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一下就被白栋戳到了痛处。
他与恩师柏拉图的秘密在白栋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秘密,在雅典学者圈子中更是人尽皆知。作为柏拉图最欣赏的学生,他在学术方面也恰恰是柏拉图的敌人,柏拉图更像是一名浪漫主义诗人和神话学家,而亚里士多德则是一名朴实精确的践行者。
柏拉图认为现实世界中最高层次的事物乃是那些我们用理性来思索的事物,亚里士多德对此则嗤之以鼻,他认为真实世界中最高层次的事物乃是那些我们用感官察觉的事物;亚里士多德的主张正好相反,他认为人类灵魂中存在的事物纯粹只是自然事物的影子,因此自然就是真实的世界。
老师自然是伟大的,可是他的神棍理论让亚里士多德完全无法接受。在亚里士多德看来,老师完全陷入了一个神话世界中不可自拔,在这个世界中人类的想像与真实世界混淆不清!
这对师生的争论从柏拉图学院的讲台一直延续到柏拉图的病榻上,可怜的柏拉图经常会被这个叛逆的学生气得吐血,然后鼓起眼睛喝下亚里士多德亲手为他煎制的药汁......
历史上的亚里士多德因此在柏拉图死后就被赶出了柏拉图学院,颠沛流离十数年这才做了亚历山大大帝的老师,这段历史白栋怎能不清楚,没人比他更明白亚里士多德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跑出来游学,还成了赢驷的俘虏。
不过此时的亚里士多德更像是一个刚刚与父亲大吵过离家出走的孩子,其实并没有坚定去华夏的决心,结果被白栋一番蹂躏,快要活不成的雅典贤者这才下定了决心。他现在非常想去华夏看一看,看看白栋这个‘学术恶魔’的故乡是个什么样子?或许华夏可以帮助他突破瓶颈。解决掉萦绕在他和老师柏拉图之间最大的难题?
去吧,去吧......
见到亚里士多德被自己忽悠的下定了决心,而且还是一脸悠然神往的样子。白栋嘴角漾起了微笑。他能够想像到凤鸣书院会给亚里士多德带来多麽大的惊喜。当今世界上还没有哪一家学院能够像凤鸣书院这般兼容并蓄包容各家思想、更没有哪家学院能够像凤鸣书院这般允许学生融合百家而非斥之为异端,就算闻名西方的柏拉图学院也远远不及。
等亚里士多德真正领略到凤鸣书院的好处。白栋就算赶都赶不走他,亚历山大大帝不会再有这样一位贤者做老师了,马其顿将不会在二十年后成为华夏的麻烦,一生痴迷于治学的亚里士多德将会成为凤鸣书院联系东西方学界的纽带,而这条纽带将会很快变成一条东西方文化交流的康庄大道,与白家、徐家、范家、甘家、杜家和禽滑西努力搭建的经济大道并驱齐驾,成为华夏打通西方的两架马车!
当亚里士多德坚决要骑上骆驼自行前去华夏的时候,禽滑西第一次来到了伊斯坦布尔海港。
他的生意很好。在秦国这个大后台力挺之下,已经基本垄断了蜀丝生意,蜀地的丝绸、茶叶、漆器在墨家子弟的努力下流水般运到波斯,根本就没有机会渡过地中海去满足饥~渴的希腊和罗马人,光是波斯就能将墨家带来的东西消耗一空。
在雨中一步步走来的禽滑西削瘦了不少。墨家讲究凡事亲体躬行,所以在生意之初他是一定要亲自过问的,虽然墨家的丝绸会先行从水路送到秦境,避开了难行的蜀道,可翻越不周山时的高原反应也让他这个从未离开过平原的人欲~仙欲死,肚里不知问候了白栋几千几万次。
进入波斯之后。浓浓的异国风情才让禽滑西心情稍好,他喜欢这里的葡萄酒、大蒜和洋葱,尤其是用蒜头煨出的骆驼肉饼。简直就是无上的美味,禽滑西一顿饭能吃十几个!
白栋站在房前,笑容满面地望着禽滑西,为了保密起见,堂堂墨家巨子打扮成了渔夫。光着脚,头上戴了一定波斯渔民常用的软毡帽,脖子上甚至还系了一串鲜鱼,人还没有靠近,浓浓的鱼腥味就扑面而来。
不愧是华夏第一恐~怖组织的当家老大。乔装易容的手段一流,脖子上系的都是正经的地中海沙丁鱼。任谁也瞧不出半分破绽。
禽滑西瞪了白栋一眼,闷闷地走进房间。坐下来就道:“好一条丝绸之路,你这是想活活累死墨家子弟啊?偏偏此行又让我墨家之人看清经济商贸之利,明白了只有发展你口中的‘经济’才是兼爱天下之道,竟然无法割舍。你明白告诉我,是不是早就看墨家碍眼,才想出这么个法子牢牢系住我墨家?”
毕竟是墨家巨子,果然不是傻瓜,不过禽滑西埋怨归埋怨,见到白栋若有深意地望着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白栋也是哈哈大笑,改变一个人都是非常困难的,何况是改变墨家?就算禽滑西肯接受改变也总要抱怨几句的,洞房里享受过欢娱的新媳妇不还得伪装害羞麽,这就是一个道理。
“巨子是我华夏智者,自然看得出经济商贸之道会对天下有多么重大的影响,咱们便不谈利益,只说为民。墨家在巴蜀的丝绸基地让蜀人得了生计,贩卖到波斯后,就可以赚取波斯富人的钱财,然后用这些钱在当地购买棉花和棉花种子,让波斯的农夫也有了生计,这些棉花和棉种带到华夏,从此华夏便有了最上等的过冬之物,制作棉衣和种植棉花的农工又可从中获利,如此兼顾东西方民生计,难道不是真正的兼爱天下,难道不会令墨子地下有知也要喜翻了心麽?”
白栋微笑道:“如此不需兵戈就能令天下兼济,不比墨家去帮人打仗来得美妙麽?慎子兄此刻应该感谢我才是,不过我这个人向来都是只求奉献,不求回报的,你也无需客气的。”
禽滑西哈哈大笑:“好一个白子,常听人说白子多怀仁念、却也有霹雳手腕、灭国之能,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的脸皮也是极厚的,你是只求奉献的好人麽?楚国项家是多大的家业,却被你坑得如此之惨,这就难怪项猛拼了命也要找你报仇雪恨了。”
“经济之于一国,可如甘霖之慈,也可如刀兵之凶,项猛心中只有金钱,几时顾及过天下苍生?所以我不是坑项家,而是顺应经济规律,顺应大道。”
“你是胜利者,总是你的道理。不过这个项猛也是个人才,短短几年,就能赚取了几千万钱,成为你的劲敌,我倒是很想知道,白子会如何应对?”
这次秘密来到伊斯坦布尔海港,正是为了应对木西京和项猛的阴谋,只是不知白栋要如何安排,禽滑西很是好奇。
木西京要裹乱义渠,项猛则密伏良久要算计白家商社,可谓双管齐下,白栋却身在万里之遥的波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人很难猜测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难道是要墨家出手去暗杀项猛和木西京?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就是有些不符这位白子的行事风格,怎么看都是个下策。
“也是我过于大意,才让项家渐渐成势,这次我要拜托慎子兄一件大事。袭杀项猛!”
“我没听错吧?堂堂白子,一代文宗,凤鸣书院的始建者,竟然要拜托墨家刺杀他人?”
禽滑西哈哈大笑,白栋向来不主张墨家刺杀手段,想不到这次居然来请自己出手,真是让他心中大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