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深潭之中,只闻一声巨响,吴昊便被汪奇撞飞出去,倒在毒潭旁险些掉进去。神箫紧那罗也差点脱手。不等吴昊反应,那汪奇再度撞来,电光过处竟比汪震的追风逐电还要快上三分,吴昊想要凝出音团已然不及,眨眼间便要被汪奇撞如深潭之中。
顾宁心有不忍,四条寒冰锁链自吴昊脚底窜出,卷住了吴昊双腿之后,将吴昊拖离当场,这才躲过汪奇奋力一击。
吴昊瞧见脚上寒冰锁链,便知是顾宁救了自己,却没有半点感激,反倒认为双腿上的寒冰锁链束缚自己,当即将神箫放在唇边,无数音刃应声而出,将腿上寒冰锁链悉数击碎。汪奇见吴昊身子悬空,立马双手握住高举过顶,引得阴雷无数汇成一束,朝着吴昊斩落。
吴昊眼中精光大作,亦是杀心陡生,一曲涤魔飘出,连裴书白和顾宁都觉心口一滞,那曲子听起来倒不觉刺耳,却是引得周身真气无比混乱,连吐息都不顺畅,裴书白闭住五感,不停箫音,哪知这箫音好似不从耳中传入,仿佛是从皮肉透进心脾,挥之不去。
顾宁担心裴书白六道之力外泄,连忙使出寒冰真气,将裴书白四周凝出冰室,自己也钻了进去,虽不能完全隔绝箫音,但处在冰室之中,气阻之感已是消了大半。
裴书白暗暗心惊,吴昊的《大音希声诀》提升的威力何止一星半点,较之天池堡一战之时,吴昊的实力提升数十倍不止。于是便道:“宁儿,得把王擒虎也拉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顾宁点头应允,当即在冰室之中破开一道门洞,身子刚探出去,却听吴昊一声暴喝:“大音希声,大道无形,我藏歌门音律吹奏给你们听,你们还躲在冰屋中不出来,实在是太不像话!”话音刚落,无数七彩兵刃齐齐刮向冰室,不巧顾宁刚从门洞中走出,等到察觉不对已然不及,饶是周身真气护体,还是被几道音刃划中,一时间一袭白衣之上,泛起了猩红点点。
裴书白见顾宁倒在冰室门洞前,哪里还能待得住,那冰室瞬间爆开,化作无数碎片,再看裴书白,后背八臂神相一脸森然,八臂之上更是握住数道白光,原是裴书白早就将神锋四式和不动明王咒融合在一起,不动明王法相手中握着的便是无锋剑气。
裴书白大步迈出,踏着潭水直冲向前,行至吴昊身下,双足猛蹬水面,一招扶摇直上,直攻吴昊身下七彩音团。
那边汪奇怒道:“哪里来的混小子,别在这碍事!”一招阴雷千钧斩,意欲将吴昊和裴书白斩做两截。裴书白根本不去瞧漫天紫光,八臂聚合在一起,无锋剑气亦是汇成一道光柱,吴昊知道裴书白动了真怒,心下也不敢小觑,连忙催动身下音团朝着上头急飞,抬眼处,病公子正一脸阴鸷瞧着自己,吴昊心道不妙,身侧是汪奇的阴雷千钧斩,身下便是裴书白的无锋剑气,头顶处病公子以逸待劳,不管朝哪里躲,都是避无可避。
电光石火之间,吴昊一声清啸,身下音团陡然变形,吴昊身形一坠,落入七彩音团之中,宛如一颗硕大的桃核在空中悬停。刹那间,汪奇的阴雷千钧斩和裴书白的无锋剑气齐齐打在桃核之上,只听邦邦两声巨响,在那桃核之上,竟是连个白痕也没有打出。
汪奇怒火中烧,还当是裴书白挡住了自己的雷霆一击,一声暴喝之后,竟是用肉身直冲裴白哪里想要理会汪奇,八臂神相腾出四臂,将汪奇身子死死钳住,待得汪奇劲力泄了大半,四臂向下一掷,将汪奇摔在地上。
转头时,那桃核之中无数音刃支棱起来,一颗硕大的刺球应势而生,接着便滴溜溜转动起来,朝着裴书白滚落而来。
裴书白只得暂避锋芒,复又坠到水潭之上,接着水潭剧毒阻住吴昊刺球碾压之势,果然如裴书白所料,那刺球瞧见裴书白立在毒潭之中,便改了方向,朝着汪奇滚去。
汪奇恶从心起,哪里会去躲闪,周身紫电暴起,化作一颗雷球,硬是接住了吴昊音团刺球。
病公子瞧见这二人僵持在一起,当即便道:“当年吴音找凭借《大音希声诀》跻身五绝之列,想来也不是浪得虚名,如今能看到藏歌门的武功,也算是开了眼界,裴书白,这可是你一个劲敌啊。”
不等裴书白开口,病公子凌空抛出五根木楔,木楔朝着音刃刺球急飞,近身处化作五鬼机关,便是故技重施,想要控住吴昊。吴昊察觉出身后异动,瞬间从刺球中滑落出来,接着便就地一滚,如此一来,汪奇身前反力消失,身子不禁朝前一扎,不偏不倚撞在了五鬼定身术上,那五鬼窜至汪奇手脚脖颈,眨眼之间便把汪奇钉在地上。
病公子一声轻叹,手腕登时一番,撤去汪奇身上机关,那五鬼机关复又变作木楔,回到病公子袖中。汪奇身形得脱,当即一声怒吼,准备再度朝着吴昊攻去,哪知刚一站起便是双脚一软,身子轰然前倾,双手想要撑地也是半点劲道也没有,硬生生拍在地上,再看时手脚已是血肉模糊,原来方才和音团刺球角力之时,吴昊身子被裹在音刃刺球之中,倒没什么大碍,但汪奇只是凭借体内阴雷真气化作的紫电护住身子,如此一来便是高下立判,待得二者分开之时,吴昊从音团之中滑落半点伤害也没有,汪奇手脚身躯早已被七彩音刃划得皮开肉绽,筋削骨碎。
汪奇想要挣扎起身,无奈周身除了剧痛无比,却是半点劲道也没有,只能趴在地上怒吼连连,吴昊狂笑道:“当初你害我妹妹之时,可曾想过有这么一天!”旋即掠地疾行,手中神箫紧那罗紧握,马首高举,瞄着汪奇的脑袋狠狠扎下去。
只等神箫落下,汪奇哪里还有命活,不曾想汪奇一骨碌翻身坐起,伸出血淋淋的大手,一把钳住吴昊脖颈,另一只手手心凝出阴雷球,重重拍在吴昊面门。
吴昊一声惨叫,想要挣扎躲开却是动弹不得,脖颈处一股怪力越收越紧,吴昊强行稳住心神,后背生出十道音刃,十道音刃汇成一枚,一柄硕大的七彩音刀朝着汪奇手臂斩落,吴昊只觉脖子一松,赶忙退了数十步。一把扯去脖颈上的断臂,这才瞧见这断臂之上,除了被音刃划出的血口之外,还有横竖血纹,当即便明白过来,为何汪奇已被音刃销筋断骨,却还能在最后反手一击,原来是早就被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操控,如此一来,也说通了为何汪奇不受《大音希声诀》的影响,毕竟此时的汪奇早就算不得人,已是被病公子操控的一具活人傀儡罢了。
吴昊甩掉断臂,脸上剧痛无比,下意识用手摸了一把,竟是划拉一手血肉。
病公子微微一笑:“小子,算你命大,若不是汪奇被你削断了筋骨,这拍脸一击怕是要把你的脑袋都给你拍没了。”
吴昊冷言道:“病公子,你休要猖狂!一会儿便有你告饶的时候!”
病公子再不想和吴昊多言,当即道:“你们都记好了,今日便是藏歌门彻底消亡的纪念之日!”话音未落,病公子凌空疾划,一道符咒朝着吴昊飞来。吴昊大惊失色,根本不知道这飞来的符咒有什么厉害之处,只是下意识朝后闪躲,哪知这符咒起时飞得缓慢,眨眼间便是疾如闪电一般,吴昊只觉后背巨力袭来,想要脱身已然不得,接着便被重重压在地上,连手中的神箫紧那罗都脱手抛在一边。
病公子使出搬山填海术控住吴昊,方觉胜券在握,这才从金刚石像手心处飘然下落,一边飘一边道:“吴昊,我也懒得听你废话,下辈子你可莫要这么猖狂!”接着便是一枚毒针袖中急出,直冲吴昊后枕。
裴书白心中一痛,毕竟先前和吴昊是同伴,虽说吴昊性情大变,但眼见他就要殒命,还是有些不忍,可还是忍住出手救人的想法,而是转头去扶顾宁起身。却见顾宁一脸惊诧,便知背后再起异端,赶忙回头去瞧,只见病公子刺出的毒针竟是在半空着了火,火焰却不是寻常的赤色,而是黑光一闪,那毒针便化作了灰烬。
一个娇媚无比的声音响起:“小兄弟刚成了我们的同伴,就被你四刹门这么欺负,我这个当小姐姐的,可不能看着不管,病公子,我劝你赶紧放了我的小兄弟,不然,可别怪我的龙照黑炎不给面子!”
病公子心头一颤,登时听出说话的便是六道三圣之一,是先前夺走四刹门蚺王鼎和血眼骷髅刀的苏红木。更让病公子吃惊的是,这万丈深潭之术是《鲁盘图绘》中神禁术的高端武学,是集幻术、机关术、符咒术于一身的大成,除非自己主动把外头的人框进万丈深潭之中,外人更不可能直接进来,可偏偏苏红木用龙照黑炎焚了毒针,救下了吴昊,这就十分不妙,要么是苏红木一直就在深潭幻术之中,要么是万丈深潭术已经解开,想来便是后者。
顾宁一听苏红木的声音,顿时激动起来,立马高声道:“我爷爷呢?你见到我爷爷了吗?”
苏红木咯咯笑道:“原来宁丫头也在这里,哦,还有裴小子,可真是热闹,热闹啊,喏,宁丫头,你爷爷在哪我可不清楚,我那熬桀哥哥性子可暴躁的厉害,我可不敢惹他,说不定又到别处认孙女去了,也是有可能的。”
顾宁生性纯良,论口舌哪里是苏红木的对手,裴书白知道顾宁担心熬桀心切,旋即拍了拍顾宁肩膀,低声道:“宁儿,你问她也是无用,汪震此前说你爷爷和苏红木一起来的四刹门,如今苏红木现身,想来熬桀前辈也在近处,可能是有难言之隐不能和你相认,咱们姑且稳住性子,等等再说。”
苏红木噗嗤一笑:“还是裴小子灵光一些,”转头又对病公子道:“唉,你这个人倒磨叽的厉害,让你放了我小兄弟,你为何迟迟不动手?”
病公子扫视了一圈众人,汪奇倒在血泊之中只剩半条性命,虽说是被千里经络图控住,但自己若是不能处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也无法操控他,如此一来等同于汪奇彻底失了战力,远处的裴书白和顾宁簇拥在一起,显然是不准备动手,再往后便是被五鬼定身术困住的赤云道人,近处吴昊仍在搬山填海术下苦苦挣扎,想来已被机关压出了内伤,便是放开了也是真气不济,再难对自己有威胁,而最让自己棘手的,便是只闻其声未闻见其人的六道妖女苏红木,此人声音传来,身形却不知在何处,眼下显然自己的万丈深潭之术已经破功,再待在里头反倒把老头子隔在了外头,心念动处,病公子双手一拍,万丈深潭术登时解开,众人再度回到地面,这才发觉哪里还有深潭,都是坐在十方狱外的地面上。
苏红木倚在十方狱门洞处,笑脸盈盈地望着病公子:“让你撤去搬山填海术,你倒除了万丈深潭术,是你学的不精呢?还是你有意为之?病公子,我的脾气可也不算好,你若是再不放了吴昊,我怕我忍不住烧了你十方山。”一语言罢,病公子脚下呼的一声生起一团黑炎。
病公子自然知道这黑炎的厉害,龙火使苏红木的龙火真气,比雪仙阁烈火一脉厉害的不是一星半点,这黑颜色的火焰只要苏红木不撤,不把一切焚尽便不会熄灭,当即朝后退了一步,接着便是大手一挥,吴昊顿觉背后一轻,一口鲜血喷将出来,正好溅在神箫紧那罗旁。
吴昊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想要去捡神箫,不曾想火光一闪苏红木瞬间欺近身旁,口中笑道:“小兄弟,这神箫还是姐姐替你保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