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化为虚无
并不是这个畸形人的样子让叶黎想起来的，或许在进入这个古楼之前，此人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看他的情形，估计是碰到了密洛陀加上强碱腐蚀，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之所以猜到这人是解家的，只是因为，在叶黎还没有恢复记忆，住在解家时，有两个经常随侍的伙计。当时因为解雨臣和叶绾搞鬼，她眼睛和耳朵刚好看不了，也听不见。结果有天这两个伙计在门外候着等待送衣服时，她却碰巧恢复了听力，正好听到了他们两个的对话。
而那其中一个伙计的声音，刚好和今天站在自己面前的畸形人的声音，完全一样。
叶黎从小记忆力就出奇的好，加上当时叶绾的手笔，她耳力好的离谱，所以才会让她在听到畸形人的声音时，一下就猜出来了。
“呵。”畸形人似是轻笑了一声，道，“叶姑娘好耳力，居然能记得我的声音。”他慢慢的蹲下身，叶黎能清楚的闻到那人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或许，此人也将命不久矣，只是，既然他是解家的伙计，为什么会要杀她呢？
“你要杀我？”叶黎看着面前的人，“谁授意的？还是——”她突然顿住了，脑子里有个念头浮现出来，让她的心不由得颤了颤，半晌也没说出那个名字。
畸形人，或者说，是解家的伙计，好笑的看着叶黎，
“姑娘怕是已经猜出来了，若不是当家的指使，我们谁敢自作主张？”
“为什么？”叶黎问，眸子里蓄满了晶莹的泪珠，“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可不是我们该过问的。”那伙计道，只是拍了拍叶黎的肩膀，“姑娘放心，当家的交代过了，不会让你走的太痛苦。”
“什么意思？”叶黎愣了愣，她虽然搞不明白解雨臣为什么要杀她，但是，之前她也说过，叶绾和自己是共生的，单单杀她们两个中的某一个，是没用的。
叶黎咬了咬嘴唇，除非解雨臣压根不信她的话，如果真的相信，就不会有现在这种情况发生了。
“姑娘且等等吧。”那伙计站起来，刚准备转身，却不想从背后突然冒出个人，只听“嚓”的一声，匕首穿过胸膛，伙计一脸的不可置信，头都没来得及转，就倒在了地上。
一声闷响，叶黎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良久才道，
“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叶绾，此刻正一脸阴沉的看着地上的那个解家伙计。
“你不该乱跑。”叶绾蹲下身给叶黎解开手脚上的绳结，“张家古楼里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
“我没想象，”叶黎抿着唇，“这里本来就很危险。”不管是人还是机关。
“先离开这里吧。”叶绾道。
“等一下，”叶黎扭了扭手腕，“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其他人？比如……吴邪？”她必须确认一下，如果吴邪和胖子他们还没到这里，那么潘子就还有救。
叶绾挑了挑眉，摇头道，
“没看到。”
“呼～”听到这个答案，叶黎顿时松了口气，但也只是一瞬，潘子的情况，并没有多乐观。
她快走了几步，顺便拿起洞口的那盏风灯，看了一眼，里面的燃油不多了。叶黎叹了口气，转头想问叶绾有没有带手电筒。
谁知刚一转头，就看到刚刚倒在地上的伙计，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此刻正用完好的那只手，举起手qiang，对着两人。
“小心！”叶黎叫了一声，上前伸手要拉过叶绾。
只是子弹飞的太快，叶黎只听到“嘭”的一声，对面的女子便倒在自己怀里，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而始作俑者，此刻也因为失血过多，闭上了眼睛。
“叶绾！”叶黎紧张的推开倒在怀里的人，发现那伙计打来的子弹正中叶绾心口，此时已经鲜红一片。
“咳……”叶绾轻咳了一声，将喉咙里上涌的血咽回去，忍着剧痛看向叶黎，道，“我还是算错了一步。”
叶黎不明白她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皱着眉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想堵住她胸口不断涌出的血。
“解雨臣真不愧是八岁就当家了，我居然信了他……”叶绾讽刺的勾起唇角，抬手拨开叶黎为自己堵伤口的手，“别浪费时间了，我没救了……你也是。”
“什么？”叶黎疑惑道。
“你没有发现，自己也在流血吗？”
叶黎闻言，忙低头看去，果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胸口也多了一个弹孔，此刻正在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只不过，没有疼痛的感觉。
“解当家的可真厉害，这种子弹也能被他找来。”叶绾轻笑了一声，颤抖着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套在了叶黎的无名指上。
叶黎垂眸看去，发现居然是从一开始就戴在手上后来因为换了身体而消失不见的白玉戒指，她现在又给自己戴上是什么意思？
“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现在是共生关系，只要有一方还活着，那另一方就绝对不会死……可是，如果有人将双方在同一时间杀掉，就另当别论了。”
“为什么？”叶黎问，可这个为什么却不知道问的是哪一件事。为什么要换血？为什么要共生？为什么解雨臣要杀了自己？为什么……
叶绾苦笑了一声，
“其实你心里清楚为什么，确实，是我对不住你，但是放心，你怎么来的，我肯定会让你怎么回去。只不过我一直以来，还是高估了人性，这世间，最可怕的莫过于人心。我重活一次，依然看不透。”她又咳了两声，血沫从嘴角渗出来，“对不住了，我没找到我想找的人，接下来的路，也不能陪你了。若你还想活着，那就在戒指第三次闪烁时，去趟墨脱……”说到这里时，叶绾的眼神有些涣散，她无力的靠在叶黎的怀里，声音越来越小。
“记住……千万要按时回到墨脱，否则，你的肉身恐怕不能善终……”
最后一句话说完，叶绾的眸子便缓缓地合在了一起。叶黎看着怀里没了生气的人，难过的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眼角有泪无声的滑下来，几秒后，她重新睁开眼睛，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在地上，擦掉眼泪，起身，不再有任何留恋的提起风灯，往洞外跑去。
她没有看到身后，叶绾的肉身，在以飞快的速度，腐化成虚无……
叶绾的死，对于叶黎来说，像是敲响了一记警钟，她突然回过神来，原来谁都不是无懈可击的，即便是叶绾这种死而复生的百年粽子。
她虽然知道很多事情，很多秘密，还和自己有了共生这种看似没有缺点的生存方法。但最后，还是死了，死的那么简单。
叶黎开始还担心解雨臣会因为自己的这层关系，而不好对叶绾下手，总觉得他是在与虎谋皮。可如今看来，她担心错了人，小看了一个八岁就当家的，有城府的男人。那个“虎”，居然不是叶绾。
当然，解雨臣这么做是对的，他为了自己的家族和九门，无可厚非。就算最后他不愿意动手，叶黎也不会冷眼旁观的。虽然叶绾这个人，可能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狠毒……
她说她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叶黎猜，或许是它和叶绾做了什么交易，比如，在张家古楼找到一个什么人，只不过，到了这里叶绾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这些人，不管是它，汪家，九门，还是小哥的家族，里面牵扯的人，事和秘密都太多了，叶黎已经彻底看不清，猜不透了。她也不想去管了，现在，她只想去救出潘子，然后和吴邪他们汇合。
叶黎回想了一下，好像好久没有和吴邪他们聚在一起了……
手里的风灯光线越来越昏暗，叶黎也顾不得去看里面还有多少灯油，只是脚下不停的往洞内跑。解雨臣的这个伙计不知道怎么发现的那个山洞，虽然里面没有密洛陀，但是洞除了一个出口，其他都是封闭的，叶黎只能往回走。
不过还好，这条路不算绕，叶黎走了一阵，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闪烁的亮光，看样子是之前她留下的那盏风灯。
眼看着前面都是密密麻麻的丝线和熟悉的独木桥，叶黎心下微微松了口气，人刚一靠近独木桥，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往自己这边走来。叶黎不由得心脏一颤，只见前面不知何时充满了浓雾，她抬了抬手里的风灯，还没看清，就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摔在地上，风灯闪了闪，突然就听到整个山洞里，充斥着震耳的qiang声，夹杂着一个男人充满悲壮的歌声，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
从此后，你搭起那红绣楼呀……”
叶黎的心脏猛的跳漏了一拍，她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提着风灯就往独木桥上冲，刚跑一半，歌声戛然而止，叶黎的脚步一顿，突然大吼道，
“潘子——”
“嘭！”
最后一声qiang声响起，叶黎手里的风灯闪了几下，便灭了下去，再也没有燃起，而属于男人的悲壮歌声，也随着那声qiang响，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