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厅堂内顿时嘈杂起来,五仙教弟子三三两两走上前来,拔刀之声不绝于耳,鸩婆心头狂喜,脸上却是波澜不惊:“青林居士,这金蟾长老素来对隆贵教主那是忠心不二,更是将隆贵教主视为再生父母,今日隆贵教主未能亲临流沙镇自是遗憾的紧,好在金蟾长老也在,也算是了却这一桩因缘死债。”
青林居士眉头微蹙,语气之中有些不满:“这金蟾长老代隆贵教主报仇,说起来也勉强得过,但穷尽五仙教所有弟子一起出手,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鸩婆抢言道:“青林居士莫要偏袒,当初莫堡主剑挑十二部族三千余人,做下这恶鬼一般的行径,总不能就这么过去了,如今五仙教弟子出手,一来算是为隆贵教主代为报仇,二来也算是替十二部族枉死的人雪恨,有何名不正言不顺只说?”
金蟾长老嘴角笑意一闪而过,更是以电光石火之势,撒开乾坤蟾袋,将莫卓天兜头罩住,口中道:“诸位弟子听令,动手!”
一语言罢,五仙教弟子便有人窜上前来,夏夕阴和邱朝晖见状,便要跃入场中,谁料春景明双手齐出,拽住二人,厉声道:“今日这一劫,莫堡主必须一人闯过!你们别再添乱了!”
夏夕阴骂道:“春景明!平日里你以四杰之首自居,我们不与你争,但你也别以领袖自居,今日莫堡主有难,你三番两次阻拦,到底是何居心!”
邱朝晖见夏夕阴动怒,生怕四杰之间动起手来,先不说夏夕阴的细沙之舞能不能敌得过春景明的碧波惊澜剑,但凡四杰之间打起来,对莫堡主那都是百害而无一利,可又不能眼睁睁地瞧着莫堡主被关在那脏兮兮的蟾袋之中,急的没半点头绪。
莫卓天腹中剧痛未消,便觉眼前一黑,一股腥臭扑鼻而来,耳中听见外头一片杂乱,夹杂着四杰的争吵和黛丝瑶的哭泣,莫卓天心烦意乱,半边身子竟然不自主地抖动起来,莫卓天更是一惊,当年自己听到妹妹跟人私奔之时,便是这种感觉,那时也正赶上自己突破飞剑无我之境的关键时刻,如今这种异样再次袭来,便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如此一来莫卓天哪还淡定的了?
就在莫卓天思索脱身之策时,头上便挨了一记,也不知是拳打还是脚踢,瞬间嗡的一声,双目冒出金星,喉间一口腥甜,耳听得金蟾长老的声音:“五仙教弟子都听好,每人三招莫要多了,不能毁了青林居士的规矩!”
莫卓天苦笑一声,这金蟾长老竟如此阴险,既给五仙教弟子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对自己出手,又让青林居士无话可说,看来今日便是大难临头,却不知天机先生卜辞之中遇金则安又是何意?
许久之后,五仙教弟子各自退下,金蟾长老收回乾坤蟾袋,莫卓天身子一软,便从袋中摊在地上,赤裸的上半身已瞧不出半点肉色,取而代之的便是满身血污。众人目光聚在莫卓天身上,瞧他半点反应也没有,甚至连胸前起伏都肉眼难辨,鸩婆暗暗窃喜,这莫卓天终是除掉,倒去了一大阻碍,只待收拾了天池堡余孽,便可一心一意对付公孙忆一行,这流沙镇之行虽然辛苦,竟让自己完成了三件大事,除掉天池堡、找到天机先生、控制住惊蝉珠,有了这三样,甚至可以跟四刹门老头子再重新谈谈了,毕竟之前由于五仙教和四刹门实力悬殊,虽是有合作,但终归是让四刹门占了大头,如今这三样在手,也不怕老头子不依。
夏夕阴不管春景明阻拦,飞身扑向莫卓天,触手处莫卓天全身滚烫,竟有了鼻息,夏夕阴颤声道:“堡主!堡主!”
金蟾长老狂笑道:“我这乾坤蟾袋之中全是蟾毒,腐蚀极强,便是千年玄铁在这蟾袋之中,也要化成一滩铁汁,更何况莫卓天肉体凡胎,怕是已然无救,你们天池堡的人识相的,就乖乖离开,若是有半点想动手的意思,都要掂量掂量你们有几斤几两?”
顾朝晖怒道:“你这满脸疙疙瘩瘩的丑人!休要在此狂吠!今日我们堡主若有不测,四杰就算拼上性命,也要让你们偿命!”
鸩婆道:“莫堡主亡故,也算是还了当年的血债,今日在青林居士主持之下,也算是将幻沙之海多年前的恩怨做了个了结,所谓丁是丁卯是卯,你们天池堡的人来此地是参加易仙大会,如今易仙大会结束,你们将莫堡主遗躯带回天池堡吧。”
天池堡众人心中怒火大盛,无奈莫卓天倒地不起,半点声响也没,群龙无首更是不知该动手还是离开,春景明面沉似水,如今天池堡所有人都瞧着自己,是打是退实在不敢做出选择。
青林居士摇了摇头长叹道:“生死有命,因果报应不爽,莫堡主当年种下恶因,自是手下恶果,对于他来说,此生已是无憾,还请天池堡诸位节哀顺变,将圣女黛丝瑶带回天池堡,以了莫堡主遗愿。”
董万倾再忍不住,天光双刃剑指青林居士:“你这妖人,枉我家堡主如此信任你,竟中了你的圈套,你害死我家堡主,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金蟾长老冷笑道:“董万倾,四杰之中数你武功最低,连你三哥的照胆芒都败在我手上,就凭你也想要青林居士的性命?青林居士是我五仙教的贵客,你若要在这伤他,我五仙教岂能坐视不理?识时务者为俊杰,莫卓天已经死了,趁着鸩婆让你们离开,你们赶紧走吧,省的过一会儿我们改了主意,你们想走都走不了!”
夏夕阴浑身颤抖,骂道:“混账东西!天池堡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莫堡主当年做了什么,我夏夕阴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是天池堡的人,堡主死在这流沙镇,我若是就此离开,做了缩头乌龟,还不如死了算了!你们若要动手就趁早来,当我四杰怕了你们吗?”
邱朝晖接言道:“堡主亡故,四杰护卫不利,哪里还有脸活!今日就此随了莫堡主一道,不过在此之前,也要让你们五仙教不快活!”
鸩婆笑了笑:“瞧你们这模样,着实让人敬佩,那就别怪老太婆出手狠辣,也算是送你们一程!”
大战一触即发,高楼内剑拔弩张,忽然地上的莫卓天轻咳一声,慢慢坐起身子:“夕阴,你们先退下吧!”夏夕阴不言,清泪在眼眶中打转,又是激动又是委屈,欣喜中带着酸楚。莫卓天又说了一遍,夏夕阴这才收回细沙之舞。
原来,莫卓天并没有死,方才在蟾袋之中,莫卓天只觉真气逆行,怕是要走火入魔,索性便闭了六感,不听、不视、不言、不嗅、不触、不想,彻底将自己放空,任凭五仙教弟子在蟾袋外猛打,如此一来,原本的异样感觉竟慢慢平复,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无以名状的空明,莫卓天仍是不动,也不去想自己是不是入了飞剑无我之境,好似这世上就没有莫卓天、这蟾袋之中也不是自己一般,待金蟾长老收回蟾袋之时,莫卓天仍未从飞剑无我之境跳脱,终是在双方就要开打之时,这才悠悠醒来,虽是周身无一处完肤,却是说不出来的畅快,自此便知自己已然突破桎梏,初入飞剑无我之境。
见莫卓天醒来,鸩婆大惊,金蟾长老更是低头去瞧自己的蟾袋,这蟾袋是最得意的宝物,一直以来但凡入了蟾袋之中,那便算是将对方的性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那蟾袋之中满是剧毒,金蟾长老让袋中之人几时死,那便是几时,从未有一人得脱,如今这莫卓天不仅没死,反而瞧着与先前无二,于是便下意识的认为是自己的蟾袋出了问题,殊不知莫卓天已入飞剑无我之境。
鸩婆大怒道:“此时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此言一出,五仙教弟子浑身一震,纷纷涌上前来,不待众人近得莫卓天周身,眼中瞧见莫卓天身后四杰之中突然窜出一人,那人出手极快让人反应不及,莫卓天更是来不及察觉,耳听扑哧一声,便觉胸口一凉,低头瞧处,自己胸口已被人洞穿,一柄碧绿长剑穿胸而过,剑身宛如碧波荡漾,正是春景明的兵刃碧波惊澜剑。
这一幕让众人惊掉了下巴,四杰其余三人更是目瞪口呆,春景明面无表情,迅速抽出长剑,又是一剑刺出,莫卓天胸口又多出一个洞口,登时鲜血四溅,刚入飞剑无我之境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莫卓天回过头去,眼里全是惊讶,春景明死死盯着莫卓天眼睛,冷言道:“在这屋里,还有十二部族的后裔,我春景明还未出手,你又怎能轻易死去!”
一语言罢,春景明抽出长剑飞身跃向鸩婆,稳稳落下之后问道:“翁波何在?”
翁波兀自愣神,耳听春景明出言喊话,竟是下意识地回了句:“师父!”
春景明瞧向翁波,三两步走上前去,将翁波搀扶起来,口中道:“徒儿,这么多年可苦了你了!”
莫卓天闻言,苦笑道:“原来当年五仙教三人来天池堡夺人,五仙教的内应是你!景明,你藏得好哇。”
夏夕阴眼中杀气腾腾,春景明的举动更是让夏夕阴忍无可忍:“叛徒!败类!堡主待我们不薄,你为何吃里扒外,竟向着五仙教,就是养条狗,也比你忠心!”
春景明狂笑不止:“叛徒?败类?还说吃里扒外?你懂个屁!翁波,你告诉他们,到底师父算不算吃里扒外!”
翁波站直身子,开口言道:“莫卓天屠尽十二部族时,我年纪尚幼,凭我一人即便脱身,又怎能在茫茫大漠之中活命?好在老天不亡我,当初逃命之时,我遇见了师父春景明,若不是他救我,我早就死了,那时师父便带着我入了天池堡,从那时起,我便一直跟着师父,可你们知不知道为何天池堡的人要救我这个濒死之人?我师父也是十二部族的人,当初他还是天池堡一名普通弟子,受莫卓天之命,跟着众弟子一道去寻找莫卓天的妹妹,可幻沙之海里头,要找两个逃跑的人谈何容易?等我师父行至红水河畔之时,瞧见了那人间惨剧,更是明白过来,正是那莫卓天盛怒之下杀尽十二部族之人,师父深知以当初的武功,哪里敌得过莫卓天,于是便忍辱负重,将我带入天池堡也不与我接触,只让我一人在天池堡过活,终有一日,师父找到我,让我带走你们的圣女黛丝瑶,我那时便知,我翁波报仇的机会到了!就算我武功不济,即便是拼了命,也要助我师父一臂之力!”
春景明点了点头:“不错!我便是漠东部族的人,幻沙之海中,漠东极为贫瘠,为了过活,当年我背井离乡投了天池堡,便是想再天池堡谋一份差,多年思乡却让当时的我痛苦不堪,适逢那年大旱,我得到消息漠东部族迁徙至亚通河,心中自然是欣喜不已,以为可以再见我的亲人,谁知再见面竟是阴阳两隔,而这一切,竟是源于你莫卓天的私情!为了报仇我苦练武艺,更是得你垂青,赏了我这碧波惊澜剑,让我做春夏秋冬四杰之首,却不知我对这一切深恶痛绝!”
莫卓天点了点头,强忍剧痛言道:“原来如此,那我对不住你了,春景明。”
春景明怒道:“住口!我不叫春景明,你给的名字我一刻也不想用,你若是再提这个名字,我便让你身首异处!他人不知你为何从乾坤蟾袋中脱身,却瞒不过我,你练的飞剑无式最后一重飞剑无我,可化肉身为剑,你便是用这一招躲过五仙教连番攻击,我在此时出手,不仅要让你死,更是要让你刚领悟飞剑无我之时再含恨而终,不然也难消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