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婆说话已是有气无力,即便如此,每一字每一句说出来,都让隆贵叶悬和莫卓天倍感事件严重,禁不住想着公孙忆深陷四刹门,会不会和赤云道人也有关联,只可惜四个人在这五仙教中,任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里头的事,不过有一点可以明确,息松道人已经有了动作,不管他目的是什么样的,都不会是好事。
隆贵一声长叹,只恨自己武功尽失,不然也能贡献一份力量,鸩婆眼光有些涣散,趁着尚有神志,赶忙道:“赤云道人现身之后,我当时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我和他不止一次接触过,他武功说弱不弱,但也算不得强,就那三板斧,只是他手下那些影人很是诡异,我仗着咱们教余下的毒物,勉强和他们交手,起初凭着毒物猛烈,尚占着上风,可谁曾想赤云道人武功变得奇高,终是将我擒住,但我没有想明白,我已经没有半点作用,他们如此阵仗对付我又是为何?”
隆贵轻声道:“唉,阿珍,这也是我害了你,一直有一个秘密我没有告诉你,你的黑白双杵。。。。。。”
鸩婆连忙摇头:“教主,不要说了,这是五仙教教主才能知道的秘密,我是咱们五仙教的罪人,你不要告诉我了,赤云道人让我交出什么双杵嵌环,我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件东西,又怎么能拿的出来,所以他们又逼迫我打开教主居寝的密道,这密道是咱们五仙教最后一块净地,我哪里还会再错下去,宁死都不会告诉他们,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叶悬看着隆贵说道:“隆贵教主,看来咱们还是来晚了些,不然也就撞见了赤云道长了。”
莫卓天点头道:“难不成是赤云道人控制了鸩婆?可赤云道人又怎么会用千里经络图这样的秘术?不,一定不会是他,不然当初在天机阁,就不会让书白和宁丫头苦战了。”
隆贵已经无心理会控制鸩婆的人到底是不是赤云道人,只想好好陪着鸩婆度过生命最后时刻。
叶悬和莫卓天见状,便原路退了出去。
此时密室只剩隆贵和鸩婆二人,隆贵这才流下热泪:“阿珍,你真的恨黛丝瑶吗?”
鸩婆笑了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瑶儿若不是莫卓天的孙女,我还是真喜欢她的,只可惜她的身份,让我不敢去疼她,唉,可怜一个姑娘家,我竟然把她当成了工具,等我死了到了那边,我就去找她,求她原谅我。”
隆贵摇头道:“阿珍,瑶儿命大并没有死,先前一直跟着我在天池堡,你知道吗?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见到了她的爷爷和爹爹,但她还是跟我亲一些,对莫卓天反倒有些隔阂,我的命算起来也是她救的,瑶儿心地善良,她根本不曾记恨你,你可以放心了。”
鸩婆再忍不住,想着自己一次次将黛丝瑶当做工具,先是逼迫隆贵向四刹门交出蚺王鼎,后来又用黛丝瑶做交换,弄了个易仙大会,这一幕幕回想起来,越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于是便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瑶儿的性格更像你和老教主,把五仙教交给她,也是最好的选择,教主,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培养她。”
隆贵心如刀绞,想着五仙教三位长老,无一不是机关算尽的聪明人,不管是药尊还是金蟾,亦或是鸩婆皆是如此,但这三人反倒因为太聪明而失了本心,也忘却了老教主的教诲,最终也被这些心计所累,五仙教三位长老,没一个得了善终。
鸩婆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再没了声响。
许久之后,隆贵从密室中走出,叶悬见隆贵眼圈通红,便知道鸩婆已然亡故,也不好说什么,又见隆贵背后多了一个包袱,心道这包袱里可能就是赤云道人想要找到的双杵嵌环。
莫卓天劝慰道:“隆贵教主还请节哀。”
隆贵笑了笑道:“生死自有天命,鸩婆一生为报恩,却被仇怨所困,这是她的命数,如今她大限到了也只好如此,比起药尊和金蟾,鸩婆是在五仙教内亡故,也算是落叶归根。罢了,咱们还是赶路要紧,既然赤云道长也牵扯到里头,而且已经知道了我教蚺王鼎的秘密,那就更耽搁不得。我把我多年研制的一些秘药带出来,说不定能有些用处,咱们这就出发吧。”
叶悬点了点头,旋即伏低身子,示意要背起隆贵加紧赶路,不曾想隆贵摆了摆手道:“无需叶护法费神费力,我服了秘药,已能跟上你们的脚步。”
莫卓天兀自诧异,心道五仙教还有这等秘药?能让武功尽失的人恢复功力不成?正诧异间,隆贵已当先开路,叶悬紧跟其后,莫卓天只好收回心神跟了上去。
再次进入斑斓谷,已不似刚进来时还须土法保命,此一番穿行山谷,隆贵长袖轻挥,撒出一团团药粉,周遭毒物纷纷躲避,不多时三人便出了斑斓谷。
且说裴书白、顾宁等人按照此前定下的时间,在梅花涧又等了十天,众人才出了梅花涧,饶是裴书白和顾宁着急赶路,然则六兽丁晓洋这些人脚力远不如裴顾二人,也只好放慢了脚步。
于路之上,裴书白始终和顾宁在一起,让公孙晴痛苦不已,恨不得离了众人独自离开,熊老六哪里会让公孙晴单走,即便是胳膊上全是抓痕,也强忍着疼痛将公孙晴驮着。
裴书白已经没有心思去劝慰公孙晴,一来知道只要顾宁在,不管自己说什么公孙晴都不会顺过来气,二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慰的话,毕竟自己不比公孙晴好多少。
顾宁想着给裴书白分分神,便找话道:“也不知石头叔他们能来到少人?叶师伯有没有到五仙教?”
裴书白从焦虑中收回心神,开口道:“石头叔得了消息,一定会赶过来,只是......”
顾宁见裴书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忙问道:“只是什么?”
裴书白苦笑道:“原先我想着聚众人之力共同对付四刹门,如今想来会不会是害了他们,害了石头叔。”
顾宁柔声问道:“书白,你会觉得是害了我么?”
裴书白旋即一愣,并没有想到顾宁会这么发问,也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从自己在断臂上看到去梅花涧寻顾宁的消息之后,裴书白便遵照师父的安排直接去了梅花涧,亦是发自内心的想让顾宁跟着自己一起去救人,至于是不是因为顾宁得了陆凌雪的真传,武功跻身江湖前列这个缘由,裴书白自己都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顾宁跟着一道,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踏实。
顾宁见裴书白不答话,旋即笑道:“怎么了?就这么不好回答吗?”
裴书白忙道:“不不不,我正在想。”
顾宁道:“那你想好了吗?”
裴书白转头看着顾宁道:“你得了陆阁主真传,武功远胜常人,有你帮着我,胜算要大得多。”
顾宁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接言道:“就算没有得师祖的真气,公孙先生有难,我也会去的,所以也不算是帮你,即便是你不来,我已经有打算去四刹门了。”
裴书白心生感动:“宁儿,若是灭轮回真的醒了,可能咱们都回不来了。”
顾宁笑道:“你这算是回答我吗?干嘛说这些丧气话,从死亦苦上倒瓶山开始,我就没想过自己会善终,毕竟自己太弱了,但师父的仇我一定要报,所以死这件事,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可能随时随地都会死去,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退一万步说,咱们此去四刹门,不管结局如何,都算咱们努力过了,就算是战死,也死而无憾了。”
裴书白叹息道:“可终究是我把你们往死路上引,我心里过不了这个坎。”
顾宁停下脚步,看着裴书白,正色道:“你不用这么想,石头叔也好、钟城主也好,他们一定都会来的,我想叶护法到了斑斓谷见到了鸩婆,鸩婆也一定会来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四刹门得偿所愿,或是六道灭轮回复苏,武林便再无宁日,这一次大家如果不同仇敌忾,之后逃不掉被各个击破的结果,与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
裴书白苦笑道:“道理我都清楚,只是我没法说服我自己,裴家蒙难以来,帮助过我的人太多了,师父、赤云道长、晴儿、顾念护法、叶悬护法、钟不悔老前辈、石头叔、陆阁主太多太多人了,还有宁儿你,你们都是我至亲之人,所以这一战我必须赢,可我真的没有半点把握。”
顾宁知道裴书白这些都是肺腑之言,其实裴书白到底在担忧什么,顾宁是清楚的,先前两次被六道之力反噬,裴书白一定是担心自己会再度被六道之力侵蚀心智,若是在和四刹门六道交手之时死了也就罢了,可若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发了狂,再因此害了这些至亲之人的性命,裴书白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都会在痛苦自责中无法释怀,而这件事也是顾宁担心的,不管对手是谁,顾宁都无所畏惧,即便是灭轮回当真复活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可对手万一是裴书白呢?
如此一来,裴书白和顾宁二人都陷入了忧虑之中,朱老二离裴顾二人并不远,二人对话本就没有刻意避人,朱老二听了个满耳,起初朱老二听顾宁劝慰裴书白,那是字字在理,可到最后顾宁却把自己也劝进去了,于是便按捺不住,快步上到前来,嚷道:“你们两个都是瞎操心,书白老弟,你去前头后头问问,但凡跟你来的,不不不,也不算是跟着你,只不过都是去四刹门罢了,哪一个没有做好必死的觉悟?他奶奶的,旁人不说,就是俺朱老二,早就豁出命了,你也不用太纠结。”
裴书白眼中带着敬意,旋即道:“朱二哥,你当真不怕死吗?”
朱老二咧着大嘴一笑,脸上横肉直抖:“怕,哪个不怕?俺只有一条命,当初要是不怕死,又怎么会逃出四刹门,只不过俺们兄弟们都想通了,早死晚死都一样,还不如狂上一回再说,真死了,也算是给后人留了谈资,毕竟俺们兄弟们都想着扬名立万儿,你想想后人听书的时候,来上这么一段,那叫一个美,倘若俺哥几个运气好,跟着你们这些厉害的,打赢了这战,那可真算是牛气冲天!唉,娘的,都是家里的牲口,为啥不说是猪气冲天,老大憨人一个,哪里有我老朱豪气!”
裴书白被朱老二这一番话说的释然许多:“朱二哥,要是我变了呢?变成先前那副骇人模样呢?”
朱老二哈哈大笑:“你还愁这个啊?那就合该什么四啊六啊的倒霉,你想想,你若是变作那般模样,谁你都不认得了,只要在你面前的那都难逃一死,原本还想着打不过他们,你若是变了,那咱们就赢了!至于俺们,早就脚底抹油跑他娘的,还等着你动手?等你打累了,打消停了,把你绑了按在忘川河里便是。”
裴书白苦笑一声,心道原以为能从朱老二这里听些有用的,可听完了都是些乱八七糟的东西,不过经朱老二这么一说,心里那股愁闷还真消去了不少。
顾宁见裴书白眉头舒展了一些,心里也跟着舒缓了一些,眼见朱老二一脑门子虚汗,当即道:“朱二哥,你们要是累的话,就跟我们说,咱们也好歇歇脚。”
朱老二等得便是这句话,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咱们就歇歇,顺便等等六弟和大哥,之前俺被小师姐吵得脑袋疼,故而走快了些,索性等上一等。”
顾宁看了一眼裴书白道:“既然如此,那我去前头找钟阿叔,省得他跑远了。”
裴书白自然知道顾宁为什么要到前头去,只好点头应允,不曾想远处一股劲风吹来,裴书白赶忙抬头去瞧,正是钟山破向着这边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