己进去就行了。”
六月说完不等高梅保反应,一个人迈步再次进入后殿,时间不长又退了出来,反身将殿门关好。
“爹,事情办完了,我们走吧。”
高梅保笑了笑,和六月一起出了翠微宫,向楚峥和班乐汐汇报去了。
就在两人离开后,一众太医推开了殿门,往里面张望一眼,见两张床上的幔帐全都放下了,以为两人都睡下了,众人互视一眼,缓缓地退出了大殿。
至于今天守夜的人也不用安排了,喂药的事也暂停,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众人都不是傻子,全都是人精,皇上为何派高梅保来翠微宫?来做什么?只是来和林夫人珍宝林聊天的?以前都没来,为何今天来了?只因为今天是大年夜?
呵呵,如果只这么想,他们也别在宫里混这么多年了,骨头都烂没了。
太医这边怎么想的高梅保根本不在意,他现在只需要回去将消息告诉楚峥即可,至于他的那些陈年往事,说与不说关系不大,他也没放在心上。
回到慈宁宫,高梅保将林氏已死的消自息回了上去,而后带着六月去了偏殿,两人也算是一家团圆过大年了。
这一夜,慈宁宫安静了许多,没有烦人的宫妃们捣乱,班乐汐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娘仨个在宫里说了好些悄悄话,一直聊到深夜才散。
由于临时出了林氏的状况,初一宫宴肯定也得取消,原本正忘着这事的德妃也早已得到了消息,安静地呆在长春宫足不出户。
第二天林氏身死的消息便被传了出去,林大人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无异于晴天霹雳,当时便傻眼了。
完了,这下全完了,媳妇死了不要紧,他这条恐怕也要保不住了。
别问他为什么,媳妇得的是传染病,她死了,皇上能让他好过?谁知道他身上有没有传染病啊?也许现在还没病发呢!
和林大人一起吃饭的几个大人现在都悔死了,但是说什么都晚了,现在只求林大人人没事,他没事,他们也就不会有事。
林氏在大年初一的中午被抬出的翠微宫,当她的尸身被抬起时珍宝林终于有了反应,她挣扎着想起身,结果力气不够,立即摔到在床塌上。
珍宝林痛哭不止,谁劝也不好使,就是一个劲儿的哭。
众人见状以为她害怕了,也就不再多劝,纷纷离开了珍宝林所住的屋子。
珍宝林在众人走之后也发现了,她想说话,但嗓子痛的让她张不开嘴,此时她突然想到了六月在昨天临走时往她嘴里塞了颗药,当时她以为是和她娘吃的一样,以为皇上等不及要弄死她了,结果她等了一晚上也没事,但话却说不出来了。
珍宝林懂了,这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不想让她再说出话来啊!
让她闭嘴吗?那她就闭上了好了,反正她也不想活了。
珍宝林想开了,哭了一阵就不哭了,呆呆傻傻地望着幔帐,开始回想自己凄苦的一生。
另一边,班乐汐和楚峥一直睡到中午才起,班乐汐身体沉是一方面,昨天晚上一夜未睡才是关键,虽说宫宴不能有了,所有朝臣也不能进宫了,但新年也不能不过啊,这守岁还是得进行的。
萧太后年纪大了,不可能让她跟着一起守,班乐汐身子沉,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楚峥本意让她早点休息,结果班乐汐不干,非得要和楚峥一起守不可,夫妻俩个早一直熬到了早上才睡,这才睡到了中午。
班乐汐坐在梳妆台前打着哈欠,从铜镜中斜眼看了楚峥一眼。
“皇上可睡饱了?”
楚峥苦笑摇头,“才睡了这么会工夫,哪里睡的饱?倒是苦了皇后了,怀着孩子还和朕一起守岁。”
班乐汐笔了笑,“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两人说完后在铜镜中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了宫,她是皇后,他是皇帝,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在外人面前她必须得恭恭敬敬地和他说话,等没了外人才会放肆。
一月和二月三月一脸羡慕地看着楚峥和班乐汐说话,三人笑了笑,互视一眼。
她们也会有像皇上这样的丈夫的,虽然比不上皇上对皇后娘娘这般好,但总也不会太差,至少她们的地位会稳定,因为她们是皇后娘娘的人,谁敢欺负她们?
高梅保和六月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和一月二月三月等人一起笑着给楚峥和班乐汐拜年,好听话不要钱地往外撒,听的楚峥高兴不已。
皇上高兴了,底下人的荷包就鼓了,楚峥大手一挥,坤宁宫上下全部都有赏赐,其中像是高梅保得的最多,足足三百两的银子,五月六月和榆嬷嬷桂嬷嬷一人二百两,到了一月等人就是一百两,底下的小宫女小太监每人也得了十两到二十两不等。
楚峥赏过之后,班乐汐又赏,她不能压楚峥一头,因此赏的就比楚峥薄了一层,但谁也没嫌少,谁人不知皇后娘娘手松,平时没少赏他们银子,坤宁宫的宫人不但每个月有月例可拿,还有皇后娘娘的赏赐可拿,要知道皇后娘娘的赏赐可比月例高多了,因此全宫上下就属坤宁宫的宫人牛逼,走路都带着香风,挺胸抬头谁也不让谁的架式可远比其他宫人来得精神。
但就算如此坤宁宫的宫人却是最好说话的,平时笑咪咪的跟谁都以兄弟姐妹相称,谁也不得罪,但真想从他们这里探听点坤宁宫的消息却比登天还难,笑着不说话算是给你面子,撂脸子甩袖子走人再也不理人就证明兄弟姐妹的缘分已尽,以后再难看到他们的笑脸。
坤宁宫的宫人们赏过之后便到了全宫上下所有宫人,但是楚峥和班乐汐不可能像赏坤宁宫宫人一样那么大手笔,一人多分一两银子已经不错了。
而后萧太后又紧接着赏赐了所有的宫人,其中也包括坤宁宫的宫人。
六月趁着班乐汐高兴,楚峥带着高梅保去给萧太后请安之际,将昨天晚上在翠微宫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并且将高梅保跟他说的话也说了。
“你是说,这些话是高梅保让你说的?”
班乐汐微微挑眉,斜眼看向六月。
六月赶紧给班乐汐跪下了,“回禀皇后娘娘,这些话确实是高公公让奴才说给皇后娘娘听的,高公公说,不想让奴才为难,让奴才实话实说。”
班乐汐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高梅保这是明着让她和楚峥帮忙处理了珍宝林的父亲啊!
告诉他们他和林大人的冤仇,一来告诉楚峥,林大人的官位来的不明不白,他那位置应该是他义兄的,二来他是皇上身边的人,奴才受了欺负了,做主子得出头啊!
既处理了林大人,给他们找个借口将她和楚峥最后的隐患处理妥当,又帮他报了仇,一举两得。
“这个老狐狸,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班乐汐冷笑一声,但却没在意被高梅保算计,这是阳谋,躲不过避不得,她必须做出选择。
她的选择也很简单,就是应了高梅保,帮他将仇给报了,但是事情可以办,却不可能任由高梅保如此行事,否则下次谁都能算计到她和楚峥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