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白心头狂跳,此时心中比和生不欢交手之时还要紧张,倒不是害怕身旁的赤云道人,而是此人若不是赤云道长,那道长到底去了哪里?好在此时公孙忆已然瞧出不对劲,裴书白便知道师父心中有数,于是也不多言,只等师父交代便可。
公孙忆对赤云道人方才一番话只当没听见,一边用手指透出真气在裴书白背后写字,一边面不改色朝众人言道:“既然之前咱们向前探了这么远仍是无果,也就没必要再做无用之功,咱们这里头书白和宁儿真气最为充沛,我有一法可试上一试。”这些话说完,在裴书白背后也将好写完,裴书白感受真切,师父在其背后写下的,正是这么一句:“且等最后一根冰火炬熄灭,出手制住赤云。”
裴书白朝着公孙忆点了点头,口中道:“徒儿知道了,还请师父示下。”
公孙忆心领神会,便转过头去对着顾宁道:“宁儿,书白,这甬道虽无尽头,但倒是笔直一条,除了一开始那一处折弯,再没弯转,你俩真气充沛,书白,你朝着一个方向出招,倘若这甬道真的是收尾相连,那真气势必从背后袭来,宁儿你切守住身后。”
二人依照公孙忆交代的站好,裴书白一人在前,手臂平伸,手指朝着前方甬道,打开气海之内的真气匣,无锋剑气呼啸而出,磅礴之势当即激起一股罡风,只见一道白光以迅雷之势直冲前段,眨眼的功夫便没入甬道黑暗之中,裴书白不敢泄气,将真气匣中的无锋剑气不住向指尖传递,那无锋剑气宛若长在裴书白手指尖一般,始终就没断过。
众人屏息凝神,死死盯着身后,顾宁更是严阵以待,裴书白的无锋剑气已是非同小可,万一从背后袭来,那这些人可都当了靶子。然而许久之后,裴书白使出的无锋剑气好似泥牛入海一般,根本就没从众人身后袭来。
公孙忆当即言道:“书白,停下吧,可能咱们想错了。”
春景明有些不耐烦,困在这里太久,情绪上难免焦躁:“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说不定这甬道就是很长,毕竟这里可是幻沙之海,沙漠广袤,这试炼之地可不能以常理度之。”
吴昊摇头道:“既然不是什么循环,那赤云道长为何会在身后出现?这也不合常理。再说天机先生不也告诉我们,这里是公输派加以改造,之后鲁盘亲自操刀设计,总不能一进来就摆上这么一个长甬道吧?”
赤云道人打断吴昊:“说不定还真就是一条长甬道,是咱们想多了。”
吴昊瞧了瞧赤云道人,便没再开口,顾宁回到众人身旁:“公孙先生,方才书白朝着
前头出招,那我便朝着后头,先不管我俩的招式能不能碰上,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您瞧如何?”
公孙忆嗯了一声,眼睛有意无意瞧着赤云道人,嘴里道:“也是个法子,你们试试吧,只不过都得留着点手,万一这会儿真气又能碰上了,可不能你俩先受伤。”
二人再次应允,同时出手,一个朝前,一个朝后,裴书白仍是使出无锋剑气,顾宁则是选择了三脉心法中,速度最快的惊雷真气,一时间甬道内一白一紫两道真气呼啸而出,煞是好看,只不过众人哪里还有心思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景象。恨不得这甬道之中发生的什么,哪怕是来些危险偷袭都比这平静要舒服一些。
和上次裴书白使出无锋剑气时一样,裴书白、顾宁二人透出的真气同样是无影无踪,连个声响都没反馈回来,众人气馁不已。
公孙忆闭目沉思:“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至少知道这甬道前头没有障碍,还真是个大直道。咱们好好想一想,就从咱们拐弯之后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咱们没有注意到的。”
顾宁心思细,当即言道:“公孙先生,咱们拐进来之后差不多走了几十步,身后光亮再透不进来,前头一片漆黑之时,我点上了冰火炬,咱们在这里逗留了片刻,便瞧见前头若隐若现的影子,之后追那些影子差不多有走了半盏茶时间,赤云道长便向前去追,咱们担心赤云道长遇险,又向前追了差不多丈余,发现影子和道长都不见了,这才停下脚步商量对策,直到道长从咱们身后出现,就没再向前。”
裴书白接言道:“之后就是咱们找循环点,前前后后的走来走去。”
公孙忆忽然睁开眼睛:“是了!我好像想明白了一些,并不是这甬道长,而是甬道不止一条,咱们不过是在甬道之间来回走,只是咱们察觉不出罢了!”
众人费解,公孙忆干脆坐下,用手摸着地面,口中道:“兴许这甬道本身就是一种机括,以什么规律在缓慢移动,即便是我们坐在这里,恐怕我们已经在动了,就好比咱们现在所处的这条甬道,在缓慢旋转,而下一条甬道也在旋转,这两条甬道只在某一处短暂相交,先前我们沿着一个方向走,一定触发了机括,走到另一条甬道而不自知,那条甬道里头的布局,和第一条一模一样,或是书白说的某种拓印之术,将第一条甬道里头的事物景象悉数拓印,并在极短时间内在后头几条甬道上复刻,咱们走来走去,不过是在几条甬道内来回兜转,故而才有了咱们沿着一个方向始终找不到头的假象,只是咱们以为向前,实际上也不知走了多少回头路!”
顾宁还是没能明白,吴昊则明白了不少,当即抽出手中竹笛,捏住笛身中心处,一手臂为中轴,手指捏着笛子平转了一圈,口中道:“公孙先生,你的意思,这甬道是在这么宣传吗?”
公孙忆点了点头,也拿出天机子手骨,在临近吴昊竹笛的地方,也把手骨平转起来,口中道:“书白,你且用手指当做真人,在笛子上走,试试看。”暖才>
裴书白也不迟疑,用手指在吴昊竹笛上踱步,当走到竹笛和手骨相交处时,公孙忆操控的手骨和吴昊操控的竹笛正好呈一条直线,裴书白手指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公孙忆操控的手骨之上,而此时手骨仍在缓慢旋转,待得裴书白手指走到手骨尽头之时,恰好手骨又转至和竹笛平行,裴书白手指又走回竹笛。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赤云道人忙道:“扯呢!扯呢!这根本就说不通,既然是几段甬道旋转的机关,为何他们真气射出,泥牛入海一般,连个声响儿都没,难不成这机关还能分辨出是人还是真气?还不成了精了!”
春景明也道:“道长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是这样的机括,又怎么能恰好算准了咱们走到连接处的时间?再者说,先前咱们每逢一处锚点便留下一人,照你这么说,这第一条甬道至少要比咱们测出的距离要长,不然你说的就不成立,反过来说,如果真的这第一条甬道很长,那为何道长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从咱们背后出现?这还是说不通。”
公孙忆微微一笑,春景明说的他自然想的到,如果真的要保证所有经历的蹊跷事都成立,显然自己方才的推测做不到,里头存在着无法解决的相悖之处,只不过这一点公孙忆早就想通,从背后出来的赤云道人根本就不是真的赤云,眼见赤云道人仍在瞧着说话的春景明,公孙忆二话不说,抬手一记无锋剑气,将唯一一根冰火炬熄灭,口中道:“书白!上吧!”
裴书白早就在等这一刻,公孙忆这边开口,裴书白招式已然欺近赤云道人,只见裴书白背后蝉翼法相抖现,饶是甬道内失了光亮,那法相真气仍是青光泄地,那法相四拳呼啸而出,死死钳住赤云道人手脚,众人皆被眼前一幕惊住,纷纷向后退去,赤云道人不住挣扎,口中兀自咒骂:“你这杀千刀的!快放开我!你不认识我吗?”
赤云道人手脚乱动,裴书白背后法相自是岿然不动,赤云道人挣扎不出,嘴里翻来倒去也就这样么几句骂人的话,公孙忆冷言道:“你到底是何人?从实说来!”
顾宁、春景明诧异不已,吴昊却早已抽出竹笛立在公孙忆身侧,口中道:“公孙先生,我也早就瞧出道长不对劲,正要找机会和你谈谈,没想到您早就瞧出来。”
公孙忆凑上前去,信手按了按赤云道人脸上的皮肉,触手处和常人无二,当即便道:“也不似易容术,你到底是谁?”
裴书白见赤云道人就是不说,法相登时加了气力,直把赤云道人手脚捏的咯咯作响,那赤云道人仍是半个字也不吐口。
公孙忆顿觉棘手,又担心是自己料错,万一是赤云道人中了幻术,意识不受自己控制,说了一些匪夷所思的话,做了一些捉摸不透的事,但其身子还是本人,毕竟见识了熬桀的元神出窍,这世上自己不清楚的邪门武功还不知道有多少,倘若裴书白下手重了,伤了赤云道人,不消别人多讲,裴书白自己都过不了心里的愧疚,于是便道:“宁儿,你用真气锁链将他捆住,莫要让他脱身,咱们能不能脱身,可能就瞧他了。”转头又对裴白,你下手莫要太重。”
裴书白当即点头,见顾宁寒冰锁链已然将赤云道人手脚绑了个瓷实,这才收回蝉翼法相,只不过眼睛仍是盯着赤云道人。
春景明言道:“难道赤云道人方才追那些影子的时候,便遇到了危险,也就在那个裉节上,此人趁虚而入,假扮赤云道人混在咱们中间,搅乱咱们思维?难道这里还有活人?”
公孙忆摇了摇头,对于春景明的问话,自己也没有答案,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赶紧破解这旋转甬道的机关所在,不然困在这里也无法确定赤云道人到底遇见了什么?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裴书白忽然开口:“师父,既然你说这里是旋转甬道,那总不能这么长一条道没有半点支撑就这么凭空旋转,想来要么是上头有东西吊着,要么是下头有什么东西撑着,若是将这个位置找到,把他破坏了岂不就是阻止了机关运转,这无尽甬道的秘密不也能解开了?”
不等公孙忆开口,吴昊连连摇头:“不妥,不妥,若真按先生所言,这甬道在不住旋转,那甬道一定是悬空所在,书白说的不错,一定是有一点,或是作为支点,或是作为悬吊之点存在,但只要它旋转,说明周遭一定被掏空,倘若贸然将这处支点破坏,势必让这条甬道失去支撑,说不定底下是万丈深渊,掉下去可真就万劫不复了。”
公孙忆缓缓点头:“吴门主担心不无道理,只不过这一处支点仍是要找到,毕竟这是一条线索,总要试一试。”
公孙忆言罢,裴书白便忍不住掏出小神锋,无锋剑气在神锋之上抖现,二话不说朝着脚下地底便刺,这大漠本就干燥,脚底地砖哪里经得住裴书白这么一刺,登时便被捅穿,裴书白收回小神锋,一股凉风便从破洞处袭来,众人心道,果然底下是万丈深渊。
顾宁瞧见地上破洞,瞄准此处指尖连弹,一个个火球透洞而出,登时一连串火球直直下坠,好似串了线的灯笼一般,将下面照的光亮。
众人连忙向下瞧去,更是瞧的头皮发麻,脚下万丈深渊深不见底,左右瞧去也是无边无际,而众人所处的这一条甬道,好似悬浮在这深渊之上的一叶孤舟。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喘,瞧着火球坠落,知道光亮消散,仍是不见触底。
公孙忆忽然言道:“不错,这甬道的的确确在旋转,方才宁儿使出的火球,下坠之势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向左偏移,可见这里是在向右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