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四刹门弟子叙的正欢,丝毫没察觉外头有人靠近,兀自吹嘘自己见闻,忽然屋内蜡烛火光摇曳,不及那两人反应过来,便被面前一人点倒不省人事。
之后屋内悄无声息进来六人,便是赤云道人、莫卓天、叶悬、吴昊、章寒落和春景明,赤云道人进屋便吹熄了拉住,公孙忆拉都拉不住,压低声音道:“你这岂不是暴露自己?”
方才那两名四刹门弟子言谈之时,公孙忆一行便来到天机阁附近,原以为天机先生已在此间等候,为了保险起见,众人还是轻手轻脚,哪知刚一靠近便听到两名四刹门弟子交谈,其中一人更是提到雪仙阁烈火一脉长老杜危炎,叶悬一听立马谨慎起来,毕竟杜危炎已经死去多年,当初汪震叛逃,创立惊雷帮之时,杜危炎便甩烈火一脉弟子前去讨伐,杜危炎算起来是叶悬的把兄弟,二人交情不浅,杜危炎烈火一脉的武功,虽说师承陆凌雪,但后期传授技法心得,皆是叶悬亲力亲为,以至于花解梦的事一出,杜危炎第一个站出来要杀掉花解梦。
自此烈火一脉和惊雷一脉弟子厮杀不断,双方力量并无太大悬殊,数十次大小交锋,各有胜负,终有一日汪震突袭雪仙阁旧址,杀杜危炎一个措手不及,烈火一脉反应不及,败下阵来,传闻烈火一脉自杜危炎算起,皆亡于惊雷帮之手,雪仙阁烈火一脉彻底从武林绝迹。
故而当叶悬耳中听到杜危炎的名字,哪里还忍得住?
公孙忆见叶悬飞身上前,便跟着进了房间,一出手便将两名雪仙阁弟子了结,众人这才进得屋中。公孙忆和叶悬透过窗子向主楼望去,也瞧见了那两名四刹门弟子说的怪人,屋中坐着的瞧着面生,但立在一旁的老者,公孙忆却总觉得在哪里瞧见过,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叶悬却认出那老者,正是杜危炎。
不待叶悬跟公孙忆说出那人名姓,赤云道人便把屋内烛光吹熄。
赤云道人小声解释:“咱们这七个人人影晃动,这土屋哪里藏得住?”
公孙忆瞧向窗外,果然赤云道人吹灭拉住引起了四刹门的警觉,这周遭土楼内藏的全是四刹门的弟子,每个屋中皆是灯火通明,唯独众人藏身的这一处黑了下来。
赤云道人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公孙忆不让熄烛,当即就要点亮。叶悬道:“这会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天机阁最高土楼中响起声音:“诸位,可让我一阵苦等,还不快快现身?”
众人大凛,章寒落言道:“叶师兄,会是谁在这里?”
叶悬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天机先生,又怎会知道这说话的是谁?不过方才我好似瞧见杜长老了。”
章寒落闻之一怔:“杜长老?杜长老不是早就死了吗?”
不等叶悬开口,外头声音响起:“你就这么希望杜长老死吗?”话随影至,外头喊杀声四起,土楼瞬间震颤起来,屋内众人无一庸手,自是察觉土楼支撑不住,纷纷冲出楼顶,外头早已被四刹门弟子围的水泄不通,正当中一人负手而立,正是杜危炎。
叶悬正色道:“杜师弟,怎么是你?”
杜危炎冷笑道:“怎么就不能是我?”叶悬大惊,杜危炎虽是性格火爆,但对自己从来都是毕恭毕敬,更不提这般顶撞:“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杜危炎并未回答,将公孙忆一众挨个看去,口中慢悠悠说道:“我还以为是五仙教、惊雷帮,没想到竟然是你们?看来此番我还是来对了,公孙忆你好的很嘛。”
公孙忆这才想到,这人先前是被关在十方狱第一层,没想到当初那邋里邋遢,有气无力的老头,竟然是堂堂雪仙阁烈火一脉的杜危炎,却不知为何会在此地,又为何会跟四刹门的人在一起?公孙忆脑中飞转,这杜危炎不去理会叶悬,反倒是问起自己,语气中满是敌意,稍加思考,公孙忆便小声对叶悬道:“叶前辈,这里头有古怪。”
叶悬点头称是:“那人本是我师弟,叶某任护法之后,烈火一脉便是他掌管,以我对他的了解,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也不会投了四刹门。”
章寒落冷哼一声:“杜危炎,你可风光的很嘛,烈火一脉的弟子没了,反倒指挥起四刹门的人来,难不成你也给四刹门当了狗?”
杜危炎丝毫不怒:“章寒落,怕是你想给四刹门当狗,四刹门还不一定收你,若不是叶悬出手,恐怕你早就死在雪山脚下,哪里还有机会在这聒噪?”
章寒落哪里想到杜危炎会这般言语,竟是直接戳到痛楚,竟气得说不出话来:“你!”管家
杜危炎接言问道:“公孙忆、赤云道人、吴门主、莫堡主、章寒落、春景明、叶护法,你们七个到这里所为何事啊?”
赤云道人按捺不住:“你管我们到这里做什么?我还没问问你,你们到这里做什么?天机先生在哪儿?快点交出来!免得一会儿受苦!”
此言一出,四刹门弟子大笑起来,赤云道人不知自己说的话哪里好笑,竟引得众人如此讥讽,当即怒道:“有什么好笑?快快交出天机先生。”
不光是赤云道人认为四刹门扣了天机先生,连公孙忆这些都以为天机先生回天机阁遇见了这些四刹门的人,如今天机先生一定在这些人手中。
却听杜危炎冷言道:“罢了,我也懒得跟你们废话,你们一并上吧,把你们收拾了,我还有正事要办。”
言罢周身烈火升腾,四刹门弟子不约而同向后退去,叶悬伸手拦过众人,口中道:“这是我雪仙阁阁中之事,便由我一人应战,你们莫要插手。”言罢用手在岩骨扇上一擦,岩骨扇呼的一声也是烈焰滚滚,叶悬清啸一声,冲向杜危炎。
杜危炎根本不躲,随手一挥面前便翻起火浪,眨眼间烈火流淌遍地,杜危炎和叶悬便在这滚滚火流之中交起手来。
“十光火指!”“十光火指!”二人十指连动,同时出手,攻的点位完全一样,动作宛若镜像一般,场中火光四射,十招过后竟是谁也不落下风。
“炎灾!”叶悬大声喊道,双手猛抬,真气倒卷,脚下火流之中瞬间腾起一根火柱,那火柱磨盘一般粗细,随着叶悬真气外放,那火柱更是一飞冲天,宛若从地底飞出一条火龙。
章寒落赞道:“这便是叶师兄的烈火一脉的看家本事,和我们寒冰一脉的万物萧相通,威力却不在一个水平,莫说被那火龙砸中,便是热浪卷到肉身,登时便被烤干。”不等章寒落说完,杜危炎也是大喊一声“炎灾!”
那烈焰滚流的地面上,另一条巨型火龙随之腾空,二龙相交火光宛如雨落,叶悬和杜危炎二人便在这火龙之间拆招,只见叶悬手中岩骨扇大开,对着杜危炎便扇,登时地上火浪卷向杜危炎,杜危炎不躲不闪,置身烈焰漩涡之中面不改色,口中笑道:“叶悬,咱们俩这么打,便是打到天荒地老,也没个结果,你胜不得我!”
叶悬急道:“杜师弟,你到底中了什么邪?四刹门的人对你做了什么?你且说于我,师兄自然会给你做主!”
杜危炎狂笑道:“就凭你?区区一个雪仙阁护法,还能给别人做主?便是那陆凌雪亲自出马,也改变不了什么,大势所趋,我劝你还是看清局势!”
叶悬听完心中更是焦急,这些话哪里像是杜危炎说出口的?想当年杜危炎为了扞卫雪仙阁的尊严,扞卫自己这个做师兄的颜面,拼上性命也要和惊雷一脉死战到底,就算是隔了这么多年,不管怎么改变,这人的本性哪里说变就变,叶悬心中笃定,杜危炎一定是被病公子使了什么邪术控制,当即也不言语,专心运功,只是再出手时已然收敛不少,便是担心自己使出全力,伤了杜危炎。
杜危炎察觉出叶悬改了攻势,当即反守为攻,竟将叶悬逼得节节后退,赤云道人急道:“叶悬怕是打不过这姓杜的,公孙忆你还不出手吗?”
公孙忆摇了摇头,叶悬方才已说的明白,这是雪仙阁阁中之事,与外人无关,自己若是出手相帮,就算是二人合力擒了杜危炎,恐怕叶悬也不会释然,更何况此间诸多怪异还没半点头绪,又怎好轻易动手?
章寒落见公孙忆不言语,当即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是迂腐罢了,既然你认为是我雪仙阁阁中之事,那我去自然说的过去!总不能瞧着叶护法再死我面前。”话音未落,章寒落手中寒冰剑便以凝结成型,寒光一闪章寒落便飞向火流之中。
章寒落边飞边道:“叶师兄,我来助你!”说话间真气已凝结双脚,便是章寒落担心脚下火流威力太大站立不住,先一步做了应对,却不曾想低估了火势,双脚寒冰登时气化,刚一落地便觉脚心一阵灼痛,险些站立不住。叶悬分神去瞧,眼见章寒落就要倒地,如今脚下烈火全是自己和杜危炎的真气流淌,章寒落若是跌落其间,怕是眨眼的功夫便要死在里头,叶悬无奈,只得硬接杜危炎一掌,腾出手来托了一把章寒落,章寒落只觉一股巨力将自己推向远处,待身下火光消失,才重重落在地上,章寒落顾不得周身疼痛,赶紧去瞧叶悬,叶悬中了一掌之后,情势更加被动,万般无奈之下,叶悬倒运经脉,将体内真气瞬间转化,在杜危炎烈火掌拍在面门之时,叶悬面前竟立起三道冰墙,这三道冰墙刚一立起,便被烈火击碎,好在杜危炎将三道冰墙击碎之后,余力已消,叶悬挑起岩骨扇,砸中杜危炎肋下,杜危炎肋骨登时碎了几根,调运真气自然受阻,如此一来便解了杜危炎的攻势。
果然,杜危炎不再上前,口中笑道:“叶悬,你竟能使出这寒冰一脉的武功,只是不知是跟爱你的人学的?还是你爱的人学的?”
叶悬岂能不知杜危炎是在搅乱自己思绪,自打能在手心中凝出冰火三叶花之时,自己便将寒冰一脉和烈火一脉的武功融会贯通,也成了雪仙阁除了陆凌雪之外,第二个能使出两脉武功的人,烈火寒冰互为克制,谁压制谁无非是哪一边真气更为充盈,方才章寒落飞身进场,虽是没能帮上半点忙,却给自己提了个醒,就算是眼下和杜危炎僵持不下,也不能将天机阁弄得火光遍地,不然万一后面还有高手,公孙忆他们便无腾挪之地,于是叶悬便改了武功,使出寒冰一脉的招式,硬生生将杜危炎的烈火掌接下不说,一招“冰河倒悬”,将遍地流火压灭。
杜危炎倒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远处的章寒落瞧的是目瞪口呆,按说叶悬修炼的事烈火一脉的武功心法,就算是武学天才,能使出寒冰一脉的武功,也不至于威力这般巨大,便是自己使出全力,也没有能力在瞬间将流火压住,更是对叶悬的武学造诣折服不已,当初顾念为了修习惊雷一脉的武功,伤了筋脉落下顽疾,这点章寒落是知道的,所以叶悬能使出两脉武功,对于雪仙阁弟子来说,无疑是难如登天。
周遭火光渐消,众人身上的灼热之感也慢慢消退,叶悬连番运功,真气耗费不少,杜危炎却还如之前模样,只是笑意更浓:“叶悬,我只问你一件事,当初烈火一脉为了给你出头,去找汪震麻烦,惹了汪震不满,后来惊雷帮大举进犯,烈火一脉弟子死亡殆尽,那时候你在哪里?”
叶悬闻言一愣,心道原来杜危炎是心中有气,怪自己没出手相助,其实这一点也让自己抱憾不已,但事已至此已无法改变,刚要开口,忽然心中一凛:“这人绝对不是杜危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