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忆心中慌乱,更是知道老头子说的话倘若都是实情,那先前自己心中推定的事,恐怕都要推翻,在此之前,公孙忆笃定息松道人和四刹门有关联,而且极大可能是为了共同夺走六道之力,攫取六道灭轮回藏匿起来的《借寿还阳功》功法秘籍,老头子这番话无疑是给公孙忆浇了个透心凉。
老头子冷笑道:“公孙兄弟,不要觉得自己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认为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其实这世上之事岂能是一人能算得过来,纵然是立于绝顶俯瞰众生,也必定会有瞧不见的暗处,仅仅通过几件事,就妄加猜测,却不知已是南辕北辙,不错,我四刹门的确想要六道灭轮回身上的力量,也想修习一番灭轮回创下的借寿还阳功,但事实却和你心中认为的大为不同,试想四刹门若是想要六道之力,干嘛非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和忘川禁地里头的钟家人交手,当初在裴家,生死二刹知道了惊蝉珠,区区一个裴书白,又怎么能护得住灭轮回结出的混沌舍利,我们只要把那小子给擒来,等同于得了六道灭轮回的一世神功,根本不用把灭轮回的肉身取出来,让他乖乖地封禁在地宫里头,反倒省事。”
公孙忆心思暗动,也觉老头子说的有些道理,先前在两界城城楼之上,裴书白忽然性情大变,竟然使出此前根本没有瞧见过的武功,事后熬桀言及此事,便说那是裴书白身体里混沌舍利放出了六道之力,是那畜生道的武功,裴书白正是借着这股力量,瞬间制住了癫狂中的生不欢,可想而知六道之力是何等威力。老头子和苏红木也在忘川,生不欢死了,老头子自然知晓裴书白用了邪功,苏红木也一定会告诉老头子缘由,如此一来,四刹门只需要将裴书白擒住,根本没有必要本末倒置,去夺走灭轮回的肉身,这么看来,四刹门打从一开始,目标就不是六道之力,或者说不仅仅是六道之力这么简单。
又听老头子言道:“至于这第二点嘛,迄今为止,我们也不清楚那极乐图破解之后,到底指向哪里,哪里有埋着什么,可能是借寿还阳功的功法秘籍,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在没破解极乐图之前,说什么都不为过,但退一步说,息松道人已经掌握了借寿还阳功,我四刹门和他本已结盟,他连《鲁盘图绘》都能赠予病公子,不说求他传授借寿还阳功,便是他借寿还阳,我们拾些牙慧也够用了,所以你说的这些,根本就不是极乐图的秘密。”
公孙忆眉头紧蹙,脸上再也没有半点轻松,也顾不上再想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只想着赶紧弄清楚这些,于是便道:“息松道长与我父是挚友,我年幼时虽只见过他寥寥几面,但听我父提起息松之时,无不夸赞其宽厚善仁,如今我知道了不少事,虽说都和他有些关联,执棋者的真实身份极有可能是他,但你若是说他会六道邪术借寿还阳功功法,我死都不信。”
病公子也是诧异,想不到息松道人竟然会六道功法,不过心下也认定了老头子之所以如此维护息松道人,说不定也是想从他那里修习借寿还阳功,这么看来,老头子说的话倒又可信了三分。
老头子冷笑不止:“方才说了,吴根村里头皆是五湖四海聚集过来的野路子,无家可归的浪人、刀头舐血的匪人这样的比比皆是,虽说明面上受到藏歌门的庇荫,都弃暗投明一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模样,但还都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只不过碍于吴音找的威严,都是暗地里操纵罢了,吴音找一死,吴根村更是肆无忌惮,自然惹来的仇家也不少,不过按照吴根村不成文的规矩,不管谁找上门来,来吴根村找谁,都自己出去平事儿,只要踏上吴根村的土地,那都算是一家,若是有人敢坏了规矩,那没的说,所有人都要弄死他。有一日,村子里来的一个道士,那道士器宇不凡,一副道骨仙风,瞧着就不似凡人,进村之后便要讨口水喝,吴根村里的人眼光不浅,自然瞧出道士不一般,所以当时那道士找的是村头的连虎、连豹兄弟俩,那哥俩是谁你可曾听过?”
公孙忆皱紧眉头,这二人的名字肯定听过,但死活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听过,病公子冷哼一声:“连珠虎豹,原来和你也算是邻居。”
公孙忆一听,旋即明白过来,早年间武林中倒是响过一阵这“连珠虎豹”的名号,这哥俩仗着一身横练功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每杀一个便剁了那人两只拇指,用指骨打成珠子穿在一起,没几年这虎豹兄弟俩,人手一串念珠,一百单八颗珠子就挂在脖颈上,已显得自己厉害,不过这连珠虎豹没等着五绝出手收拾,便从武林中销声匿迹,没曾想也藏在这吴根村里。
老头子看了看病公子,笑道:“这有什么?不光连虎连豹是我的邻居,吴根村里头的人,半数都是在江湖上扬过名的,铁掌帮的武断石、蜂窝教的冯人慈、妙手周莹越、鬼湾十八屠。。。。。。算了我也不一一说了,这些人都算是做过我的邻居。”
公孙忆心如鼓槌重重擂了一通,咚咚跳个不停,这些人无一不是恶贯满盈之辈,铁掌帮的叛逃长老武断石,和帮主夫人私通,被人撞破之后恼羞成怒,将铁掌帮上下一百八十余口悉数杀掉,之后就消失了、蜂窝教本就是歪门邪道,鼎盛时期教徒散在各地,干的全是蹿房越脊、高来高去的翻高头买卖,这冯人慈便是这些人的头头,蜂窝教靠盗发家,手上的人命自然也少不了,蹊跷的是冯人慈也是失踪不见,蜂窝教便分崩离析很快便消亡了,妙手周莹越,是个无恶不作的拍花子,这妙手倒不是医术如何,而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不拖欠的意思,周莹月卖掉的孩子和大姑娘数不过来,其背后自然是一个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剧,鬼湾十八屠本是一群河匪,仗着水性好,霸这一方水土杀人越货,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谁能想到这些人竟然都在吴根村里居住,更是好奇后面发生了什么。
老头子道:“村子里有一半都是这样的人,剩下的一半有老实人,也有奸猾之人虽然没有这几位名气大,但多多少少都有些本事,不过只要是选择了在吴根村住下,之前那些事也都算是过眼云烟,想挣点碎银子讨些酒水的,便给藏歌门做些乐器,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息松道人来之前,差不多是吴律吴拙那俩小子带着家眷逃到吴根村之前差不多三四天的样子,吴根村还是热闹非凡。
直到连虎连豹家里来了道士,不是别人正是息松道人,只不过息松乔装打扮,旁人认不出罢了。息松进村讨水,连虎连豹兄弟俩也不敢坏了村子里的规矩,便给息松舀了一碗水,息松道人喝完之后也没着急走,便在连虎连豹家里坐下了,那哥俩虽是脾气火爆但好歹见过世面,瞧见息松道人模样,也不敢先发难,只想着等着道士歇够了走了便罢,谁知道息松道人两句话没说,竟伸手夺了连虎脖子上的念珠,并且一下便说出了连虎连豹的来历。
连家哥俩立马反应过来,这疯道士一定是哪个仇家找来的帮手寻仇来了,自然不敢大意,连虎性子莽撞,脑子不善变通,便想着把息松道人带出村子,好在外头解决麻烦不坏了吴根村的规矩,他弟弟连豹脑子灵光一些,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一伸手便抢走连虎脖子上的念珠,这身手远不是哥俩能匹敌的,既然敢到吴根村里头寻仇必定是有备而来,念及此处,连豹便故意引诱息松道人在吴根村里头闹事,想着事情闹大,武断石、冯人慈、周莹越这些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吴根村的人不说全部都上,只要有那么几个高手出来,这疯道士哪里能讨得了便宜?于是这连豹便划下道来,激息松道人出来比试,可怜那连豹还以为息松道人上了当,殊不知息松道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连虎连豹,而是整个吴根村,连豹这一举动,正中息松道人下怀。武断石、冯人慈、周莹越、鬼湾十八屠乌泱泱出来了一大片,将息松道人围在正当中,众人也不想坏了规矩,都以为这疯道士是寻连家兄弟来的,便让息松道人和连家兄弟都出去,只要出了吴根村,连家兄弟生死不顾,其实这番话也算是给足了息松道人面子。
哪知道息松道人狂笑不止,将这些人背后做下的事一一说了出来,细节之详实,怕是这些人自己都记不过来,待得息松道人说完,吴根村众人明白,这道士是冲着所有人来的,也不再多言,只想着把息松道人给弄死。可想而知结果如何?武断石、冯仁慈、周莹越这些人,手上倒有些真才实学,可比之息松那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毕竟息松道人的武功可是比肩五绝之人,一个时辰不到,这些人全都倒在了地上,除了哼哼之外,连站起来都难。
息松道人也不再跟吴根村的人多言,将村子里所有的屋舍翻了个遍,从东到西一户不落,把躲在屋子里没出去的人,全都擒了出来,那一夜吴根村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息松道人擒获,任凭他们躺在地上挣扎哀嚎,息松道人都不做理会,一门心思在地上勾画,息松以真气作笔,在吴根村地上画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将吴根村这些人一一摆好,息松道人他自己则在正当中盘膝而坐,闭目入定,许久之后,地上所有人好似犯了离魂症一般,一个个再无声响,倾着身子耷拉着脑袋,自七窍处一缕缕窜出真气,朝着息松道人聚集,直到所有人都像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再没有真气窜出,息松道人这才站直了身子,也不去理会这一地活死人,自己随便找了个屋子睡了一觉,第二天息松道人走到阵法正中盘膝打坐吸纳吴根村众人七窍里头窜出的真气,如此三番,直到第三天早上,这些吴根村的人半点动静也没有了,细送到人这才作罢,行至后山一掌轰出一个巨坑,又用了半天时间,将吴根村这些活死人丢入坑中,就在这时,吴拙吴律刚好带着藏歌门的人赶到这里,撞见了息松道人焚烧吴根村众人的尸身,不得不编个谎言,谎称村子里闹了瘟病,不得已而为之,又自报家门,凭着息松道人在武林中的地位,吴拙吴律哪里还会怀疑息松道人,更不会追问吴根村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者说,息松道人帮藏歌门出头,收拾了王擒虎那些人,藏歌门更是对息松道人感恩戴德,又怎么会想到息松道人竟做下了这些事。”
公孙忆早就听出不对劲,立马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好似亲眼所见一般,却是忘了交代你自己,既然息松道人没有放过吴根村任何一个人,你又如何从他手上活下来?又怎知息松道人用的便是六道借寿还阳功的功法?岂不是自相矛盾!”
病公子也是想不通此节,毕竟以息松道人真实的武功,收拾老头子不说易如反掌,但老头子绝无胜算,于是便问道:“既然你说这就是你和他认识的缘由,恐怕息松老杂毛到无根村时发生的事,远不止你说的这些吧?”
老头子干笑一声:“这是自然,毕竟我是唯一一个活着走出吴根村的人,那天夜里连虎连豹喊众人出门,我自然也去了,武断石那些人和息松道人盘套之时,我早就瞧出息松道人身份,便知那一夜吴根村必定是大祸临头,既然逃不掉,便好好瞧瞧他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