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不是寄宿的,因为周六的缘故,校园里没几个人。
前几天下了雨,校园里的青石板路被冲刷得发亮。
几片枯黄的叶片粘在路面上,空气里弥散着落叶和土壤的香气。
沈肆让她坐在开着暖风的保安亭里等他,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保安室里的大爷对她乐呵呵的,“小姑娘,你毕业得有六年了吧,我记得你,你叫林疏棠,那会儿每次我去巡查楼道,都看见你在外边罚站,要么是趴在栏杆上晒太阳,要么就在操场的草坪上躺着。”
一开始登记了她好几次,要扣分的,后来习惯了,他也懒得登记了。
林疏棠一愣,感觉脸颊有些热。
没想到大爷居然还记得她,只不过这些记忆都不大美妙。
每次考试的成绩太差,没有一科老师喜欢她,再加上课堂又无聊,旷课是经常的事。
林疏棠讪讪的,“您记性真好。”
“你男朋友应该挺厉害的吧?”
大爷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让林疏棠不明所以的话。
料想他应该是不知道沈肆身份的。
大爷说,“之前我听几个女老师在食堂八卦,说你成绩不好,总是拉低平均分,要开除你呢,后来我路过校长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校长对你男朋友低头哈腰的,说了什么投资之类的话,还听到他们提及你的名字了。”
林疏棠微微一怔。
大爷看她这迷茫的表情应该就是不知道,“能让校长都改变主意的人,肯定是大人物,而且原本二中,外校人员不让进的,今天特意让我留在这守门,原来是因为你们啊……”
保安大爷最后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林疏棠低头看着手里的奶茶,失神了好一会儿。
再次抬头时,看到窗外的沈肆推着一辆自行车走了过来。
身上的西装已经换成了蓝白校服,外套搭在紧实有力的手臂上,微风轻轻掠过他垂在眼际的发丝,一双黑玉般的眼眸里有淡淡的光泽,走到保安室的时候,屈起指骨敲了两下车窗。
叫她的名字,“林疏棠。”
是沈肆的声音。
温柔得如同山间白雾,和风一起灌进她耳里。
隔着一扇玻璃,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她怔怔的看他的样子。
一瞬间,安静得只有树叶的轻响。
天空倾倒了调色盘,成了满天晚霞,细细碎碎的光打在他的背影上。
好似将她瞬间带回了沈肆刚转学过来的那天。
他的一切……仿佛都不曾改变过。
沈肆走进保安室里,对保安微微点头,牵起还在愣神中的她的手,“怎么了?”
林疏棠收回思绪,和他十指相扣,“你身上的衣服……哪来的?”
“让杨昭送来的。”
沈肆低头看她,嘴角懒懒地往上勾了勾,“总得配得上你才行。”
她穿着校服来的,他也要和他的宝宝相得益彰。
所以逛街的时候就让杨昭送到二中来了。
明明是觉得挺好笑的,但不知道怎么了,林疏棠就没忍住红了眼眶。
“那自行车呢?”
林疏棠轻声问,“这个自行车不能折叠,该不会是杨助理骑过来的吧。”
沈肆垂下眼睫笑,“我虽然是资本家,但还不至于这么没人性,自行车让杨昭在附近买的。”
牵着她的手过去,用袖口擦了擦座椅,一只手扶稳车,单手揽过她的腰肢,就把林疏棠抱了上去。
沈肆坐在前边,微微偏头看她,“宝宝,抓紧我。”
她的手下意识的扶他上的腰。
指尖的温度像是能流进心里去。
保安打开了大门,任由沈肆骑车进了校园。
徐徐的凉风从四面八方宽广地吹过来,路两边是两排高大的梧桐树。
从围栏处可以看到校园外川流不息的马路,或是机车,或是轿车,呼啸而过。
林疏棠仰头看着他的背影,落日余晖如橙色的琉璃,从他的发丝间穿过。
而他们在用体力和时间,慢慢登踩,慢慢度过时间。
扶在他腰上的双手,转而圈住他的腰。
一直很遗憾没能在高中时留下一张和他的合照。
可是想了想她又释怀,他一直在她身边呐,这比任何清晰的照片都令人心动。
沈肆低头看了眼,腾出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暖着,另一只手扶着车,骑得很稳。
有风轻轻刮来,卷起她的裙摆,扬起她的长发。
“沈肆,你的手机能不能借过我一下?”
她抱着他的腰身问。
沈肆“嗯”了一声,骑着车不方便拿,嗓音松散,“在裤子口袋里,你自己拿。”
不过在林疏棠的手伸进去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大腿根蔓延过去。
沈肆蓦地踩了刹车,林疏棠的脸颊猝不及防的撞在他的后背上。
沈肆的手臂搭在把手上,上面的青筋脉络清晰可见。
无奈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她,林疏棠的眼神这会儿还有些迷茫。
他低声,“给你了,别乱摸。”
她的脸颊登时红起来,“我没有……”
沈肆好笑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轻轻用手指捏她的脸颊,“嗯,宝宝不是故意的,是我鬼迷心窍。”
林疏棠不搭理他,拿过手机,低头,熟练的解锁,刚打开相机。
下巴就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
沈肆低头啄了啄她的唇角,像是解馋,“冷吗?”
林疏棠摇摇头,环顾四周,问,“这是上山的路,要去山上吗?”
二中后边连着慕青山,不高,每年学校都组织去山上春游的活动。
再往高处走,还有一座观宇,是学校用资金盖的纪念馆,里面放了历届校长和董事的事迹。
可沈肆经过了纪念馆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似乎要往更高处去。
天色一点点沉下来,山风清凉。
林疏棠贴着他不觉得冷,而骑了这么久,他依旧显得很轻松。
一直到临近山顶的亭阁前,前边忽然一辆黑色的车挡住他们的去路。
沈肆踩了刹车,微微眯起深眸,目光淡漠的瞧着对方。
车里下来的男人一身病号服,应该是从医院里出来的。
面容略显病态,眉眼清然,只是在和沈肆对视那一刻,同样的冰冷犀利。
顾言卿越过他,只看向他身后的女孩,声音嘶哑,“疏棠,我有话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