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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金色霞光洒在了雪顶之上。

三角小帐篷已经收了起来,炭红烈马载着一双男女,顺着山脊朝着山下缓慢走去。

夜惊堂骑在马背上,背上的披风在晨光中飘荡,怀里则抱着裹成毛毛虫似的怀雁。

经过漫长一夜,已经变成小媳妇的太后娘娘,整个人都缩在厚实的软毯中,仅露出吹弹可破的微红脸蛋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些许害羞瞄着夜惊堂,低声道:

“下山后,你可不能再乱来了,钰虎还没让本宫还乡,本宫终究还是一国之母……”

夜惊堂搂着酥软柔腻的身段儿,左手放在毯子里暖着:

“那我偷偷过来,就和书上写的一样,娘娘想见我,就随便赏点东西,让红玉带过来,晚上在被窝里等着即可。”

“本宫是看你好色,不想让你白跑一趟,才如伱所愿,岂会成天想你……”

“呵呵……”

夜惊堂摇了摇头,对这话半点不信。

毕竟昨天晚上怀雁可是很乐在其中,起初还有点放不开,但随着逐渐适应,怕他累着,就开始主动来呵护他了。

因为第一次不太会,还让他教书上提过的各种招式,光研究怎么站位,都折腾了小半晚,要不是帐篷太小施展不开,恐怕能兴致勃勃陪他研究到天亮。

见怀雁扭捏起来了,夜惊堂倒也没点破,只是笑道:

“我只是护卫,娘娘召不召见我,自然看娘娘的意思。话说昨晚咱们定好了,一个月学会截云纵,到时候要是考核没过,娘娘没召见也得受罚……”

太后娘娘见夜惊堂又提这茬,也没逃避,而是道:

“既然是打赌,岂能光本宫吃亏。本宫若是学会了,你怎么办?”

“那自然看你,你想把我怎么,就把我怎么样,公平吧?”

“?”

太后娘娘感觉夜惊堂脸皮好厚,这不来来回回都是她吃亏?不过有夜惊堂这句话在,她总是有最终解释权,当下也没多说,只是轻哼了一声,把毯子拉起来,脸颊蒙进了其中。

夜惊堂见此满眼都是笑意,没有再打扰怀雁休息,加快马速便朝着山外行去。

而这场兜兜转转数千里的大漠之旅,也在逐渐两人一马逐渐远去的背影中,彻底走到了尾声……

——

炭红烈马脚力惊人,清晨时分出发,下午夜惊堂便带着怀雁,回到了沙州城。

虽然石碑还没妥善处理,但因为大漠的天气太过酷热,鸟鸟都能热蔫儿,夜惊堂带着暖手宝返回沙州城后,便让大笨笨带着队伍先行折返。

他则干起了苦力活,带着沙州城调来了五百军卒,重新返回月牙湾,挖掘埋在地下的石碑。

这种苦差事,正常来讲该交给下面人去办,但夜惊堂不放心。

石碑记载的‘九术’,虽然太过古早,但同样是登仙之术,说简单点就是六张低配版的鸣龙图。

这种东西,对南北江湖的诱惑力有多大可想而知,武魁武圣亲自下场抢夺都不算稀奇。

即便项寒师等人不来,石碑被北梁人先找到,消息必然已经走漏,若是江湖上的邪门宵小闻风而至,在路上偷学了去,恐怕用不了多少年,江湖就会掀起一场妖魔并起的浩劫。

为了防止日后事态失控,夜惊堂还是选择亲自当镖头,把石碑先送到安全地带。

挖石碑说起来还是个麻烦差事,通过工匠的推断,残缺石碑重达三万余斤,光是从石殿中吊起来,就得搭架子用上了滑轮组。

石碑不好切割,也没法装车,运出沙漠,只能用圆木铺在地上,几百号人轮流往外拉,因为沙地松软,动不动就陷坑,一天最多走十余里,直到离开沙漠区域有了官道,速度才快了些。

运送石碑的差事相当枯燥而漫长,从月牙湾走到望河垭,硬是用了十来天时间;而后赶到梁河沿岸,又用了四天。

梁河是梁州的主要河道,南下可入金川江,自金江运河往东,就到了西王镇,而后北上自清江入京,大概需要半个月时间。

等石碑装船,后续路程自然就轻松了许多,黑衙精锐在孟姣的带领下全部赶到,还有两千禁军随船,安全得以保证,夜惊堂这才孤身离开队伍,策马北上前往燎原……

——

如此一顿折腾,时间已经来到了六月末,西北大地也到了一年间最炎热的时候。

黄昏时分,数万军队在平夷城外的旷野上驻扎,大军分为三部,分别挂着大魏龙旗、梁王旗,以及代表天琅王玄黑‘夜’字旗,其内云梯攻城车林立。

因为平夷城摆出守势,南朝这边也没展开总攻,荒原上倒还平静,只是两军对峙的气氛异常压抑。

中心金帐的后方,是女帝随行女官的住所,去沙州游玩一趟折返的东方离人等人,也住在这里。

此时金帐之中,女帝身着红色长裙,在榻上侧坐,面前摆着棋案,正在全神贯注,和华青芷下着棋。

华青芷以前,其实并不知道女帝的身份,只以为这红衣美人,是夜公子貌美侍妾,上次随着西海各部来军营,也没机会去金帐面圣。

而这次则不然,她千里迢迢从沙州跑回来,发现钰虎姑娘站在军营门口等待,本来还想打个招呼,结果走在身边的女王爷,直接就满眼欣喜来了句:

“姐姐,你怎么出来了?”

华青芷当时正在下马车,听见这话脸都白了,差点从车上栽下去。

毕竟她以前可是当面说过钰虎‘虚有其表’,人家竟然是南朝女帝,这若是记仇的话……

华青芷当时话都没好意思说,悄悄跟着三娘进了军营,这几天帐篷都不敢出,盼星星盼月亮似得,等着夜惊堂回来给她当保护伞。

好在女皇帝军务繁忙,并没有把她叫过去拾掇,只在今天下午没事了,才把她叫过来,和她下棋。

华青芷可是北梁的‘小棋圣’,正儿八经的国手,和女帝单挑,让十个子都能把女帝杀哭。

但华青芷出身世家大族,最懂的就是‘伴君如伴虎’,这时候哪里敢展现超凡造诣,仪态娴静的在榻上侧坐,做出蹙眉深思之色,半晌还赞叹一句:

“陛下这步棋,当真称得上神仙手……”

女帝忙里偷闲把华青芷叫来,就已经做好了被无情碾压的准备,结果和华青芷下着下着,都下出自信了。

女帝虽然心里挺乐呵,但也知道自己斤两,调侃道:

“朕还是喜欢华小姐桀骜不驯的样子。朕又不是喜怒无常的暴君,棋放开手下,话也畅所欲言的说,不必顾忌身份。”

华青芷又不傻,皇帝让你有话直说,是礼贤下士,但你真话直说,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持才傲物了,当下只是含蓄一笑:

“陛下说笑,小女子是起手大意了,下到这个局面,又哪里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再者这步棋确实妙……”

女帝知道华青芷九成是在恭维她,但哪怕只有一成是真话,那也是北梁小棋圣,在夸她棋下的好不是?

夸女帝武艺好,女帝根本懒得听,但夸她棋下的好,那是真能高兴好几天,或许是被哄开心了,女帝眉眼弯弯道:

“华家是湖东道的名门望族,华老太师治国有方,朕也耳闻已久,令尊也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华小姐既然来了大魏做客,朕岂能亏待,从今往后有什么疑难,随时和朕明言即可。”

“唉,陛下对小女子如此礼待,也不计前嫌,小女子哪里还有疑难。”

“是吗?”

女帝手儿撑着侧脸,又吃掉华青芷几颗子:

“薛白锦把你绑过来,害得你有家不能回,你就没半点怨言?”

“……”

华青芷眨了眨眼睛,感觉这话简直说到心坎里了,但她也不敢在皇帝面前告薛白锦的状,万一搞出大事,夜公子生气怎么办……

华青芷想了想,只是道:

“薛女侠也是误会,事已至此,小女子也看开了。”

女帝都没看开,可不觉得华青芷能忍气吞声,对此道:

“误会归误会,补偿归补偿。以后进了门,朕让你做大她做小,她敢有违逆之处,朕帮你罚她。”

“?”

华青芷一愣,连忙道:

“陛下,我和夜公子……”

“好好下棋,再说这些口是心非的话,朕可罚你了。”

“……”

华青芷张了张嘴,也不敢和女皇帝对着干,当下只能默默继续放水……

而与此同时,金帐的后方。

骆凝和裴湘君都是家眷,在军营中没职位,无事可做也不好到处走动,便都待在梵青禾的帐中。

梵青禾拿到白莲和莲子后,作为冬冥部首席炼药师,肯定得研究药性,自从夜惊堂离开后,便在军营里摆开药炉,尝试琢磨出几种新药。

此时宽大的帐篷中间,放着个药炉,梵青禾身着红黄相间的纱裙,打开盖在观察火候。

毛茸茸的大鸟鸟,则蹲在肩膀上探头打量,看模样是想帮忙尝尝味。

后方的桌案旁,骆凝和三娘一站一坐,面前摆着药碾子等物,帮青禾处理着药材。

因为夜惊堂对官爵不在意,几人也是回来后,才知道夜惊堂已经是大魏的异姓王。

夜惊堂是裴家二叔的义子,裴湘君作为本家人,这几天自然是相当高兴,此时柔声说着:

“惊堂如今可都封王了,你们俩呀,以后可得长点心,别进门最早,最后连个侧妃、庶妃都混不上……”

骆凝扶着药罐认真捣药,对此轻哼道:

“又想拉我们下水?”

裴湘君确实是这个意思,但嘴上不能明说,只是语重心长道:

“什么叫拉你们下水?这是为你们好。你们俩再扭捏,当心以后落个老八老九,见了青芷丫头,都得叫声华姐姐……”

换做以前,梵青禾听到这些,要么是和凝儿站一起,要么就是不说话。

但今天则不然,梵青禾见两人又说起这些,把药炉盖好,来到跟前坐下,看向不上当的凝儿:

“三娘说的也对。女儿家再漂亮,若是不通风情,迟早也会让男人失了兴致……”

骆凝捣药的动作一顿,发现青禾这胸大臀圆的也叛变了,眼神顿时狐疑起来,偏头瞄了下她腰后:

“青禾,你偷偷便宜夜惊堂了?”

“……”

梵青禾见凝儿看出马脚,表情微微一僵,她也不敢承认自己偷偷玩那么花,只能道:

“你去问妖女,她非要乱来……”

骆凝见青禾承认,双眸张大几分,有些难以置信:

“她非要,你就陪着呀?”

“那……那不然呢,我有什么办法……”

梵青禾有点说不下去,又起身来到炉子前,做出认真检查火候的模样。

三娘听见青禾水儿都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心里别提多开心,继续道:

“凝儿,你要是再不合群,以后咱们可就玩不到一块去了……”

“谁要和你们一起玩?”

“呵~这可由不得你,都下水了你不下,水儿肯定得拉你,你呀,最好还是提前准备下……”

骆凝完全不想听这些,抱着捣药罐起身,坐到了别处,摆出了宁死不屈的小模样。

而帐篷外面,演武场上。

金帐后有专门一块空地,以供女帝平日里散步或者练武,旁边还放置着各种兵器。

落日西斜,东方离人身着一袭白色武服,双手持九尺长棍,摆出枪架子立在场中。

同样换上武服的太后娘娘,则单脚脚尖踩在棍尖之上,距离地面一人多高,张开胳膊保持平衡,认真感知者脚下木棍传递而来的细节。

东方离人随时可能抽枪或者下压,太后娘娘如果不能提前察觉跃起,那自然就无处借力落了地,这算是截云纵的入门练法之一。

太后娘娘本身就有轻功底子,这些天苦练下来,已经有了明显进步,东方离人随机抽枪,七成都能成功提前腾空。

璇玑真人一如既往的懒散,靠在场地边缘的躺椅上,手里拿着酒葫芦,模样如同看徒弟练功的女师父,观摩良久后,点头赞许道:

“怀雁,你小时候要有这一半勤奋,现在也该比离人厉害了。”

“?”

太后娘娘还没回应,当陪练的东方离人,便已经胖头龙鼓鼓,转头看向逆师,眼神意思估摸是——我从小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武艺不好不该是师尊你的问题?

不过师尊向来如此,东方离人也没计较,只是望向站在长棍另一头纹丝不动的太后娘娘:

“以前在宫里,太后都是练着玩玩,怎么最近这般勤奋?”

太后娘娘努力练轻功,自然是因为怕一个月到了,她没学会截云纵,被夜惊堂塞尾巴戴铃铛。

不过这些事情,太后娘娘可不敢和离人说,只是保持气息立在棍尖,回应道:

“你不是看了那封回忆录吗,燕太后因为不好好学,年芳七十便撒手人寰,有了前车之鉴,本宫自然得好好习武,不然百年之后,你们都成仙了,就本宫埋坟里,多孤单。”

东方离人在地宫中,确实看过《艳后秘史》的结局,正想说七十岁也算寿终正寝了,忽然听到军营外侧传来喧哗声:

“拜见殿下!”

“唉,免礼,靖王尚在,我哪里敢称殿下……”

……

东方离人遥遥听到夜惊堂的声音,心底自然一喜,当即收棍往出走去,结果走神的太后娘娘,直接就掉了下来,好在被璇玑真人一把接住,飞身去了军营之外……

——

蹄哒蹄哒……

汗气蒸腾的炭红烈马,在军营中驻足,无数满怀敬仰的大魏将领以及各部首领,就涌了过来行礼拜见。

夜惊堂翻身下马,摘下遮阳斗笠,和迎过来的人招呼不过两句,就瞧见笨笨水儿带着太后出现在了后方,三娘她们则在金帐那边遥遥眺望。

军营重地,夜惊堂也不好当众跑过去抱媳妇,和诸多将领客套完后,才以复命之名来到笨笨跟前:

“殿下。”

东方离人依旧昂首挺胸,不过对夜惊堂方才的话非常满意,等夜惊堂过来,还抬手还了一礼:

“琅王殿下凯旋,本王有失远迎……呜~?!”

夜惊堂走到跟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笨笨嘴上啵了下,又迅速恢复自然而然的模样,往金帐走去:

“有吃的没有?路上全吃干粮,好久没吃上热乎饭了。”

东方离人脸色涨红,见军卒没注意到,才暗暗松了口气,跟在身边,在夜惊堂后腰拧了下:

“你这色胚,疯了不成?”

璇玑真人则是把酒葫芦递给夜惊堂,调侃道:

“接风宴随时给你备着,金帐已经开始上菜了。听怀雁说,你这次出去收获不小呀。”

太后娘娘本来保持母仪天下的仪态走在跟前,听见此言心中一慌连忙拧了水儿一下:

“有什么事去金帐再说,夜惊堂跑那么远,先让他吃点东西。”

“呵呵……”

几人谈笑间,便来到了金帐。

女帝的随行宫女,正把各种菜肴美酒往金帐里送。

钰虎已经坐在了主位上,眼底带着笑意等待;华青芷规规矩矩坐在案几后,瞧见他眼神就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而三娘凝儿青禾,则正在往里走,凝儿还摁着迫不及待的鸟鸟。

夜惊堂来到宽大金帐中,虽说一屋子都是媳妇,但终究有宫女在,当下还是上前拱手一礼:

“微臣夜惊堂,拜见陛下。”

女帝微微颔首,偏头看向正在斟酒的宫女:

“都退下吧。”

“是。”

几名宫女当即颔首,退出了金帐,把门帘也合了起来。

女帝待帐中没外人后,恢复了闲散雍容,抬手道:

“今天是家宴,不必客套,都坐吧。”

三娘凝儿虽然都一起叠罗汉了,但彼此穿着衣裳,该注意还是得注意,此时才各自在席间落座。

夜惊堂坐在了鸟鸟的位置跟前,看向帐内的八个姑娘,想了想先端起酒杯:

“石碑太重走得慢,让你们久等了,我先自罚三杯。”

璇玑真人性格半点没改,直接回应道:

“干喝多没意思,要不咱们来玩酒筹令?”

“……”

帐内瞬间沉默,所有人眼神都古怪起来。

华青芷本以为是正常的吟诗作对,还想点头,发现气氛不对,又询问道:

“怎么了?”

夜惊堂虽然想来个大的,但青芷在场,未免有点太过火,当下便转开话题:

“待会再玩,先聊点正事吧。我刚才过来,见前营已经列阵,攻城车云梯都准备好了,是准备今晚上攻城?”

梵青禾知道这次玩酒筹令,惩罚中肯定有‘玉萝卜’,哪里敢试水,闻言连忙接话:

“各部军卒操练多日,已经磨刀霍霍,前几天就准备攻城,不过这是西海诸部的复国第一战,你不在肯定不能打。”

女帝微微颔首:“我等兵强马壮,士气如日中天,麾下猛将如云;平夷城内则人心惶惶,守军已经几天没敢合眼。这仗换王赤虎来都能打赢,但你必须带头陷阵,最好先登斩将夺旗全来一遍,这样才能重挫北梁士气。”

夜惊堂过来时,就瞧见西海各部上万人等着,他在这里喝酒显然不合适,当下把酒杯放在了案上:

“那我先去把城破了,回来再吃饭。”

“叽?”

鸟鸟都馋哭了,直接抬起爪爪把夜惊堂按住。

女帝兵临城下等好多天,就是为了等夜惊堂回来刷军功,见此倒是没制止:

“既然请战,那得来个彩头。战鼓响后,一刻钟你能登上城头,帐内美人轮流给你敬酒,嘴对嘴那种,如何?”

“嗯?!”

华青芷本来在认真聆听,发现女皇帝竟然说出这种不合体统的话语,明显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夜大公子麻溜起身出了金帐。

东方离人眼神也有点古怪,等夜惊堂出去后才开口道:

“姐姐,你怎么随意许诺,待会夜惊堂回来,太后难不成也得敬酒?”

女帝微微耸肩:“肥水不流外人田吗,咱们还是公主的时候,太后多心疼你,整天怕你被宫人害了,你难不成还准备让太后在宫里守一辈子活寡?”

东方离人和太后关系极好,也确实操心过太后的未来,但‘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什么意思?

东方离人都被姐姐问懵了,蹙眉道:

“我自然不会这么想,但这种事情,总得问下太后的意思吧?”

说着看向坐在身边的太后。

太后娘娘知道钰虎是在给她台阶,抿了抿嘴,不好意思说话。

?!

东方离人瞧见这表情,心头自然明白了,身体坐直了几分,稍作沉默后,轻拍桌案站起身来:

“这个色胚!”

“诶?”

太后娘娘心中一慌,连忙抬头:

“离人,你做什么去?”

“本王去给他擂鼓,他一刻钟要是爬不上去,本王亲自把他砍了。”

“……”

在场众人表情都有点古怪,其中华青芷最甚,但她还没理清楚头绪,大营前方就传来雷鸣般的战鼓声,以及西海军卒的呼喝:

“咚、咚、咚——”

“杀——”

“杀——”

……

继而是密集推进的脚步推进声,远处的平夷城内,明显也传来了鼓点。

女帝仅凭声音,就能听出外面是什么情况,此时只是端着酒杯小抿,在等待片刻后,旷野之上便传来了一声雷霆爆喝:

“夜惊堂在此,降者不杀,挡我者死!”

轰——

继而远方便传来了一道炸雷,犹如强龙坠地,连有序推进的军队,都出现了些许混乱。

女帝这才起身,来到金帐外的点将台上,抬眼打量。

三娘等人也连忙跑出来,在点将台上偷偷打量。

此时日头已落,整片旷野被月光与火光笼罩。

东方离人站在高台之上,手持鼓锤,敲击着一人多高的打鼓,虽然心头有点恼火,但两军阵前给丈夫擂鼓助威,还是非常的严肃认真。

此时八千西海军卒,已经推着无数云梯攻城车,朝城墙下推进。

而两山之间,六丈高的巍峨城头之上,密密麻麻全是北梁军卒,开弓搭箭往下齐射,还有力士射出轰天雷,当空爆开激射出无数破片,远看去犹如漫天绚丽烟花。

一马当先的夜惊堂,此时已经孤身冲到了城墙一箭之地内,单手持枪犹如龙行于野,瞬间跃过了护城河,抬枪扫开箭雨,而后便是一记黄龙卧道,轰在了城墙上。

轰隆——

但平夷城是千机门在近二十年间打造,城墙和寻常墙垛天壤之别,墙砖黏土皆以秘法烧制,能破开的只有溶石油,夜惊堂一枪下去,就在墙上留了条白槽。

夜惊堂发现打不动,便直接跃上了城头,继而便是左右横冲直撞清理杂兵。

轰轰——

“杀——”

西海各部的精锐,说起来也是第一次打这么大规模的攻城战,起初不少人都有点紧张。

但瞧见天琅王殿下,都他娘一个人杀上城头了,他们这些卒子要是还能怂,那就不配穿上这身铠甲,当下直接全速狂奔,过城河开始架云梯冲城。

夜惊堂单枪匹马,武艺再高也很难把整个城的守军杀干净,但先登也不需要一个人杀完敌军,只需守住缺口,掩护后续部队爬上来即可。

以夜惊堂的通神武艺,在城墙上撕开一条十几丈宽的空白地带完全没问题,下方架梯子的军卒,不用担心高空坠物、推梯子、倒金汁等等,只用提防左右而来的弓箭,顶着大盾就能强上。

只要爬上城墙后续就简单了,横向守军没法放箭乱射,只需以夜惊堂为核心,寸寸推进扩张裂口即可。

几个四大部的嫡系子弟,本来是想冲上来给夜惊堂当亲兵表忠心的,结果发现站在夜惊堂跟前,纯粹罚站,连人都摸不到,有暗箭过来还得让天琅王保护,最终都改为冲击左翼,让夜惊堂单带右路。

女帝看了片刻无双割草后,摇头一叹:

“项寒师和仲孙锦等人都没出来,看来北梁是准备舍弃西海都护府,固守湖东了。”

璇玑真人轻轻点头,觉得这局面也在意料之中。

沙陀部奇袭巫马部未能成功,西海都护府便失去西海诸部的掌控力,也没了反攻的机会,只能设法固守。

而西海各部重新整合,又有大魏在背后充当金主,武德充沛又财大气粗,单靠西海三座孤城不可能守住,只能看守多久。

北梁现在能做的,无非是让西海都护府全力固守,以空间换时间,昼夜不息在天琅湖东岸构筑防线,用以应对南朝和西海的冬季攻势。

天琅湖是分割东西两岸的天险,无论冬夏,都是资源丰富的湖东占大优势;大魏吞下西海诸部,还得消化治理,很难再贪功冒进,北梁这就有了喘息的时间。

项寒师和仲孙锦,都是智勇双全的人物,待在湖东进退有据,可以确保北梁基本盘不失。

而若是继续投入人力,把项寒师弄过来硬守西海三城,万一死在战场上,那基本盘可能就有风险了。

璇玑真人琢磨了下,询问道:

“西海这边没法造战船,有船也很难冲上岸,只有冬天湖面冻住,才有机会兵临城下,到时候打还是不打?”

女帝想了想道:“西海都护府没了,北梁只是丢了块没站稳的飞地,湖东道没了,则是直接灭国,打湖东没那么容易,只能等入冬看时机。”

两人如此交谈的时间西海军卒已经有近千人冲上了城头,不久后,被完全封死的城门,也被从内部破开,预备营的军卒,当即出阵,朝着平夷城涌去,而北梁守军明显出现了溃逃迹象,有大股军队从东门撤出。

女帝见大局已定,也没再观战,转身回到了金帐内。

而随后不久,外面就传来了山呼海潮般的呼喝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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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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