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忆居高临下,一语喝出,墙下二人当即一愣,齐刷刷地看向公孙忆。原本相持不下的局势,便稍稍缓得一缓,阿江慢慢收回长剑,赤云道人也将不动如山真气散去,二者纷纷后跃拉开距离。
公孙忆飞身而下,落在二人中间:“住手!不要再打了!”边说边四周张望,可这里除了阿江和赤云道人,再无旁人,公孙忆心头一紧,自打从五仙教分开,公孙晴便和赤云道人寸步不离,但眼下这里哪有晴儿踪影,公孙忆连忙问道:“晴儿呢!”
赤云道人气息都没喘匀:“你这死人跑哪里去了,直教我们一通好找,晴儿没事,在外头村子里歇脚,贫道先到这劳什子两界城查探,哪想到碰到这厮,没来由见面就打,从外头一直打到这里还不停手,不过他那把剑忒厉害,你来的正好,赶紧一道将他料理了,再出去接晴儿。”
公孙忆一听赤云道人说晴儿没事,便稍稍安心了一些,转头去瞧阿江,此时的阿江和方才判若两人,正笑吟吟的看着公孙忆:“公孙兄别来无恙,那日我去追人,你们倒把我撇下,太不够意思。”
不等公孙忆答话,赤云道人一脸诧异:“公孙,怎么你们认识?”
公孙忆轻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赤云道人的问题,继而向阿江言道:“阿江兄弟,在下也实属无奈,当时我那徒儿性命危在旦夕,早一日进得忘川寻医治之法便比晚一天好,况且阿江兄弟剑术高超,区区一个屠人天王,对上兄弟怕是只有挨打的份,不过话说回来,总归是在下没招呼一声便先行离开,还是要跟你道声歉。”
阿江笑容不改:“公孙兄严重了,兄弟是跟你开玩笑的,那屠人天王就是一个仗势欺人的主儿,本来我追上前去,就是想抓个舌漏,他那种人挨不过拷打,可那厮也忒狡猾,怀里也不知踹了多少霹雳雷火弹,见我追上前去,把那些霹雳弹倒豆子一般甩出,搅得乌烟瘴气目不能视,竟叫他侥幸逃得一命,待我追至城墙下,哪里还寻得到他半点踪影,之后我再折返回碧落村,村里头说你们已经出发,我苦寻兄弟不见,也只好在这附近候着。公孙兄爱徒心切,兄弟我不能不解风情,还得问一句,你那徒弟如今可救过来了?”
“承蒙阿江兄弟关心,我那徒弟命大,可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赤云道人闻言大惊:“书白怎么了?怎会出这么大事?若是晴儿知道,少不了又是一通闹腾。”
公孙忆道:“赤云道长,此间事不是两三句话能讲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场所,日后咱俩再叙,不过你们两个怎么会打起来的?”
赤云道人刚要开口,阿江先说道:“前阵子我在外头待得无聊,便偷偷潜入这两界城,到底要瞧瞧这里头有什么猫腻,兄弟不才,仗着自己三脚猫的本事,侥幸没被两界城的人瞧见,每日在两界城兵营处寻些酒菜,过得也叫逍遥自在,可哪知道今儿个一大早,我正在屋檐上喝酒,这贼道士便过来抢酒喝,我还当是两界城的人瞧见我了,便出了手,没想到你这道士朋友不是庸手,斗了一上午也没分出高下,若不是你来了,还不知道我俩要打上多久。”
公孙忆闻言眉头一皱,阿江这番话倒是颇有些道理,毕竟赤云道人嗜酒如命,闻着味儿便能勾起馋虫,所以抢酒一说虽然说得通,但公孙忆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公孙忆心中十分笃定,赤云道人一人潜入两界城打探消息,晴儿一人在外头候着,这裉节之上即便是再好的美酒摆在赤云道人面前,赤云道人都不会动心,果然赤云道人一开口,便显出了对阿江的不屑:“谁在放屁?臭不可闻!贫道是爱喝上两口,可贫道酒葫芦里头可是满的,没头没脑抢你的酒喝?说谎话也不害臊!”
阿江怒道:“一个修道之人,开口如此腌臜,若是想打,老子奉陪!反正已经毁了不少房子,也不愁两界城的人发现不了,你若是够胆,那就在这等着,等两界城的人来,咱们再打过,到时候瞧瞧谁能活着离开!”
公孙忆见二人话不投机,两句话一说又要吵嘴,赶紧接过话头:“你们俩不要吵了,阿江兄弟,赤云道长是在下挚友,虽是修道打扮,但为人洒脱自由,此间不是说话的场所,你们就听我的,咱们先退到墙后再做打算,毕竟你俩这一番折腾,毁了这么多两界城的楼宇,两界城不可能坐视不管,若是他们倾巢而出少不了一场恶战。”
赤云道人怒道:“公孙家的,你别在这做老好人,你当贫道怕他吗?这两界城的人来了又如何?”
公孙忆正要出言相劝,哪料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赤云道人这张乌鸦嘴又应验,两界城巡兵乌泱泱的人头攒动,自远处奔这边而来,为首的三人,其中一个便是之前的屠人天王,不用多想,与屠人天王并肩一字的,便是另外两个天王。
公孙忆暗道不妙,连声催促阿江和赤云道人跟着自己退进密林,此时石头却不同意二人跟着进密林,公孙忆急道:“石头兄弟,这两个人我都熟悉,此间事情紧急,咱们先行退回密林,在密林中再做商议。”
石头一根筋,阿江自己先前是见过的,本身对阿江就没有好感,总觉得此人隐隐透着些邪气,那道士自己未曾见过,但也不止一次听公孙忆提起来,所以对赤云道人进不进密林,倒无所谓,但此时石头就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让阿江跟着,更不可能让阿江找到忘川禁地。
公孙忆急道:“石头兄弟,咱一切从权,若是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赤云道人瞧出石头不太情愿,便开口说道:“公孙忆,既然这位兄弟不想让贫道跟着,那贫道便退出去,和晴儿一道在村子里等你们,省的在别人屋檐下,没来由矮人家一头。”
石头本身对赤云道人并无恶意,话里话外都是冲着阿江,可赤云道人也是性子直,认为石头是在拒绝自己,于是言语中也多了些不满,更是刻意提了矮人一头。石头当年遭歹人用化骨掌袭击,成年以后个头也仅四尺有余,身高本就是自己的心头病,此番遭赤云道人刻意一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瞧着公孙忆在身旁,恐怕早就骂开了。
阿江哪能不知道石头是冲着自己,耳听得那胖道士把矛头引了过去,又在一旁火上浇油:“那胖道士说的不对,哪是矮人一头,瞧着样子,人家住的地方恐怕矮三个头四个头都不止。”
石头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理会众人,带着几名钟家弟子掉头就走,临了丢了一句话:“公孙忆,你若是要带着他俩,你也不要回来了,等我回去交代裴书白,让他过来寻你便罢,可惜宁丫头,怎么会跟你们这些人为伍。”说完便径直往密林中走去。
公孙忆头上青筋直跳,倒不是害怕两界城的巡兵,一来忘川密林中的风波刚平,可谓是百废待兴,二来赤云道长自己是知根知底,带赤云道长进密林,自己大可以做保,但阿江却不同,阿江行事令人琢磨不透,自己其实也不能贸然带他进墓室,但此番若不尽早下决定,若是和两界城的人打了照面,本来敌明我暗的局势便不复存在,所以无论如何在这里不能和两界城的人交手。
万般无奈之下,公孙忆只好做出决定,让赤云道人和阿江先行离开,莫要和两界城的人照面,等自己找机会和他们汇合,并交代好阿江和赤云道人不要再动手,万事等三人坐定之后再说。
一直以来,赤云道人对公孙忆的决定都是百般信服,不仅是信赖自己的挚友秉性纯良,而且公孙忆但凡做的决定,那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会开口,眼见公孙忆情绪已经开始紧张,赤云道人便知情势断然不是自己瞧见的这么简单,在分开的这段时间了,公孙忆一定是经历了比自己经历的还要棘手的事情,所以听到公孙忆的安排,赤云道人便点头道:“罢罢罢,听你的便是,贫道这就走,和晴儿在外头村子里等你,到时候你带着书白过来便是,咱们可得好好对一对,最近发生了好多事。”
公孙忆听赤云道人同意自己的安排,便又去问阿江,谁料阿江并不买账:“胖道士要走你就走,公孙兄,我自由惯了,平日想去哪就去哪,受不得别人安排,倒不是对你公孙兄有意见,但这就是兄弟的秉性,不过你也放心,即便是和两界城的人交了手,即便是我打不过他们失手被擒,也断不会说出你一个字。”说到此处,阿江长剑对着两界城来兵方向一指:“你瞧,那个使霹雳雷火弹的兔崽子也在,正愁找不见他,此番可不能再让他跑脱。我去也!”说完双足点地一跃而起,两个起落便冲杀进两界城巡兵人群中,顿时两界城巡兵乱做一团,公孙忆和赤云道人远远瞧见,阿江如虎入羊群,左冲右突直逼得众巡兵乱了阵脚,顷刻之间便倒了一大片,而阿江连长剑都未出鞘。
公孙忆摇了摇头,便对赤云道人说道:“此人我也接触不久,实在是琢磨不透,我身后这密林事关重大,断不敢带他进去,赤云兄你也别进去了,等我和书白去找你和晴儿吧,把晴儿照顾好。”
赤云道人点点头:“放心吧,晴儿好着呢,你和书白早点来,带你认识几个新朋友,你绝对想不到是哪个门派的。哦,之所以会和阿江打起来,其实也是瞧见他鬼鬼祟祟不像好人,本来想抓他问点儿消息,没曾想竟然如是个硬茬子。”
公孙忆笑道:“这阿江的剑术当真深不可测,那药尊长老在他手上也只是一剑的事,你能和他打这么长时间不落下风,也算是硬茬子了,赤云,不跟你玩笑了,事关重大你还是按照我的安排,在外头等着我。”
赤云道人摘下酒葫芦,咕噜噜喝上两口,一抹嘴说道:“好,既然有你的安排,贫道照做便是。”
“晴儿你照顾好了,跟他讲我过几天就去见他。”
“瞧你说的,晴儿那不也是我的徒弟嘛,不用你讲也会照顾周全的。”说完赤云道人使出疾徐如风,胖滚滚的身子闪身遁走,顷刻之间便没了踪影。
公孙忆这才稍稍放心不少,又瞧了瞧阿江那边,此时两界城的巡兵还能站起来的已经没几个了,远远看去,只剩下三大天王和阿江站在那里,阿江并未着急动手,好似再和三个人说些什么,公孙忆摇了摇头,心里十分无奈,这阿江好似脱缰的野马,所行之事全屏自己喜好,但愿别出什么岔子。
公孙忆又瞧了一会儿,这才掉头回了密林。。
赤云道人轻功不弱,再加上疾徐如风快如闪电,没花多少功夫,便来到了碧落村,说来也巧赤云道人和晴儿吴昊一行人刚找到碧落村,十方六兽便寻到一大片空房子,这边好似刚发生过打斗,屋舍虽然被损,但也因此不见一人,众人图个歇脚的地儿,便在这里住下。其实这里就是石头和石头娘的家,先前屠人天王用霹雳雷火弹轰塌了附近屋舍,倒也留了几间房尚可住人,十方六兽手脚倒也不慢,三下五除二便收拾了几间,最干净的留给了晴儿和赤云道人,再一间给了藏歌门吴昊叔侄,最破也是最大的一间,兄弟六个找些树叶破草,垫了个大通铺,也就凑合睡。
本来众人准备稍稍休整一天,便向忘川里头走,去寻公孙忆,可吴昊觉察到不对,瞧四周一片破败,便推测出这里刚发生过激烈的打斗,于是众人一合计,由赤云道人先行去探查,待赤云道人回来后再做下一步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