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见吴昊精神极差,更是担心吴昊会突然出手伤人,于是连忙开口:“吴昊,你瞧瞧清楚,咱们还在这木轮车中,这一切都是幻觉。”
赤云道人也赶忙说道:“是,你可别分不清真假,”接着便摊开手掌,露出里头的彩石,继而又道:“你说我们抢你的彩石头,你身上哪里有?”
吴昊闻之一愣,也慢慢发觉异样,只是手中神箫紧那罗仍是紧握,另一只手忙不迭往怀中探去,果然空空如野,哪里有什么彩石?在幻象中,吴昊瞧见公孙忆在洞顶密室,便一马当先一跃而入,裴书白识破幻境之时,吴昊已然深入密室之中,哪里听得到裴书白言语,待得其他三人摆脱迷障,吴昊仍是一人深陷其中不得自拔。
进那密室之后,吴昊才发觉这里头别有洞天,竟是又有一条甬道通向未明,周遭石壁虽是五彩,但不是众人进入试炼前,天机先生言及的匣中彩石,于是吴昊便不再多看,只是跟着公孙忆朝深处走去。
公孙忆当先在前头走,吴昊紧随其后,本欲上前答话,却因之前用《大音希声诀》压制公孙忆,也不清楚对方心中有没有芥蒂,就没跟紧上前,故而公孙忆闪身没了踪影之后,吴昊才发觉不对劲,想要折返出洞,身后哪里还有洞口?赶忙呼喊道长、顾宁,哪里有人应得半句,无奈之下吴昊只得朝深处查探,走了许久才来到尽头,那尽头也是一间石室,倒也不算太大,正当中一根石柱半人多高,上宽下窄,一石匣摆在上头,吴昊心头狂跳,自知这便是天机先生口中石匣,赶忙上前拍开搭扣,盖子一掀,石室顿时被匣中之物映得五彩斑斓,吴昊二话不说,伸手便要去拿,哪知身后一阵罡风袭来,吴昊不及多想,抓起彩石便闪,那石柱登时碎开,连同那石匣也被打的粉碎。
这一击势大力沉,正是公孙家的无锋剑气,吴昊皱紧眉头只见裴书白双手握住小神锋,锋刃之上无锋剑气耀眼夺目,在裴书白身后,赤云道人怒目圆睁,连顾宁也是一脸凝重,吴昊瞧三人这架势那是摆开了要夺,哪里肯依,双方立马动起手来。虽是有神箫紧那罗在手,无奈对方三人,且实力皆是顶尖,吴昊自是处在下风,连战连退渐渐被逼近墙角。
裴书白仍是不言,握住小神锋一味抢攻,赤云道人始终在其身后,用不动如山真气挡住七彩音刃,那顾宁站在远端,寒冰烈火惊雷三样真气在旁掠阵,吴昊哪里有半点胜算,不多时便身上多处负伤,却仍是死死攥着五彩石不愿交予三人。
危急关头,吴昊强行催动真气,吹出清音曲,将对阵三人控得一缓,这才得空闯出石室,饶是如此,吴昊肩头、背后、手臂、脚踝悉数中招,冰冻的、火烤的、雷劈的、真气斩的不一而足,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好的。直奔出数丈,吴昊便脚下一软瘫在地上,见身后三人步步紧逼已至身前,吴昊当即怒道:“你们要做什么?那石室里头还有石匣,为何要抢我手中之物?”吴昊自知不敌,便撒了个慌,想把三人引开,也好赶忙脱身。
哪知赤云道人冷笑一声,口中道:“你当我们眼瞎吗?那里头只有这一颗石头,我劝你还是尽早交出来,省得受罪!”
吴昊见瞒不过,声音立马低了下去,一时间悲上心头,口中哀道:“我原当你们秉性纯良,却不知你们也与生老病死无二,悔不该在惊雷帮与你同行,到头来落得这等结局,罢了,这石头予了你们!”言罢抬手一扔,一颗石头砸向赤云道人,那赤云道人根本不去理会,只用不动如山,便挡掉飞石,口里更是怒道:“你又拿寻常石子唬我!”
吴昊再无他法,为了活命只得交出彩石,刚伸出手来,眼中瞧见顾宁嘴角邪魅一笑,这哪里会是顾宁的表情,吴昊察觉出异状却想不通哪里不对,也就在此时怀中神箫紧那罗马首彩光大作,继而便是一阵风吹来,直吹得几人站不直身子,吴昊借势起身,将彩石放在怀中,也不管方向拔腿狂奔,谁料没行几步,便被地上凸起的石块绊倒,接着便以头抢地昏了过去,再醒来时便是在木轮车中,吴昊头昏脑涨全身酸痛,又见赤云道人、裴书白和顾宁也在身侧,便紧张起来。
待得顾宁再次将幻境之事言明,吴昊这才明白其中干结,只是在其心中,在幻境里被三人讨石追命,这种对立的压迫仇视,却久久不能释怀。
公孙忆见吴昊转醒,虽是十分虚弱,想来轻功还能使出,于是便交代吴昊赶忙去取了最后一色五彩石,吴昊调息运气吹起神箫,七彩音团载着吴昊悠悠飘向石壁,吴昊腾出一手轻取一颗折返回至木轮车上,摊开手去,那蓝色石已然在手。
裴书白道:“师父,这五彩石已然凑齐,该寻路回去了。”
却见公孙忆摇头,众人自是不解,公孙忆便道:“进来时,天机先生说是匣中彩石,这些石头虽有五彩,却是在石壁之上,和天机先生所言截然不同,这石头并不是他口中所言的信物,只是尚不知这石头有何用处,各人且收好便是。”
话音刚落,裴书白忽然开口:“你们瞧,前头好像到尽处了。”
果然,顺着裴书白手指方向瞧去,前方不远终是出现了一处平台,无数木轮车并排摆放,只留中间一条甬道空着,众人下了木轮车,春景明仍未转醒,便着赤云道人背了,沿着甬道朝前走去,复行数百步,众人停在了一扇门前。
此门何先前所见皆不同,门上圆盘凸起尤为显眼,其上五个凹槽,大小正是先前众人从石壁上取下的彩石。
裴书白毫不犹豫,伸手将手中白石嵌入凹槽,接着公孙忆、顾宁、赤云道人、吴昊一一落石,那圆盘便应声转动,机括绞动之声登时响起,只听咔哒一声响,那圆盘便是转了一圈,自当中一分为二,连带着那门也左右对开,露出里头的通道。
“原来这圆盘是门锁,咱们手里的石头是钥匙啊。”赤云道人兴奋道:“这玩意倒也不嫌麻烦,若是赤云观用这样的门锁,赶上丢了一颗,那怕是连门也进不去了,总不能都像宁儿那样,每次都偷偷摸摸地翻墙进去吧。”
顾宁闻言一怔,想到第一次潜入赤云观时,被赤云道人戏耍的情形,登时就红了面皮,裴书白见顾宁模样,赶忙道:“道长提这作甚,咱们道观都没了,留着大门还有何用?”
赤云道人本想开个玩笑,经裴书白这么一提,竟是勾起了伤心事,接着便长叹一声,也不再多言。公孙忆仍不敢大意,着众人小心前行,这通道虽长,却无半点异状,半柱香的时间这通道便是到头了,一排石匣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吴昊暗暗心惊,这石匣果然和幻境中,自己在洞顶密室中瞧见的石匣无二,只是在幻境中自己心急开匣,引来三人出手,此番到了现实,吴昊反倒忍住心中激动,根本不朝前走。倒是裴书白不管不顾,随便打开一个石匣,取出里头的事物,五彩石的光亮将裴书白映的一片彩光。
顾宁忙道:“终于到了。”旋即也打开石匣,取了石头。随后赤云道人、公孙忆也自取彩石不表。轮到吴昊之时,吴昊却迟迟未动,只见吴昊环视众人,见所有人手中皆有彩石,这才慢慢上前,打开其中一个石匣,却不急打开:“先生、道长、宁儿、书白,咱们五个虽是得了彩石,春景明该怎么办?要不要给他带上一颗?”
此言一出,顾宁赶忙拿起身旁石匣:“你说的对,先生,眼下春景明仍是未醒,咱们是等他还是帮他取一个回去复命?”
公孙忆心有担忧,春景明在幻境中剑挑滑车落了深渊,这些顾宁已和自己表明,只是公孙忆并不清楚,在幻境之中殒命,是不是真的就醒不过来?若是春景明始终未醒,又等到何时?
见师父面色凝重,裴书白拿过顾宁手中石匣,一把排开搭扣,取了里头的彩石,行至赤云道人身旁,将彩石塞进春景明怀中,口中道:“这不就行了?等咱们出去了,算不算过关自然由天机先生说了算,至于他什么时候醒?在外头等总比在这里等强。你们瞧这里有个木头箱子一样的东西,想来还是什么机关?不如研究研究这个。”
公孙忆早就瞧见裴书白口中所言的机关,这机关旁人虽是第一次见,但公孙忆并不陌生,先前以雪仙阁孙婆的身份,陪同丁晓洋一道前往十方山四刹门,在归尘楼后,就见过这机关,正是木箱直梯。于是便把此节说予众人听。
赤云道人听完更是兴奋:“这世上还真有机关能让人平步青云,直飞云霄?我倒不信。”
公孙忆言道:“归尘楼前的木箱直梯,是有蛮豚牵引铁索,蛮豚朝前,锁链引动木箱上升,便是千钧重物,也能被运至云霄。”
顾宁点头道:“遮天巨齿豚何等巨力,病公子去忘川禁地带走它,原是为了催动机关。”
裴书白摸了摸直梯门沿,口中轻言:“师父,如此看来,那《鲁盘图绘》想必一定在病公子手上无疑了。”
公孙忆嗯了一声:“先前那千里经络图,就已非常人手笔,病公子能用,已然证明《鲁盘图绘》在其手中,为师所叹的,倒不是病公子,而是当初鲁盘大师该是何等聪明,才能造出如此多的机关秘术,到如今即便咱们破了机关闯至此地,其间又有多少次是侥幸,是运气,比起当初公输派,咱们可真是给先人丢脸了。”
吴昊哪里会在乎机关精妙,此时恰逢木箱直梯梯门大开,吴昊也不迟疑,抬脚便上,一边迈步一边按了按胸口,确认神箫和五彩石都在怀中,这才放心。
接着便是众人一一上梯,待得赤云道人背着春景明进入之后,那木箱直梯好似感应一般,梯门缓缓闭合,之后那木箱直梯便缓缓上升,直教众人即是紧张,又是好奇。
直升了一两个时辰,那木箱仍在动,虽说木箱并不逼仄,六人在其间也不用比肩继踵,但空间自不比外头腾挪自如,又赶上众人困乏且各有伤重,一个个便蜷在边角休息,只剩吴昊一人警醒,倒不是吴昊不困不乏,只是心里已然对身边人起了隔阂,生怕有人抢石夺箫,自是连闭眼都不敢。
也不知睡了多久,众人便是被一阵晃动惊醒,纷纷睁开眼睛,不似进来时木箱直梯梯门侧开,此时竟是头顶有了光亮,赤云道人兴奋不已:“你们瞧!能瞧见天上月亮了!”
裴书白赶忙抬头,果然瞧见圆月,登时飞身而起,再落下时已在沙地,心中更是激动难以抑制。待得所有人从木梯飞身出来,周遭流沙顷刻间便把木梯掩盖,哪里还瞧的见踪影,裴书白心有好奇,刨了刨流沙,哪里还有木梯存在?更是慨叹这机关精妙。
顾宁抬头望天,一轮皓月正当空,无数银光泄地,虽不如白昼光亮,倒让这幻沙之海披上一层银光,更有一番滋味。公孙忆无暇观景,虽是从试炼出来,但此地却是陌生,不带着众人安全回到天机阁,都不算真的成功,就在公孙忆辨别方向时。一处沙丘之后缓缓走出一人,只听那人言道:“你们用了三天闯这试炼,也算是不错了,想当初五绝也是三天,比之他们不遑多让。”
众人循声望去,纷纷变了脸色,一个个直立起身,公孙忆毕恭毕敬,抱拳施礼:“烦劳天机先生在此等候,我等也算是平安归来。”
来人果然是天机先生,只听其哈哈大笑:“断天机试炼各凭本事,今日时候不早,先随我回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