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若有所思,当即言道:“那一瞬间,我将你瞧成佝偻傀儡,当初在倒瓶山上,死亦苦带着四刹门的人闯我山门,佝偻傀儡杀我雪仙阁弟子无算,可能在我心里,那傀儡真的有阴影。”
裴书白点头道:“所以咱们俩瞧对方看见的就不一样。”
顾宁微微一笑:“可知道这些咱们就能出了这耳廊吗?难不成破解谜题的关键,就在咱们俩人身上?”
裴书白摇头:“所以我把我想到的说给你听,看看对你有没有启发?”
耳廊此时又静的出奇,除了二人的交谈声再无其他,裴书白不想再耽搁,将顾宁拽起身来,口中道:“既然还是没有头绪,咱们索性就再睁眼瞧瞧,看看后面到底是什么?小时候钟山破给我带回来一个小玩意,竹筒大小,从一头往里瞧,里头是一张张的画片,瞧一张翻一张,直翻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我想咱们在这耳廊里头,就好似在那竹筒之中,索性就当做瞧画片,有危险咱们闭眼就是。”
顾宁点头应允,裴书白便道:“一、二、三。”二人再次睁开眼睛,这次耳廊里却是什么都没出现,裴书白也没料到会是这样,当即诧异道:“第三张画片啥也没有吗?”话音未落,打前头突然出现三个人,正是公孙忆、吴昊和春景明,三人各有伤重,吴昊更是断了一只手臂,那三人瞧见裴书白,赶忙上前,只听公孙忆言道:“快,你这边耳廊不通,赶紧跟我来!”
公孙忆言罢,便朝着石壁走去,朝着墙上的灯盏使出一记无锋剑气,那灯盏登时熄灭,灯下石壁发出嘎嘎声,竟是朝里退开,一扇门洞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裴书白担心师父安慰,连忙上前问道:“师父,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公孙忆连忙摆手:“此地不宜久留,待到安全之所我再和你细言,你们赶紧跟着我。”一边说一边拽起裴书白,朝洞里钻去,裴书白抬眼一瞧,那突然出现的石洞里头漆黑一片,根本瞧不清里头有什么?只是公孙忆如此笃定,又言情势极危,裴书白怎好再迟疑?扭头朝着顾宁道:“你也跟上。”
却看顾宁动也不动,裴书白催促道:“宁儿,赶紧走吧,师父他们到了,就不用咱们在这冥思苦想了。”
吴昊忍痛道:“是啊,宁儿,咱们赶紧离开这里,我这胳膊就是在这里头断掉的,你总不能也要像我一样吧。”
春景明也是连番催促,可越是催的急,顾宁越是不动,耳听到远处耳廊传来无数狞笑之声,裴书白更是焦急,正要上前拉拽顾宁,忽听顾宁开口道:“你喊我什么?”
顾宁这话是冲着吴昊说的,吴昊愣了一下,瞧了瞧公孙忆,口中道:“我还能喊你什么?我喊你宁儿啊。”
顾宁面沉似水:“那我大名叫什么?”
此言一出,倒把裴书白问懵,在这千钧一发的节骨眼上,顾宁怎么犯起了糊涂,这和往日里善解人意的顾宁判若两人,正要开口替吴昊回答,下一刻忽然意识到什么?立马跃到顾宁身旁,小神锋已然握在手中,公孙忆见裴顾二人一脸凝重,立马开口:“你们在闹什么?赶紧跟我走!”
裴书白瞧着师父,沉声问道:“师父,你可知我当初是怎么被马大叔从裴家带出来的?”
公孙忆皱紧眉头:“你犯什么迷糊!在这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你再这般,莫怪师父将你逐出师门!”
此言一出,裴书白更是笃定,眼前这三人根本就不是真人,当即瞧了一眼顾宁,顾宁心里神会,双手朝地一拍,极地应势而生,脚下寒冰迅速蔓延开来,将三人隔在外头,口中言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先前假扮赤云道长,这会儿又在这装公孙先生,岂不知模样虽像,但终究不是本人。”
三人哈哈大笑,吴昊开口道:“还真难对付,我就说骗不过去吧?”公孙忆也换了一副面孔,笑嘻嘻地朝着顾宁言道:“你这丫头倒聪明的紧,却不知能不能从这里出去,我还提醒你们,再过一个时辰,这里便会被毒沙灌满,到那时你们再想不出法子,可就真的出不去了。”话音未落,三人闪身进了石洞之中,裴书白刚想去追,那石洞瞬间合上,速度之快好似裴书白眼花一般,二人面面相觑,始终不明白这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三个人到底是什么?
顾宁收回极地,发问道:“书白,咱们真的赶紧了,先不说这几个人到底什么来历?光是能假扮咱们身边的人这一点,就让人防不胜防,这次是他们露出破绽,喊不出我的名字,才被我们戳穿,可万一他们在暗处听到我们说话,再获得一些信息,到那时就棘手了。”零零书屋
裴书白点头称是:“这第三次睁眼,瞧见的竟是师父他们,实在让人想不到,不过既然有人假扮师父,那就说明他们也一定操控着另外一边,不然怎么会模仿他们的样子,而且他们能过来蒙骗我们,说不定也会在另一边蒙骗师父他们,我非要弄清楚他们是谁?说不定赤云道长也在他们手上。”
顾宁皱紧眉头:“可这次试炼是天机先生破例为我们开启的,又怎么会有外人在里头?”
裴书白朗声道:“管他是人是鬼,再让我瞧见,高低不能让他们跑了!”言罢朝着原本出现石洞的位置斩出几道无锋剑气,那石壁纹丝不动,裴书白还有动手,却听身后传来沙沙之声,裴书白暗道不妙,那人说的毒沙灌满耳廊,却不知这么快就来,当即回头观瞧,顾宁忙道:“这八成也是幻觉,赶紧闭眼。”
裴书白心头窝火,朝着顾宁道:“我今儿个还就要睁着眼闯过去!倒要看看这耳廊有多邪性?”顾宁知道裴书白已经失了理智,眼下如何过关只得着落在自己身上,于是也不再多言,既然裴书白不愿意再闭上眼睛,自己又怎好闭上,当即拉起裴书白,朝前猛奔。
怎知身后毒沙流速更快,裴书白心头火起,背后蝉翼法相陡然显形,四掌朝流沙拍去,宛若一道真气之墙,将流沙抵在身后。
顾宁回头一瞧顿觉不妙,倘若流沙是二人幻觉,也断然会想向前木人那般,真气根本对其无用,可这些毒沙被明王法相阻截,流势明显缓慢,可见这毒沙并不是幻觉,裴书白哪里管这许多,口中大喝不止,真气源源不断往法相灌注,饶是如此,毒沙仍是距离二人越来越近。
顾宁心如火燎,这耳廊连个机关也没有,到底该如何走出去?正思索间,口鼻之中传来一股异味,不用想便知那是毒沙发出的味道,顾宁知道毒沙已然距离二人很近,裴书白法相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说不定真像那怪人说的,一个时辰这里便会被毒沙灌满。
“灌满?”顾宁忽然想到什么?既然是灌满,那就说明这耳廊便有头有尾,若是前后通透,又怎能有灌满只说?于是便把自己心中所想告诉裴白哪里还有心思思考,顾宁把心一横,手中三种真气齐出,十二道锁链将裴书白死死困住,继而顾宁双足顿地,赤白紫三色锁链拖着裴书白向耳廊深处猛冲,一边冲一边道:“你冷静一点,好好想想我说的,那怪人说毒沙会把这里灌满,那就说明这里是有头有尾的地方,不然怎么能灌得满?既然有首尾,那咱们就干脆发狠冲到最后,说不定那里就有机关,总好过在这里被毒沙埋死,你非要和这毒沙较劲,岂不知这是白白浪费真气,再说万一公孙先生那边遇到的情况比我们这边还有棘手,他们还等我们去支援,你又怎好在这里浪费时间?”
裴书白听到顾宁说的话,心头不免苦笑,自从进入耳廊之后,二人向前走了许久,试问哪里的耳廊这般冗长?就算不和这毒沙较劲,运起轻功一路狂奔,也只是换一种法子浪费真气罢了,说什么师父那边需要自己去支援,恐怕要支援的是自己这边吧,不然方才瞧见师父过来,自己也不会如此兴奋?
裴书白兀自愣神,顾宁却迸发周身真气全力拽着裴书白向前,那耳廊果然如裴书白所想,根本没有边际,顾宁真气耗费极大,拽着裴书白又奔了半个时辰,仍是到不了尽头,无奈身后毒沙如影随形,哪里容得顾宁半点歇息?
裴书白不忍见顾宁这般费力,伸手拽去身上的三色锁链,立直了身子朝着顾宁身后拍了一掌,磅礴真气瞬间将顾宁身子荡起,顾宁本就全力向前,裴书白这边断开锁链,顾宁身子本就猛地一轻,再加上身后裴书白拍上来的真气,瞬间飞出丈余,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
裴书白见顾宁飞远,这才转过身子,也不再想辙阻拦毒沙,开口自言:“心外无物,不过是梦幻泡影。”毒沙瞬间将裴书白身子掩埋,裴书白嘴角微笑:“果然是这样。”
裴书白再次睁开眼睛,耳廊里什么都没有,除了石壁之上的灯盏,这耳廊和先前并无二致,裴书白深吸一口气,接下来需要自己屏住心神,找到破解谜题的关键所在,毕竟顾宁还领悟不到这第三层幻境的秘密。
原来裴书白被顾宁拽着狂奔之际,裴书白便一直盯着毒沙观瞧,那毒沙一片黑,在耳廊昏暗的灯盏下,隐隐透着紫光,瞧着就是剧毒无比,而裴书白哪里忌惮这些毒物?当初在斑斓谷早就成了百毒不侵,便想着冲进毒沙之中,只是自己这么一冲,顾宁也势必调转过来陪着自己,如此一来顾宁便会陷入危险之中,故而裴书白一直也没做任何动作,任凭顾宁拉拽自己,也正是这样,裴书白这才细细想着自己第三次睁眼之后,发生的这一切。
突然出现的师父,随手洞开的石壁,以及师父说出的毒沙灌满之词,其实说白了都是在给自己灌输各种各样的信息,让自己潜意识里相信看到的听到的这一切,而这耳廊里头的机关幻术恰恰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利用了人心容易被外界干扰,不管是木人还是巨蟒、彩石、毒沙,不过是为了这更深一层的幻境做铺垫,都是混淆视听的迷障,都是为了让闯关之人越陷越深,越是执念想着破解幻境,越是被困在一层有一层的幻觉之中跳不出来。
而每一层幻觉瞧见的诡诞之事,不过是为了下一层幻境埋下伏笔,其实自打自己和顾宁闭着眼进来,从一开始就错了,当初之所以选择闭目不视,便是潜意识里认为这勿观,就是不能睁眼瞧的意思,一上来便正中下怀,而后发生的一切,都在被这耳廊牵着鼻子走,而自己还以为闭上眼就能解除危险,睁开眼就能像看画片一样,只要睁眼闭眼,终归能瞧见这耳廊的秘密,实则光是这般想,那就错了。
这第三层里头的毒沙,即便是瞧着如此真实,也不过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危险,像顾宁这般狂奔,不说真气耗尽力竭而亡,也会陷入更深一层的幻境之中,到那时还不知要碰到多少奇怪之事,好在自己已然想通,只需固守心神,以心为眼,视这耳廊之中的怪诞于无物,这里头的幻术则不攻自破,这才是勿观的真正意义所在。
一念至此,裴书白便打定主意,时间紧迫已然来不及向顾宁说明,而且就算说了,顾宁也会因为太想保护自己也不能做到灵台空明,到头来顾宁遭遇危险,自己则更难守住心神,二人也会陷入更深的幻境之中。
于是裴书白这才果断选择断了三色锁链,再用真气送顾宁远远离开,见顾宁飞出数丈之远,就算折返回来救自己已然不及,而自己正好利用这个空档,破除幻术。于是裴书白直面毒沙,以验证自己心中所想,那毒沙瞬间将裴书白掩埋,而裴书白只觉一股微风拂面,却是半点痛楚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