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大没说话,只是愣愣的盯着前方,满眼都是爱慕,吴拙不明就里,这粗犷汉子为何变了副模样,身旁的苟老三笑道:“大哥你瞧,丁姑娘来了,怎地咱们还跑她前头去了?”
原来,那山路上的女子便是回山的丁晓洋,自打与公孙忆一行分开后,丁晓洋不敢怠慢,一路奔雪仙阁而来,虽说紧赶慢赶,终归是十方六兽先行一步,之后十方六兽跟着赤云道长一行,更是加紧脚步,所以丁晓洋并没有完成公孙忆交给她的任务,在赤云道人上山之前,在半道上截住赤云道人,并将公孙忆准备去忘川的打算说予赤云道人,一来避免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再上山,与章寒落发生冲突,更何况死亦苦仍在倒瓶山顶,若是交上了手,赤云道人这边那自然是胜面不大。再一个公孙忆前去忘川凶吉难料,赤云道人越早赶来,也好帮衬帮衬。
等丁晓洋赶至倒瓶山山脚,都没能遇见公孙忆说的赤云道人,丁晓洋心中一直是惴惴不安,生怕赤云道人先自己一步上山,正要迈步疾奔,却见山脚下隐隐透出火光,火光映着几人的影子,丁晓洋看不清楚对方模样,只得放慢脚步,缓缓往前靠。
十方六兽这边可炸开了锅,朱老二也顾不上自己的伤痛,咧着嘴笑道:“大哥脸红了嗨,你们瞧见了么?”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吴拙也算是听个明白,眼前这姑娘是雪仙阁的一名弟子,此前带着阁主的密信去了四刹门,交予四刹门病公子和老头子,这姑娘在四刹门时,便是十方六兽兄弟六个负责盯梢,这十方六兽本是四刹门最底层的弟子,平日里在门中也没什么要紧事,所以突然来的任务,倒给他们几个办砸了,雪仙阁弟子在四刹门的那天夜里,四刹门发生了大事,这兄弟几个知道大祸临头,便逃了出来,也就是这段经历,让十方六兽中的牛老大,对雪仙阁信使丁晓洋一见倾心,整个人那是脱胎换骨,顺带着把五个兄弟也往正道儿上带,早在雪仙阁信使从四刹门出来时,半路上就遇见了这兄弟六个,那时候丁姑娘嫌这六人粗鄙,便将十方六兽赶走,之后十方六兽没地方去,便漫无目的的往前瞎走,也才碰上了自己一行人,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赤云道人带着众人回倒瓶山,竟阴差阳错的把十方六兽也带了过来,眼见得丁晓洋再一次出现在面前,牛老大怎么还能坐的住?
果然,那山路上的人影明显放慢了脚步,显然是发现了十方六兽,只是不能辨明身份,牛老大见丁晓洋迟迟不动,赶紧站起身来,想要去迎,可刚走了两步竟又退了回来,支支吾吾道:“老三,你去接,我怕过去惹得丁姑娘不高兴。”
苟老三撇撇嘴:“大哥,平日里你招呼兄弟办事,刀山火海只要你开了口,我们弟兄们那都是眼都不眨就干了,可这一桩,老三我可做不了,一来又不是我娶媳妇,二来丁晓洋的脾气咱们哥几个可是领教过的,保不齐过去挨了嘴巴子,到时候你这个做大哥的,能给我出头吗?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众人异口同声,显然带着戏谑。
牛老大啐道:“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吃货,平日里就跟我插科打诨,真用得着你们的时候,一个个的在这起哄架秧子,没一个能撑得起来的,滚滚滚,老子不用你们,去就去!”
牛老大不理众人,迈着大步往前走,丁晓洋见人群中出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不禁紧张起来,悄悄握了一截冰刺在手,脑中也想着到底这人是什么身份?若是四刹门的人倒也不用担心,毕竟自己作为信使,四刹门的人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怕就怕是些不要命的歹人,若是寻常山匪倒也罢了,自己随便也能料理了,可若是有些手段的武林中人,自己一个姑娘家,怎么敌得过这群汉子。
正迟疑间,那人影突然开了口:“丁姑娘莫怕,我是四刹门的牛老大,咱们之前见过的。”牛老大边说边走,语气中既紧张又兴奋,激动中再带了些害羞,丁晓洋一听那是两眼一黑,心道“怎么这群人阴魂不散?好死不死在这倒瓶山脚下碰到了?”不过自打丁晓洋听到了牛老大的声音,心里便不那么害怕了,丁晓洋不傻,虽说心里讨厌十方六兽这些粗鄙汉子,但也看得出这几人中的大哥对自己有意思,所以牛老大刚一开口,丁晓洋便敢往前走了。
等二人快要碰面,丁晓洋率先说道:“怎么是你?”
牛老大憨笑道:“丁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兄弟几个洗心革面,准备做好人了。”
丁晓洋怒道:“你做好人坏人与我何干?说这些作甚?我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莫名其妙的说些傻话?莫不是我这里天寒地冻,把你们十方山出来的野人冻傻了?”
一上来这牛老大便挨了一顿说,可在牛老大听来,丁晓洋骂人的话那简直比唱歌还好听,此前丁晓洋理都不理自己,现在还能跟自己说几句话,这牛老大心里,可别提多高兴,当即道:“丁姑娘骂的对,是我答的驴头不对马嘴,丁姑娘随我来。”
牛老大说完便带着丁晓洋往山上走,丁晓洋心里哪愿意跟着?可这条路最好走,别的地方那可都是怪石碎冰,不走这条路那可太耗精力。没一会儿牛老大带着丁晓洋来到兄弟们这边,十方六兽兄弟几个顿时哄声四起,苟老三和侯老五激动得上蹿下跳,杨老四挑着眉毛吹着口哨,丁晓洋见状用手一指牛老大,口中怒道:“就知道你们几个不是好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说,说完赶紧滚!”可没想到距离没算准,这一指正好戳到牛老大的后脖子。
牛老大脖子一凉,赶紧回身说道:“丁姑娘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凉?莫不是受了寒?”边说边将熄灭的火堆再次点燃,众人又是一顿嘘声,丁晓洋懒得再跟这些人废话:“你们几个也别说了,姑奶奶可没时间跟你们在这蘑菇,你们让条道儿,我这就上山去。”
牛老大好不尴尬,好不容易在这见着了丁晓洋,那心里都觉得是老天爷开了眼,竟能再碰到丁姑娘,可丁晓洋一见面便没好脸,两句话没说便要走,牛老大顿时紧张起来,其他几个兄弟们哪能放丁晓洋走?纷纷厚着脸皮挡住丁晓洋去路,一时间场上喧闹起来。
在一旁静坐的吴拙听得心头火气,冷着声音怒斥众人:“你们几个吵什么吵!”原本还在嬉戏打闹的众人一听吴拙发了火,纷纷低下头去不说话,牛老大也在一旁直搓手,急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丁晓洋听声瞧见是一个断手之人在一旁发声,此人之前并未见过,丁晓洋便问道:“这人是谁?”
牛老大听丁晓洋没有执意离开,而是开口问话,当即答道:“这个是吴大哥,是个大好人,刚才二弟的屁股就是他给的药治的。”
丁晓洋眉头一皱,心道这汉子怎么答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懒得再去骂,便转过身子去瞧吴拙:“在下雪仙阁丁晓洋,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吴拙懒得去离,仍旧闭着眼不吭气。
丁晓洋气得够呛:“你们这几个没一个正常人,别跟着我!”说完抬腿就走。
牛老大这下真是急了,赶紧推搡身边的苟老三,苟老三眼皮子活,知道丁姑娘这是真的生气了,当即便道:“丁姑娘莫急,我们兄弟几个自打那日和姑娘分开后,便一路向前,我大哥带着我们走了许久,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后来大哥告诉我们这般浑噩不是办法,便发下宏愿,带着我们兄弟几个苦练武功,只希望他日有机会能....能护丁姑娘左右......”
丁晓洋眼睛一瞪,刚要开口,苟老三便加快了语速:“丁姑娘莫急,我大哥说了,带着我们几个找高人学武功,即便是见不着姑娘,也得多行善事,总得过四刹门不一样的活法,所以后来在路上碰到了吴大哥他们,所谓不打不相识,后来才知道吴大哥这一行人啊,那可都是高人,就连十几岁的小娃娃,那都是高手,所以我们兄弟几个便一路跟着他们,想跟着其中一位道长学武功,可万万没想到,那道人竟带着我们来到这里,说是雪仙阁就在这山顶上,到了这以后,那道长便带人先上去了,我们兄弟几个武功不济,便在这山下等候,没曾想道长还没下来,丁姑娘倒先过来了。倒不是我们几个死皮赖脸的在这截你,这一点我敢拿命担保。”
丁晓洋道:“谁要你的命担保?”话刚说完忽然心里一咯噔:“你说一个道长?敢问那道长道号是什么?”
苟老三不知道丁晓洋为何如此紧张,赶紧答道:“那道长道号赤云,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息松道人的徒弟。不知姑娘....”
丁晓洋脱口而出:“遭了!”说完便要上山,牛老大兄弟几个不知道丁晓洋为何如此,赶紧上前去拦:“丁姑娘可否告诉我等发生了什么?”
丁晓洋急不可耐:“滚开!误了大事你们赔命吗?”
吴拙这才睁开眼睛,问道:“丁姑娘稍安勿躁,可否说一说到底为何如此紧张?这山上是有何凶险吗?”
丁晓洋不想跟这些人多啰嗦,可转念一想,此时上山即便是见到赤云道人,也没机会给他们传递信息,这些人虽说是些怪人,但终归是跟赤云道人一行,跟他们说不也一样吗?于是丁晓洋道:“吴大哥,我不知你身份,但眼下情况紧急,我也不便多言,只能早点上山去见师父,在下有一句话你记号,若是见到赤云道长,就跟他说公孙忆在忘川。”
说完丁晓洋便从众人之中穿过,直奔山上去了。十方六兽发了一会愣,都将目光聚在了牛老大身上,牛老大见丁晓洋一副急切模样,虽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事,但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可偏偏这倒瓶山立在面前,凭兄弟们的本事,断然是上不去的,一时间牛老大也没了主意,急的直转圈。
吴拙在心中默默记着丁晓洋的话,他知道这公孙忆,就是赤云道人的挚友,公孙烈的儿子,公孙晴的父亲,可为何这雪仙阁的姑娘会告诉自己公孙忆的下落?他去忘川又为了什么事?越来越多的谜团在心头萦绕。
丁晓洋一路疾行,生平所学的轻功这一刻悉数激发,饶是如此,也堪堪跑了一整夜,等天冒了鱼肚白,这才来到倒瓶山顶。刚从断崖处窜上来,便看到雪仙阁乱做一团,四刹门众弟子围在一团,师父章寒落也带着人围在外圈,死亦苦半边身子殷红,显然是受伤不轻,而这些人围着的,正是赤云道人、公孙晴和吴昊,此时这三人也十分狼狈,赤云道人周身赤色真气大涨,头顶冒着腾腾热气,四周地上全是血点,那小姑娘也是披头散发,嘴角带血,那少年手持一把竹笛,裸着半边,露在外面的胳膊鲜血淋淋,几名四刹门弟子的尸体正倒在少年身侧,双方正在僵持。
丁晓洋急不可耐,当即大喊:“雪仙阁信使丁晓洋,带四刹门病刹书信回来了!”见众人不动,丁晓洋又往前一步,拔高了声音:“师父!我回来了!死刹,我带来了病刹的回信。”
死亦苦闻言,咬着后槽牙道:“滚一边去!等我料理了这胖道人,再讲回信的事!”
章寒落见丁晓洋这时候回阁,当即喊道:“众弟子听令,绕过贼人护丁晓洋回塔楼!”雪仙阁一众弟子领命,分两边绕过四刹门弟子,护着丁晓洋来到章寒落身边,丁晓洋对章寒落轻声道:“师父,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