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市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每到年前这几天，红色就是这个城市的主色调，灰蒙蒙的冬天跳进几抹喜庆的颜色，点缀了寒冬的困顿沉郁，缓和人们整年的疲乏苦闷，总算有点歇息的盼头了。
莫小年收拾好了回家的行李，就是回家过个年，她也不打算带多少衣物。
“这是你路上吃的，这是你带回家了，其他的我放在冰箱和阳台，年后应该可以继续吃。”顾洲将水果细细分类，打包好送到莫小年手里，这让她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莫小年欣然接受他的好意：“谢谢啊。”
“几点的飞机？”
“中午两点的，下午三点半就到了。”莫小年低头整理小物件，丝毫没有看见他眼波中的落寞。
顾洲自告奋勇，“我送你吧。”
她觉得顾洲略有反常，但来不及多疑什么，莫小年用一声又一声的谢谢全盘接受。
……
中午一时，顾洲的车在通往机场的快速路上堵了。
快速路会堵车，多新鲜。
车多停留一分钟，莫小年的焦急就多一倍。她翻来覆去查看手机时间，屏幕锁了开开了锁，顾洲下车快步寻找堵车源头，十几米开外的位置有交警的身影。
“您好，怎么堵成这样？”顾洲当机立断出示证件，交警的暴脾气差点被点起来，定睛一看是自己人又瞬间灭了下去，他知道顾洲也是警务人员，苦涩地说：“那辆车里的司机高烧，狂吐不止，后面两辆车又追尾，我一个人顾不了两头，援兵还有几分钟才到。”
顾洲扫视了司机一眼，他面色蜡黄，嘴里的污秽之物倾泻而下，家属一边照顾一边哭泣，着急地给司机拍后背顺前胸，好一顿忙活。
顾洲临危不乱，安排了几个男司机一起挪车，如果等着支援，这条快速路会一直堵到一百米开外。司机们知道事有轻重缓急，纷纷下来帮忙，高烧司机的车挪到了一边，追尾的车辆也推到了一侧，快速路上留下半个路面供后面的司机行驶。
顾洲再次启动车随着车流前进，莫小年担心地说：“他会不会是急性肠胃炎啊，我看呕吐物里隐约有胆汁的颜色。”
“一会有人会送他去医院，我先送你去机场。”
莫小年打断他：“他的情况不急救的话会引发急性肾衰竭，等不来救护车就糟了，我这儿有盐，给他去送一杯盐水补充一点电解质就回来。”
顾洲还未阻拦，她戴好口罩就下了车。
躲过车流，莫小年把纸杯中的盐水送到司机家属手里，嘱咐他们及时补点电解质等待救护车。家属连连称谢，司机的意识模糊，吐的什么都不剩了，冷风天里，他危在旦夕。
“安全带系好，我们抓紧时间。”离飞机起飞就剩四十分钟了，飞机起飞前半个小时就会停止检票，他们没时间了。
莫小年像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一样，心满意足地扣好安全带。
一路飞驰，莫小年按时抵达机场，她过五关斩六将，检票、安检、登机。
顾洲目送她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登机口的尽头。
从今天起家里就他一个人了，他心里还有些不习惯，顾洲反应过来自己患得患失的心情，无奈苦笑一声，原来心空空的是这种感觉。
南江江海航空突然接到紧急通知，令所有航线的航班停飞。
乘客们议论纷纷，这也不是风雪天气，何故停飞所有航班。
正当人们压抑不住抱怨的情绪时，广播员甜美的嗓音在大厅和各机舱响起，她一字一句急切且清晰地说：“今日十三时零二分，南江机场113号快速路发生一起追尾事件，同时间内有位司机在快速路突发急性肠胃炎，症状为呕吐高烧，阵痛抽搐，请同一时段经过快速路的乘客即刻下机，请同一时间段经过113号快速路的乘客即刻下机，谢谢您的配合！”
迫切的声音不遗余力在各个角落回荡往复。
莫小年听完心里咯噔一声，抓起手机快速下机。
“您好，我一点钟经过113号快速路了，是……出什么事了吗？”她看见一个乘务员走上前询问，手心里不自觉渗出汗珠。
乘务员脸色一变，带她来到候机大厅。
“您是几点途径113号快速路的？”乘务长忙不迭地查问她。
莫小年回忆当时的时间，利落干脆回答：“一点零五左右，我在那儿堵了十分钟就离开了。”
乘务长面色不好，但没有解释原因，只是给她发了一张口罩让她保存好，紧要关头会使用，莫小年脸上本就戴着一副，手里又多了一副，不由得心生疑惑。为了防止人群骚动，地勤工作人员抓紧时间把这批乘客送到车上，准备打道回府。
有人非常不乐意机场的做法，大嚷大叫自己被侵犯了消费者权益。
一个地勤工作人员半蹲在一位老大爷身边苦口婆心地劝阻，“您先上车，事情紧急您别为难我。”
“什么事情啊？什么事情啊？我今天的飞机去葰元，我要去和我儿子过年的，耽误了时间你负得起责吗？”老大爷吼起来声洪势足，一看架势就是打算死磕到底。
“您别为难我了，我就是按通知办事，您不走上面就得强制您走。”
大爷不服气，“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强制我的人，让他来，我就在这儿坐着。”
一言错，步步错。
“您……”小伙子也无可奈何，急得语无伦次，说不出下话。
“老先生，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有损失我们一定赔偿，先上车吧。”地勤组长也是愁上心头，但咬着牙也得把这些人送走。
莫小年奇怪为什么只有他们要被送走，看着工作人员的穿戴，什么都没变，就是多了一副医用口罩，她惴惴不安，难道和那个司机有关？
老大爷再执拗也抵不过众人的劝说，大家左一句右一句，把他哄上了车。
车上十几号人严肃地坐着，个个脸上都戴着口罩，大家的预感都不太好，因为这辆车的目的地是南江市第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