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直到半夜,才离开陈烈住的院子。
陈海走出来时,星夜漏静,北天门寨内一片静谧,似乎数月前双方丢下上万具尸骨的血战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陈海提出更改姓名,只是想做回他自己,没想到陈烈对他厚爱如山,而这如山厚重同时也化为一种责任,压在他的肩上,他以后行事,还是需要兼顾到陈族的利益。而令他头痛的还是不知道怎么处理与陈青、陈彰的关系,头痛怎么赢得诸多家将的认同跟信任。
“少主……”
听到有人轻声相唤,陈海转身看到赵山与吴蒙从外院一角的凉亭里走过来,没想到他们一直都在等在外面。
“我跟舅父聊了一会儿天,没想到夜都这么深了,害你们在这里等这么久。”陈海说道。
“少主今晚打算在哪里休息?”赵山问道。
家主陈烈既然正式认可陈海的嫡子身份,那以后在这个家里,陈海与陈彰一样都是少主身份,但又由于他与吴蒙都是家主陈烈亲自指定到陈海身边侍候的,那他们以后更是要“少主”称唤陈海,而以“彰公子”称呼陈彰——这就是规矩。
吴蒙陪同赵山一直守在外面,也非他心甘情愿,同样也是因为规矩,他作为护道者就是要贴身保卫陈海的人身安全。
厉向海安排食宿时,没有考虑到陈海今日就成了陈族陈烈这一支的“嫡子”,没有给单独安排过夜的院子,而北天门寨地方狭窄,临时又腾不出空的院子来。
当然,空的房间还是有的,所以赵山等到现在,要问陈海住哪里。
陈海与葛同、沈坤二人,就跟厉虎请了一天的假,明早送走陈烈后,就要回南天门寨去,他这会儿都还没有抽出时间与周景元聊上天呢,自然也不能直接在这边住下,与赵山、吴蒙笑道:“你们先休息吧,我还要去找周景元他们……”
“那我们陪少主一起过去。”赵山说道。
陈海看了吴蒙一眼,点了点头,带着他们二人穿街过巷,往周景元他们临时落脚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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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同、沈坤、周钧以及其他几个颇为相熟的师兄弟,都在周景元临时落脚的住所,喝酒聊天正欢,这时候还没有散去,看到陈海过来,都热情的迎他进屋。
沈坤他们此时都已知道陈海更姓改名、录入陈族宗谱的事情,但还不知道陈海刚被陈烈定为他这一脉嫡支子弟的事情。
这么晚,除了赵山之外,看到还有面孔陌生的吴蒙跟着陈海走过来,大家都是一愣。
陈海给众人介绍起来吴蒙,除了葛同、沈坤、周钧、周景元四人平时关系就与陈海亲近外,其他人顿时就拘束起来。
大燕帝国,宗阀世族通常都枝繁叶茂,庶系旁支很多,这些子弟即便也是宗阀出身,地位都不会太高,与嫡支比起来,能受到的待遇可以说是有天壤之别。
陈烈指定辟灵境中期的剑修强者,作为护道者贴身保护陈海的安全,大家心里很清楚,这事就意味着陈海从此之后就是陈氏宗族的嫡支子弟。
陈海既然都已被都护副使陈烈立为嫡子,且不管与陈彰在陈族的地位谁高谁低,都不再是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百武校尉、百武副尉低级武宫、普通道兵弟子能并肩而坐的了。
此前周钧他们坐在一起喝酒,不讲究坐席,大家都随意席地而坐,这时候拘束起来,就有两人要站起来,将小厅内正中央的主位让给陈海。
“我从此之后更名改姓,大家以陈海相唤,但都还是师兄弟,怎么就突然变生分了?”陈海笑着将两位师兄的胳膊挽住,继续簇拥着坐在一起,又拉赵山跟他们一起坐下来喝酒,他此时并不觉得自己就有拿捏姿态的资格。
不过,陈海没有请吴蒙坐下来,跟他说道:“我与周师兄他们有好久不见,明日送走舅父,又要直接回南天门寨,只能今夜陪周师兄他们饮酒到天亮。吴师兄,你一路车马劳顿,要么就让周师兄在这边安排一间卧房,你先去休息?”
陈海情知吴蒙仅仅是奉舅父陈烈之令成为他的护道者,他本人心里应该极不情愿的,今后如何处理他与吴蒙的关系,也是一桩头痛的事情。
吴蒙也是寒门出身,作为还有潜力能挖掘的剑道玄修,他有他的尊严跟骄傲,陈海就不能用对赵山、钱文义的强硬手段,令吴蒙屈服;而谄媚讨好,也只会让吴蒙看轻了自己,不可能真正令吴蒙臣服。
陈海让吴蒙直接去休息,一是吴蒙与众人不熟悉,修为又比其他人高出一截,偏偏又是他的护道者、他身边的近侍,今天就坐下来喝酒会相当的尴尬,也不能让其他人尽欢;二来他暂时还是想与吴蒙保持一定距离,以后再想办法处理他与吴蒙的关系。
吴蒙当然也不愿跟周景元、沈坤这些人厮混在一起,点头应诺;周景元麻溜的爬起来,领吴蒙出去,给他安排休息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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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龙山风云际会正当时,陈海、葛同、沈坤早初就决定留在玉龙大营。
等到大都护将军府决定由赵如晦、张怀玉到玉龙山筹建黄龙渊道院,周景元等人就第一个站出来提出请求,要跟随到黄龙渊道院,继续修行。
与陈海、沈坤、葛同书信沟通商量后,周景元不仅将他们在铁流岭道院的产业都清盘出去,要在黄龙渊重建药师园,还要在玉龙山北麓的昭阳城再开设一家药师园兵甲铺。
蒙邑城的那家兵甲铺,还继续留着,陈安、陈富田原先是陈彰安排过来监视陈海的人,就令他们在蒙邑城负责经营原先的那家兵甲铺。
陈安、陈富田认真办事也就罢了,最终有什么好处,也是落到陈海他们的囊中;他们要是敢偷奸耍滑,做出中饱私囊的事情,陈海正好能抓住收拾他们的把柄。
陈海他们还是想着,要借这难得的机会,在玉龙山这边经营出一摊产业出来。
周景元这次过来,也是雄心勃勃,但没想到刚到黄龙渊没有两天,事情的发展要远远好过他的预想。
陈海不仅正式入了陈族的宗谱,还被升任都护副使的陈烈立为膝前的“嫡子”,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在黄龙渊道院,再没有一个宗阀弟子的地位,能高过陈海;地位比陈海高的宗阀弟子,又多在上七峰内门修行;这意味着陈海只要不主动招惹赵如晦、张怀玉以及玉龙大营军中的高级将职,在玉龙山都横着走了。
这将为他们在黄龙渊经营药师园、在陈桥等城经营药师园兵甲铺,提供多大的便利?
而沈秀、周轻云等少年、少女,进入黄龙渊道院修行,也将是水到渠道的事情,只要陈海点头向监院赵如晦推荐,将不会存在任何的障碍。
周景元安排吴蒙休息后,又跑回来继续喝酒,其他人想着陈海他们还有私密话要商议,喝过几巡酒,没等天亮就先行告辞离开;周钧却故作不知,死皮赖脸的留了下来。
这段时间,陈海与周钧走得亲近,而周钧与赵如晦又是实际上的师传关系,陈海想到舅父陈烈有拉拢赵如晦的用心,自然巴不得与周钧的关系更进一层。
周景元这时也是迫不及待的想商议他们后续要如何在玉龙山建立根基。
说实话,陈海此时已是陈烈膝前的“嫡子”,哪怕是让他立时投附陈族,做跟在陈海身前的家臣,他都心甘情愿;他也为这一年多来终究押对了宝,而暗暗兴奋不已。
“黄龙渊道院新立,我们也要在这里新建药师园。我想向道院申请,在黄龙渊划出百亩大小的土地重建药师园,想必监院不会不同意吧?”周景元不怎么确定的问道。
铁流岭东麓主峰的药师园,就占地有二十亩,到黄龙渊新建药师园,怎么也要一百亩起步,才能体现陈海此时的身份与地位。
今天发生太多的事情,陈海还没有认真的梳理头绪,沉吟着说道:“持续数年大旱,黄龙渊水域缩小不足此前的十分之一,所以看到环山之间,有大片的河滩地空着,但等回到雨水季,黄龙渊汇聚雨水,水域恢复到此前的面积,大片的河滩就会重新被湖水淹没,沿岸能用的空地,其实不多,我们没有必要在这边争地……”
“玉龙山的灵泉资源,虽然远不能跟太微山相比,但也应该不止一处。数年大旱,地泉水位下降,有些灵泉资源隐而不显,但要是能找到玉龙山里的寨民,应该还是不难找到一两处这样的灵地修建药师园,”周钧想与陈海拉近关系,这时候也是尽心出谋划策,说道,“此外,大都护将军府要想将玉龙山经营得固若金汤,必然会鼓励宗阀世族到玉龙山经营族产,陈师弟应有机会在玉龙山经营一座真正的药师园……”
听周钧肺腑之言,陈海神色一振,一两百亩大小的药师园也确实太小家子气了,郑重承诺道:“真要能在玉龙山找到这一处灵地重建药师园,必有周师兄你的一份。”
陈海此时的地位已经是今非昔比,以往周钧还是想着利用陈海,以后入上七峰内门修行能得陈烈照顾一二,但他这时则只需要认真经营与陈海关系即可。
而双峰石寨一战,周钧也彻底扭转对陈海的看法,当下也不虚伪推辞,说道:“要是陈师弟信得过我,为药师园勘脉寻地之事,就交到我身上。”
陈海哈哈一笑,又跟周钧说了想请赵如晦真人修复青云灵甲的事情,这次便请他转告赵如晦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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