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居士言及当年之事,才真正将事情串联起来,就在青林居士性命危在旦夕之时,身旁多出一人,便是息松道人,那息松道人将青林居士救起,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更是痛心疾首,言语中满是自责,若是自己不把各个部落指引到红水河,又怎能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瞧着一脸悲痛的息松道人,青林居士还出言劝慰,言道这怪不得息松道人,怪只怪那不分青红皂白就起剑杀人的恶徒。
息松道人没再多言,此后几天,息松道人一边悉心照料青林居士,一边外出打探,不久之后,便告诉青林居士,那恶徒不是别人,正是天池堡堡主莫卓天。青林居士一听心中一凉,若是换做旁人,自己还不太清楚,这天池堡莫卓天的名号自己岂能不知?如此一来,更自觉报仇无望,如此一来息松道人便向青林居士言道,说报仇之事以青林居士的实力,恐怕是痴心妄想,不过死去这么多人,这仇不能不报,于是便当着青林居士的面起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替幻沙之海十二部族讨回一个公道。青林居士自然是感激涕零,死活要跟着息松道人。
不过息松道人并未收青林居士为徒,而是给青林居士指了条路,这幻沙之海里头还有一处所在——天机苑,若是机缘到了能入了天机苑,哪怕做个随从,也算是顶好的归宿。青林居士岂能不知息松道人的意思,这些话便是婉拒之词,于是便拜别息松道人,在幻沙之海里头寻找天机苑,也道青林居士运起不差,在天机苑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之后,天机先生便收做随从,自打那时起,青林居士便照顾天机先生起居。
只不过没当瞧见脸上那道骇人疤痕之时,脑海中便闪过一张张枉死同胞的面容,故而青林居士在天机苑时,身上还带着顶大的怨气,天机先生也不出口相询,只在青林居士怒极攻心,按捺不住自己报仇欲望之时,让青林居士将身子埋在沙漠之中,幻沙之海白天温度奇高,晒了一整天的沙子更是滚烫,饶是如此,青林居士还是忍下皮肉之痛,硬生生将心中怨气一点点压制住,等到后来,青林居士埋入沙子的次数一年也没有一次,天机先生这才告诉青林居士,终有一日你会报的血海深仇。青林居士追随天机先生多年,自然清楚天机先生洞晓天机,既然有此谶言,自己心中也就了然,只不过青林居士心中竟无半点快意,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对莫卓天的恨意已经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一种念头,那就是为了给死去的同胞讨个公道,至于要不要莫卓天偿命,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青林居士心中一直有个疑惑,莫卓天到底为何暴起杀人?却始终想不明白,天机先生从未告诉青林居士其中缘由,只是说了句终归会真相大白,于是青林居士便立下重誓,一日想不通便一日不开口,只待水落石出那一天。
后来天机先生出走天机苑,青林居士便一路跟随,但未曾想天机先生竟是带着青林居士去天池堡寻求庇护,当青林居士瞧见莫卓天之时,发现彼时的莫卓天已经年老迟暮,眼神中也无那天的暴戾凶恶,不仅如此竟还多了些疲态,得知天机先生来天池堡的原因之后,莫卓天更是以礼相待,许诺有天池堡在,四刹门和五仙教休想打天机先生的主意。青林居士见状,心中疑惑更甚,无法将眼前的莫卓天和多年之前,将十二部族屠尽的修罗联系在一起。不过更让青林居士自己诧异的是,真当自己见到仇人之时,心中竟无半点戾气,反倒是想弄清事情本末的念头更重一些,尤其是天池堡说出一定护天机先生周全之时,青林居士更是疑惑不解。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等到四刹门和五仙教传书至天池堡之时,莫卓天竟答应了参加易仙大会,那时青林居士心里笃定,这莫卓天不过是出尔反尔两面三刀的小人,更是决定带着天机先生另谋庇护,可天机先生却跟青林居士言道,说青林居士可以不用守戒了,这易仙大会终究可以让困扰所有人的疑惑解开,届时所有的恩怨终将有个说法。
青林居士听完,心里还是起了波澜,恰好这易仙大会是天池堡用天机先生换五仙教圣女黛丝瑶,青林居士出于报恩,便自告奋勇假借天机先生的身份,替天机先生走这么一遭,更是将心中所想据实相告,此行流沙镇,自己只求两件事,一是将黛丝瑶安安全全的带回来,二是弄清事情的真相,至于能不能报仇根本不重要,天机先生深知青林居士心中所想,于是便同意青林居士跟随天池堡参加易仙大会,并告诉青林居士,这次易仙大会,莫卓天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想找他报仇的人远不止青林居士一人,之后天机先生又跟青林居士言道,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莫卓天能不能逃过此劫,那是他自己的命数,让青林居士万事随心,结果不论。
于是青林居士便跟着莫卓天一起上路,于路之上,青林居士将事情细细捋了一遍,所以青林居士才会在易仙大会上,表现得十分怪诞,一会儿向着莫卓天,一会儿又故意生事,易仙结束之后,又故意提起当年之事,更是让局势变得复杂起来。
而对于青林居士自己来说,多年追随天机先生,虽无通晓天地之术,也有博古通今之能,再加上鸩婆和莫卓天相继说出他们自己当年的经历,这些话串联起来,真相也就慢慢浮现出来。
其实一直以来,青林居士心中便有个疑问,久久没有答案,那便是为何往年幻沙之海遇大旱之时,虽说水源紧缺,但也不至于全部干涸,如今想来,水源枯竭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有人故意为之,能将十二部族的水源悉数断绝,又将十二部族引至天池堡附近,如今想来,这一切都像是息松道人有意为之,为的就是让幻沙之海里头的人聚集在天池堡附近。可怜十二部族几千人,就这么死在局中。
而息松道人在十二部族聚集之后,也一定去了天池堡,至于莫堡主说他是在屠尽十二部族之后,准备自尽之时遇见的息松道人,如今看来,恐怕莫堡主走火入魔也和他有关,只不过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着了道,不然以莫堡主的武学修为,即便是舍妹和人私奔,盛怒之下也不至于走火入魔,所以在我看来,莫堡主见到息松道人之时,实际上息松道人已经将局布下了。再到后来,息松道人在斑斓谷现身,救下隆贵教主和鸩婆长老,深得五仙教上下尊崇,乃至于后来息松道人再次现身五仙教,隆贵教主才会对息松道人如此信服,对于折返天池堡报仇一事,更是想都不想便着手去做,如今看来,这么多年隆贵都未在踏足幻沙之海,为何偏偏在见到息松道人之时,会义无反顾的前去,这里头恐怕也只有隆贵教主自己清楚了。
然而在此之前,这息松道人已经去了天池堡,更是提醒天池堡要做好准备,此举正是让天池堡以逸待劳,坐等五仙教三人前来送死,在众人看来,息松道人此举十分矛盾,一边撺掇五仙教去幻沙之海寻天池堡报仇,一边又让天池堡做好迎敌准备,生怕莫堡主不信,更是用令妹的消息做饵,让天池堡不得不再次入局,结果阴差阳错之下,天池堡不仅没将五仙教三人控制,反倒是让五仙教将圣女黛丝瑶带走,如此一来天池堡和五仙教矛盾更加激化,到如今天池堡和五仙教、十二部族的仇恨,已经纠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了,而这矛盾便是息松道人一手布下,五仙教也好、十二部族也罢、包括天池堡莫堡主,无一不是入局之人。”
莫卓天听完,久久不无法释怀,许久之后才言道:“原来老夫一直当做恩人的息松道人,才是将我推向万劫不复之地的罪魁祸首!罢了!青林居士这番话,也算是让老夫弄清楚了一些事,老夫在这里谢过了。”说完又对着五仙教言道:“今日老夫若不给你们个交代,怕是你们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如此,你们划下道吧!只要是报仇的,老夫绝不还手!”
鸩婆瞧了一眼莫卓天,心中满是得意,原本这易仙大会目的之一便是削弱天池堡的实力,虽说眼前局势发展已经和自己的预想大相径庭,但结果竟是殊途同归,这青林居士沙沐清虽说把立场所得很明朗,但终归是十二部族的人,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盟友,即便是易仙大会没有见到天机先生,但只要能削弱天池堡的实力,尤其是能除掉莫卓天,那便是百利而无一害,于是便朗声道:“好!既然有青林居士主持大局,那今日便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翁波!是时候找莫堡主算账了!”
翁波早就按捺不住,鸩婆话音刚落,立马弹地而起,跃至莫卓天面前,手中弯刀电光石火之间便压在莫卓天颈间,却听当的一声,那弯刀竟被生生挡住,定睛一瞧,才知是邱朝晖的照胆芒,正挡在莫卓天脖颈处。
翁波怒道:“好你个莫卓天!出尔反尔,自己是不还手,自己手下却出手阻拦,也不害臊!”
莫卓天冷言道:“朝晖退下,这翁波是十二部族翁壬幼子,他爹是老夫所杀,今日他找我寻仇天经地义,你们莫要阻拦!”
邱朝晖急道:“堡主!他们做局陷害于你,你为何明知是他们设局诓你,你还要往里进!这白衣服的来历不明,这一番妖言,你怎能轻易信他!”
莫卓天笑道:“朝晖,老夫知你忠心,只不过当年的恩恩怨怨你并不知情,还是听老夫的退下吧,你们四个听好,接下来谁也不许出手,待老夫死后,无论如何也要将黛丝瑶和青林居士带回天池堡,告诉我儿,让他守好天池堡,护好天机先生!”
夏夕阴眼中带泪,连连摇头,颤声道:“堡主,夕阴不许你这么说,你说的这些,夕阴怕是要忤逆了!”
莫卓天还要开口,春景明却道:“你们都听好了!堡主决定的事,谁也不要插手!当年那件事堡主如鲠在喉,如今到了解决的时候,请给堡主留下尊严吧!”
四杰终是没再开口,翁波瞧见照胆芒撤下,手中便加了内劲。却听青林居士道:“且慢!既然鸩婆说是我主持公道,那我自然也要立下规矩,当年十二部族死了差不多有三千多人,你作为翁壬之子,为父报仇责无旁贷,但一击毙命你是遂了愿,让其他准备报仇的人该当何处?依我之见,但凡要报仇之人,便向莫堡主攻上三招,之后便让其他人前来报仇。如此一来,对所有人都算是公平。”
邱朝晖闻言大怒,这青林居士实在是欺人太甚,竟连给个痛快都不许,心中更是咬牙切齿,若是莫堡主有个三长两短,定要让这青林居士偿命!
反观莫卓天,却是一脸诧异,青林居士这番话听着是向着五仙教翁波等人,但实则却是照顾自己,自己修炼的飞剑无式最后一重,唤做飞剑无我,当年就是突破这最后一重时功亏一篑,到如今尚在瓶颈,始终无法达到,倒不是真气不济招式不纯,而是突破这最后一重的条件十分苛刻,需要万剑穿身,在天池堡哪里有人敢对自己动手,所以每次都是自己突破,效果甚微,如今青林居士这般安排,岂不是让翁波等人变成了自己突破最后一重的工具?一念至此,莫卓天心头狂跳,暗暗操控内劲,将自己处在静思之姿,只待报仇之人利刃加身,再铆足气力突破飞剑无式的最后一重——飞剑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