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铁索这一头连在众人脚下石台,上面锈迹斑斑,瞧着怕是连一个人都经受不住,再往远瞧,根本瞧不见铁链连在哪里?顾宁甩出火球,上下照去,四周空荡荡一片死寂。裴书白瞧着公孙忆问道:“师父,这里就这一条路,我身子轻,不如我先去探探路?”
公孙忆沉吟不语,不敢让裴书白贸然犯险,而是轻弹无锋剑气,真气落在铁索之上,发出叮啷一声,铁索锁扣上便出现一道裂痕,众人面面相觑,这铁索如何这般不结实?莫说人从上头走,怕是碰一碰都会弄断,如此一来更无人敢上前。
顾宁言道:“不如我在一旁搭出寒冰阶梯,扶住这锁链,也算是有个托力,一旦这铁索断开,也不至于落到深渊之中。”
裴书白面露喜色,连赞顾宁聪慧,顾宁当即也不迟疑,双手按住石台边缘,体内寒气缓缓透出,在那铁索下面又结出一条寒冰阶梯,瞧着就比铁索结实的多。
公孙忆忽然开口,摇头道:“怕是没有这么简单。”话音未落,那铁索下面的寒冰阶梯应声裂开,哗啦啦碎冰落了下去,顾宁不明就里,还当自己先前闯耳廊时真气耗费不少,故而寒冰阶梯便不如此前牢固,于是便再次调运真气,此时公孙忆将手搭在顾宁身上,拍了拍顾宁肩膀,口中道:“宁儿,这个法子行不通。”
言罢便指着铁索上刻着的一行小字,这行字极不显眼,若不是公孙忆出言提醒,更是无一人瞧见,那行字乃是一首七言诗,诗曰:通天索上索通天,索通天上羽化仙。上羽化仙指一路,仙指一路别路艰。
公孙忆读霸便道:“还是一首回环诗,这诗不免弄巧,倒是意思浅显易懂,咱们眼前就这么一条铁索做路,别的路恐怕都不行,也不知鲁盘使了什么机关,竟能让宁儿寒冰梯瞬间化作碎片,看来咱们高低要试上一试了。”
春景明朗声道:“按说这里还是幻沙之海,我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也想不到这沙漠下头被挖空成这样,也算是长了见识,公孙忆,这铁索便由我打个头阵,好好开开眼界。”
公孙忆听春景明主动请缨,也只好言道:“那你千万小心。”
春景明微微一笑,静了静心神,让自己进入飞剑无我之境,待得灵台清明,春景明双脚踏上铁索,那铁索立马开始晃动,春景明身子随着铁索摇摆,脸上没有半点惧色,只是回首朝众人点头示意,便一步步踏索前行。
众人心头提到嗓子眼,全都盯着慢慢变小的春景明,忽然春景明一个趔趄,身子便朝下坠去,好在春景明危急时刻抓住锁链,不至坠落深渊,公孙忆忙道不妙,顾宁寒冰锁链早已甩出,无奈春景明已走出数丈,寒冰锁链再快又怎能来得及?于是顾宁朝着裴书白道:“书白,先前咱们在幻境里被毒沙追赶,你用真气托我一截,你还用那个法子,把我送上一程。”
裴书白也知情势极危,岂能优柔寡断?又不能看顾宁只身犯险,当即抱住顾宁,背身朝着铁索,单手重重向地一拍,真气自手心怦然而出,将二人身子向后推去,顾宁也没料到裴书白会陪着自己一起,心中也是一甜。
眨眼间二人已飞近春景明,裴书白瞅准铁索,稳稳落在上头,顾宁手中寒冰蓄势待发,只等站定四道寒冰锁链呼啸而出,将春景明捆住,顾宁轻喝一声,手中发劲,将春景明一拽而起,朝着石台方向抛去,春景明身子陡然变轻,凌空扭正身形,待身子下落之时,春景明足尖点中铁索,身子复又弹起,在落地已然在石台之上。
裴顾二人见春景明死里逃生,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裴书白言道:“宁儿,咱俩再往前走一走,看看前头到底连在哪里?”
顾宁心中正有此意,裴书白刚说完,顾宁就点头应允,手里火球已然抛出,原以为自己和裴书白已距石台数丈开外,极目之处便能比石台上瞧的更远,哪知道那火球刚一飞出,一道黑影凌空掠过,一口将数枚火球吞没,裴顾二人只觉眼前一花,都没瞧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裴书白拉住顾宁一只手,这铁索也就一只脚掌宽窄,光是稳住身形就十分不易,眼下尚有不知名的东西在上空急掠,怎叫裴书白和顾宁不紧张?
顾宁皱着眉头,单手使出炎帝,一条火蟒自顾宁手心钻出,那火蟒越窜火势越猛,登时将顾宁前头照的通明,忽然之间数道影子直冲火蟒,几口下去,火蟒便被啄断,瞬间断作几截,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裴书白和顾宁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只巨大的木鹫,翅膀正是先前在两界城时见到过的飞天木鸢。好在这些木鹫只是吞噬火光,并不会朝着裴书白和顾宁攻击,虽是不知这些巨木鹫在哪,一时半会儿倒也不用太担心。
裴书白言道:“宁儿,你瞧见了吗?那些机关大鸟背上的好像就是飞天木鸢?”
顾宁点头道:“这里本就是公输派所建,鲁盘大师改建的,里头有飞天木鸢实在算不得稀奇,只不过这些机关为何要吞掉火光,不让我们瞧清这里头的全貌?”
裴书白摇头笑道:“既然只吞火光,不攻击咱们那便是万幸,索性咱俩再往前走一走,说不定就走到尽处。”
铁索实在太窄,裴书白不好腾挪,只得跟在顾宁身后,顾宁小心翼翼踩着铁索慢慢向前,每走一步那铁索会传来晃动,都要停上一停,待晃动渐止,这才跨出下一步。二人慢慢向前,眼见走到春景明遇险的位置,裴书白小声叮嘱顾宁小心,哪知话音未落,一只巨木鹫俯身急掠,木制尖喙直冲顾宁脑门,顾宁被这突然出现的巨木鹫吓得不清,虽是手中寒冰刺已然甩出,但身子还是没能稳住失了重心,一头朝下栽去,裴书白赶忙去拽顾宁,好在裴书白反应奇快,一把抓住顾宁手腕,不让顾宁再往下坠落。
哪知那巨木鹫被冰刺阻住攻势,这会儿已然调转角度,准备再次攻来,裴书白心头暗骂:“这东西实在烦人!”心中顿时起了怒意,单手一指巨木鹫,无锋剑气透指而出,真气瞬间洞穿巨木鹫的脑袋,只见那机关抖了两下木翅,便坠了下去没了踪影。
顾宁重新站上铁锁,两腿已然发软,已然前行不得,裴书白也只好作罢,拽着顾宁快速折返,不多时二人又回到石台,一问才知春景明突然栽倒,也是因为被巨木鹫从暗处袭击所致,想那巨木鹫其实伤不得春景明,可那么冷不丁的窜出来,春景明便下意识地闪躲,如此一来,在巴掌宽窄的铁索上又怎能立的稳,故而摔了下去。远端众人只瞧见春景明出事,却不曾瞧见巨木鹫。
待得裴顾二人折返,细说此事之后,众人这才了然。
一番休整之后,吴昊也稍稍恢复些气力,开口时已能调侃:“若是牛老大那帮人在也就好了,自打从两界城出来,这一路他就在摆置飞天木鸢,虽不知道他掌握了几成,但多少也比咱们知道的多一些。”
裴书白笑道:“牛老大就算是来了,怕是瞧见这细拧拧的铁链子,估计一步都不敢走,更别提瞧见巨木鹫机关了,咱们还是想点好法子。”
吴昊看了看裴书白,虽说知道裴书白也是笑言,但多少心里有些不痛快,二人初见面时,武功相差无几,可现如今两人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而最让吴昊心里郁结的,还是公孙晴,公孙晴心里只有裴书白,即便是从惊雷帮开始,二人同行一路,过了多少艰难,可公孙晴还是从来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在碧落村时,眼见公孙晴已经对自己有些好感,可偏偏裴书白出现,又让自己白白期待了一番,后来又以为顾宁和自己同病相怜,可偏偏顾宁明知自己到最后都是一厢情愿,可还是处处想着裴书白,这如何不让自己嫉妒?
裴书白哪里像吴昊这般想的许多?此时裴书白已经走到铁索旁,和公孙忆商量过这铁索的法子。
那铁索瞧着摇摇欲坠,却也不像看着这般脆弱,只要不在上面有大动作,五人同时前行还是经受的起,只要克服深渊带来的恐惧,也能安然向前,只是到了巨木鹫机关处,又该如何应付?这才是众人需要提前想好的地方。
公孙忆听完裴书白和春景明的描述,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既然无锋剑气能击落巨木鹫,那便由公孙忆打了头阵,之后便是吴昊排在第二个,一旦公孙忆遇到危险,也好用音团撑上一阵,第三个走上铁链的是春景明,即便是手指折断尚未痊愈,使不出灵犀剑诀,好歹应变能力还在,由他居中护着前后,算是承前启后,之后便是顾宁,虽说走在靠后的位置,顾宁却是极为重要,因为顾宁需要用真气锁链将众人连接在一起,只要不是所有人同时跌落,便能应付的来,最后一个走上铁索的是裴书白,负责走到巨木鹫机关处,提防众人身后飞来的机关。
五人按照约定的顺序踏上铁索,那铁索摇晃更甚,公孙忆只得停住脚步,招呼众人屏息凝神稳住身形,不然一人动则五人动,五人一动再想求稳便是万难,好在五个人没有一个庸手,公孙忆这边话音刚落,铁索摇晃之势便立马好了许多,公孙忆提着一口气,带着身后众人稳步向前,片刻之后便来到巨木鹫机关的位置。
公孙忆抬头观瞧,高处黑暗影影绰绰,木翅扇动卷来的风胡乱从众人身上刮过,机关发出的声音嘎嘎作响,公孙忆当即言道:“诸位小心,机关已经启动了。”
一道无锋剑气闪出,白光照得众人眼前一花,只是光亮稍纵即逝,一只巨木鹫便被公孙忆打落,呼的一声从吴昊身旁跌下深渊。吴昊不及反应,身子一晃便站不住,慌乱中拽着春景明就要往下倒,众人腰间缠着顾宁的寒冰锁链,一人坠落连带着所有人都站不住,春景明赶忙将重心下沉,好歹先稳住自己,哪知此时一只巨木鹫从春景明背后冲来,木翅卷动顿时刮起一阵风旋,直把春景明吹得头重脚轻,也从铁索之上滑落,顾宁见状,只得拽住眼前寒冰锁链,手中真气磅礴而出,生怕寒冰锁链经不住春景明和吴昊。
裴书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顾宁,不让顾宁被春景明和吴昊下坠之势待倒,与此同时,背后蝉翼法相已然出拳,将吴昊和春景明顺势一托,托回铁索之上,吴昊惊魂未定,连竹笛也忘了拿出,拉着公孙忆的后腰不住颤抖,公孙忆正全神贯注对付冲来的巨木鹫,无法分神顾及身后,只得开口道:“诸位莫慌,先稳住。”
公孙忆十分清楚,眼下众人可谓是命悬一线,但凡有一人经不住乱了方寸,便会搅得所有人手脚大乱,莫说再向前行,怕是连折返回去都做不到了。
裴书白见状,拍了拍顾宁肩膀,朝着顾宁言道:“宁儿,你把他们几个看好了,我先破了这巨木鹫机关!”
顾宁连声阻止,却拦不住裴书白上冲之势,原本立在最后一位的裴书白足尖轻点,身子立马窜向半空,瞅准一只飞来的巨木鹫,裴书白双臂一环,将巨木鹫的脖子擒住,继而翻身一跃,坐在了巨木鹫身后,那巨木鹫本就是机关死物,哪里在乎背后有没有人?之前本是瞄准裴书白俯冲,此时裴书白没了踪影,便掉转回头飞升而去,准备再盘旋折返冲第二个人。
裴书白等的就是巨木鹫再次飞起,原本瞧不见的高处此时自己已然身处其间,抬眼一望,原来这里四周也立着四尊金刚石像,那石像巨手平摊,宛若一个巨大的平台,这些巨木鹫正是从此处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