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白撤去背后蝉翼法相,随口问道:“阿叔,七星星魁我也听说过几次,只是不知到底是何意?对此也是一知半解,七星聚义也不知等到何年何月?”
钟山破看着裴书白道:“既然你见过我叔父,自然也知道我钟家守护的秘密,百年之前,六道七星之战也算得上惊心动魄,只可惜天机子留下的三册羊皮卷,最为关键的一册下落不明,若不是你爷爷告诉我一些事,我知道的和我叔父也差不多,当初我化名张弛,当了裴家门客,便是想暗中下手,替我父亲报仇雪恨,毕竟我父亲是和你爷爷见面时殒命,而后来得知实情,对你爷爷没有半点恨意,本打算一心跟着你爷爷,为武林正道做一些事情,只可惜四刹门崛起实在太快,你爷爷没有办法,便让我以报仇雪恨的名义,入了四刹门,钟家裴家的恩怨,江湖上恼的沸沸扬扬,四刹自然知晓,我入四刹门并没有太难,一来是他们也想看钟家裴家拼个你死我活,二来他们早就觊觎我钟家极乐图残图,所以也在四刹门中,给了我一个位置,有了这两层身份,行事倒也方便。
四刹门的一些事,我也找机会秘密告诉你爷爷,所以雪仙阁惊雷一脉叛逃,两界城归顺,这些事你爷爷都清楚,虽说裴家避世隐居,但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你爷爷也都清楚。
直到有一天,病公子把我喊去归尘楼,给了我一个地址,我一看大吃一惊,那地方正是你裴家所在,病公子让我化名潜入裴家,再里应外合将裴家彻底铲除。这等消息我自然不敢怠慢,赶忙告诉了你爷爷,你爷爷听完,只说了句该来的终归会来,起初我并不知道你爷爷这句话的意思,他才把七星聚义之事,说给我听。七星聚义一事,天机子留下的羊皮卷中也有提及,只是太过笼统,好在也不是无迹可寻,你爷爷说,天机先生断下谶言,七星一定会再次聚首,救天下苍生于倒悬,我听完自然期待,只可惜你爷爷又道,若要七星齐聚,必须寻出星魁,若无星魁指引,怕是七星黯淡,再无出头之日,待得邪魔外道势力越来越大,正道再难回天。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爷爷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你既然见过天机先生,自然知道你裴家的谶言,你爷爷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你的身上,不然也不会在裴家遇难的那一天,你爷爷根本就没有怎么抵抗。好在你也没有辜负你爷爷的期望,也算是学有所成。”
裴书白心如刀绞,脑海中有浮现当初的场景,虽说已经知道事情的缘由,如今从钟山破口中听来,痛苦之情还是难以压制:“阿叔,陆阁主和爷爷其实都是这么想的,陆阁主的灵躯,我在大漠之中见到了,阁主留下遗言,也是舍身成仁,自愿坐化于此。”
钟山破一听也是一愣:“陆阁主也死了吗?”
裴书白点了点头:“算算时间,怕是走在我爷爷前头了,要说遇见陆阁主,也算是机缘巧合,忘川一战,四刹门老头子觊觎六道首领灭轮回的肉身,便怂恿两界城举全城之力攻打忘川禁地,钟家弟子本就数量极少,虽是极力抵抗,但还是完全处在劣势,老头子趁乱进了地宫,带走了灭轮回的肉身,钟家自然誓死阻拦,可惜不是老头子的对手,也正是在那时,钟家的秘密被外人所知,而钟家人也才知道,其实地宫之中的六道棺椁,已经空了。”
裴书白言罢,钟山破立马站了起来,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书白!怎么会!”
裴书白见钟山破模样,当即道:“阿叔,你别着急,隆贵教主,这一块儿的事,不如你来说说吧。”
钟山破更是诧异,钟家的秘密关乎天下苍生,守卫忘川禁地地宫至死不渝,不曾想四刹门早就将触角伸到忘川禁地,更让钟山破想不到的是,连隆贵为何都会参与其中,而自己竟然毫不知情。
隆贵听裴书白提到自己,当即长叹一声:“山破老弟,老哥哥我对不住你们钟家,这件事藏在我心里,如鲠在喉,在那十方狱中,我好几次都想和你言明,只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倒不是怕你怪罪,只是想着咱俩身陷囹圄,脱身不得,便是让你知晓了,也只会徒增你的烦恼,如今咱们都从十方狱中出来了,我便想着找机会告诉你,既然书白说了,那我也就不瞒了,你可记得有一次我被四刹门弟子带出十方狱,一走便是好几个月?”
钟山破眉头紧蹙,当即言道:“记得,我还以为你被四刹门杀了,一走便是数月,等你回来我问你去了哪,你只是说被四刹门带回五仙教了。”
隆贵沉声道:“对不住了,山破老弟,回我五仙教,不过是我搪塞之词,其实去的便是忘川,那一日我被四刹门弟子带出,直接到了病公子面前,病公子也没废话,问我无色蜃气可不可以潜入任何地方而不被人发觉,我哪里清楚病公子想要做什么,只在心中打定主意,不管四刹门要做什么,我都不会顺着他们,谁曾想那魔头直接拿出一枚银锁,那银锁便是黛丝瑶贴身之物,我见到那只银锁,便慌了神,被那魔头瞧出软肋,他便以黛丝瑶的安危逼迫我,让我帮助他们,至于去哪里,病公子根本就没跟我讲明,反倒是拿了一颗药丸让我服下,那药丸我一见,便知是让人昏迷不醒的一梦三秋丸,自然知道去的地方病公子一定不想让我知道,索性也就吞下,待病公子用解药将我弄醒之时,已然身处密林之中,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那是哪里,但发觉身旁多了人,那人是个老太,我也瞧不出她的来历,只是她对那里的地形极为熟悉,我本就是受制于病公子,那人也没怎么理会我。
待我使出无色蜃气之时,瞧见不少异兽在密林中乱转,也明白过来天底下除了忘川,再无这些异兽,只可惜无色蜃气已成,只得跟着那老太婆,还有病公子一路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地宫,竟然在那地宫之中遇见了钟不悔,当时我心中惊诧丝毫不亚于你现在的心境,毕竟一个过世许多年的人,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叫我如何不惊讶?不过也正是因为见到他,我便更加笃定来到的地方便是钟家。”
钟山破哀声道:“你瞧见的是我叔父,我叔父钟不怨和我父亲本是孪生兄弟,模样自然十分相似。”
隆贵叹道:“那时我并不清楚,就像我也不清楚六道七星之事,直到我们一路潜行,瞒过墓道之中的守卫,来到地宫之时,我才第一次知道六道所在,那群棺之中关着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不能让病公子得逞,不然我隆贵身死事小,害天下至暗,才是千古大罪,当即便要撤去无色蜃气,只可惜病公子早就瞧出我的心思,又以黛丝瑶相威胁,我一念之差没有撤去蜃气,叫病公子得了手,只是病公子也只开了两口棺材,将里头的人带走,剩下的那一口大棺,病公子并没有打开,我自知大错酿成,本想和病公子拼斗,借着钟家的势力,好歹和病公子有一战之力,只可惜又被病公子着了先手,想来也是耻辱,我一个用毒的行家,竟然被病公子蒙翻,再醒来已是身在十方狱里,就好像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钟山破怒道:“这些你为何都没有告诉过我!”
裴书白赶忙道:“阿叔,事已至此你发火也是无用,钟家的秘密已经被天下人知晓,也怪不得隆贵教主,其实也叫人算不如天算,三圣棺椁被打开,反倒是让四刹门一家独大的局势有了变化,师父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钟山破颓然坐倒心乱如麻,一双眼瞧着裴书白,不知道裴书白何出此言,只得听裴书白继续言道:“阿叔,其实北斗七星阵封禁六道弟子之时,跑脱了一个人,不对,应该说是跑脱了一个人的元神,那人便是六道三圣之一,龙雀使熬桀,百年之前,他在七星子结出北斗封印大阵之时,拼尽全力使出元神出窍,虽是晚了一步没有逃出地宫,但也算是破体而出,游弋在地宫之中,我们在忘川的时候,那熬桀的神识便寄在了顾宁的身上,方才我也说了,顾宁是顾念护法的徒弟,和她师父一样,长了副济世度人的菩萨心肠,竟然感化了熬桀的元神,让其放弃了复活六道的打算,熬桀十分喜爱宁儿,认了她做孙女,忘川一战,若不是熬桀前辈出手相助,怕是老头子和苏红木我们根本敌不过。”
钟山破听闻熬桀站在了正道这边,本已稍稍轻松下来,又闻苏红木也已苏醒,脸色复又沉下:“书白,你说六道两个圣使都活了!”
裴书白点了点头:“如今武林暗潮涌动,不光六道圣使醒了,以我师父所言,恐怕六道除了灭轮回以外,其他的都已经复苏了。隆贵教主也说了,病公子借无色蜃气潜入禁地地宫,带走了棺椁之中的两人,其一便是龙雀使熬桀,其二便是龙火使苏红木,只是这二人被带走时,都还只是肉身,并未彻底苏醒,熬桀肉身被带到四刹门,苏红木的肉身归了两界城,隆贵教主,你可知道你方才说见到的老婆婆是谁?”
隆贵摇了摇头:“我带现在也不清楚她的身份。”
裴书白当即道:“婆婆其实是钟家人,虽是化名孟婆,作为两界城城主古今笑的随从出现,但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钟不悔前辈的第二任妻子——辜晓前辈。辜晓前辈这一生凄苦,只因想复活钟不悔前辈,这才受到四刹门的蛊惑,想着通过修习六道功法,以求复活丈夫的法子,为了这个目的,她囚禁了忘川百姓中青壮劳力,在两界城内中修建黄泉路,其实那个法子哪里有什么作用,只是辜晓前辈执念至此再难跳脱,没曾想钟不悔前辈没能复苏,反倒让苏红木醒来,辜晓前辈怎么也想不通是这种结果,也算是幡然悔悟,瞧清了四刹门的诡计,只可惜大势已去,最后所有势力聚集两界城之时,我们真以为会死在那里了。”
钟山破心下黯然,自幼丧母,是辜晓将其带大,钟山破心里辜晓便如同他生母一般,而辜晓对钟不悔的感情,钟山破岂能不知?辜晓想复活钟不悔,在钟山破看来根本都不稀奇,只是万万没想到辜晓为了这个目的,竟然勾连四刹门引火上身,甚至让叔父亡故,又差点让公孙忆、裴书白死在那里,钟山破念及此处,心中百味杂陈。
裴书白见钟山破出神,赶忙道:“阿叔,你也不用想太多,这里头也不尽然是让人沮丧的事,我便是在那里,亲手杀了生不欢。”
钟山破收回心神,不敢想象两界城一战的惨烈:“生不欢死有余辜,只是我实在不敢想,你是如何在苏红木和老头子都在的情况下,将生不欢杀掉的?”
裴书白看了看钟山破,心知钟家有些事甚至是钟山破也不清楚,就比如辜晓的来历,生不欢和钟山破的关系,这些事恐怕钟山破根本不知情,而这些毕竟关乎到钟家颜面,裴书白想了想,还是没有细言,只是说道:“其实能杀生不还,也算是天道使然,老头子那时候取了灭轮回的肉身,用阴阳二气压制灭轮回,不让他苏醒,所以老头子根本就没有出手,真正跟我们缠斗的是苏红木,不过有熬桀神识在顾宁体内,苏红木又是刚刚复苏,功力尚未恢复,在我师父,赤云道长,辜晓前辈,钟家人联手之下,苏红木也没有讨到便宜,也正是他们抵住了苏红木,我才能一心一意去斗生不欢,最终报的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