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居士终是长舒一口气,心下也在揣测息松道人的想法,与其说息松道人是在挑自己和李纯风的错误,不如说是显得他自己运筹帷幄,掌控全局,于是便道:“师尊比肩神明,哪是公孙忆可比,当世倘若真有天机先生,怕是除师尊之外,再无旁人可以胜任。”
灭轮回心头厌恶,不愿理会青林居士,旋即起身朝着地上躺着的一排人走去,息松道人见状,连忙将裴书白拽至身后,提防灭轮回取出惊蝉珠。那灭轮回冷哼一声,蹲下身子,用手拍了拍公孙忆:“便是这个人?”
青林居士赶忙接话:“正是他,公孙忆。此人足智多谋,武功也是不弱,只可惜站错了边,倘若他能为师尊所用,绝对有一番大造化。”
顾宁见灭轮回轻贱灭轮回,当即怒斥道:“灭轮回!休要碰他!”话音未落,顾宁手心处射出一道冰刺,那冰刺飞得极快,眨眼便飞至灭轮回面前,灭轮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那冰刺便在空中碎成千万片,顾宁手腕一翻,雪仙花使出,无数冰刺将灭轮回罩住。灭轮回仍是不躲,站起身来用脚尖拨楞着公孙忆的身子,口中无比轻蔑道:“这样的人若是放在百年之前,怕是早就死了。”
息松道人不想顾宁这么早死掉,毕竟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要让顾宁看到,只要顾宁瞧见了,不用息松道人动手,恐怕顾宁自己就斗志全无,一心求死了。于是便拦住灭轮回:“延儿,你总归是六道之主,怎能和一个姑娘家一般见识?即便她已经是雪仙阁阁主,但终究不过是个不成熟的丫头。”不等灭轮回开口,息松道人转头又对顾宁道:“顾宁,贫道劝你老实一些,我们若是想杀你,有无数种法子,之所以迟迟不动手,留你一条性命,那是因为青林居士说的对,贫道做了这么大贡献,做下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也得有人做个见证才是,你不要不识抬举!”
顾宁怒道:“都是些草菅人命的恶事,算的上什么惊天地泣鬼神!只叹我顾宁技不如人,不然早就取了你的狗头!”
息松道人不怒反笑:“哈哈哈,武林传言雪仙阁弟子入世之时,个个仁善通达,断不会说这样的恶语,既然顾阁主说贫道的头是狗头,那贫道也只能认为,你这些市井俚语都是和这些人学得吧,听起来还真有些趣味。青林,你把他们弄醒,也好热闹一些。”
青林居士面露难色:“师尊,是都弄醒吗?”
息松道人点头道:“不都是中了幻视镜的摄魂功,解开便是。死了的自然没有法子,只要是没有死的,你都弄醒吧,”
青林居士仍是未动,口中道:“这六兽倒还好办,只是这里头还有病公子和吴昊,这二人武功不弱,要不要提前用符咒困住他们。”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你一个人用幻视镜将他们悉数擒住都不费吹灰之力,难不成贫道还怕他们不成?再者说,这里头也会有咱们的帮手,既然要热闹,那就索性热闹一些,也算是给延儿复苏找些乐子。省得他在这干等,闲的发慌。”
青林居士点头应允,当即不再多言,走上前去将幻视镜的摄魂功撤去,众人旋即悠悠转醒。
丁晓洋最先睁眼,一下便瞧见不远处的师妹,登时哭了出来:“师妹,我....我.....”顾宁心头一酸,冲着丁晓洋笑了起来,顾宁知道,在四刹门里,莫说对上息松道人、灭轮回这样的,即便是遇见病公子和老头子,以丁晓洋的实力,又能做什么?原以为丁晓洋已经跟着钟山破六兽他们远远逃了,却不曾想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姐妹俩四目相望,皆是红了眼眶。
病公子方一起身,便在怀中一摸,哪里还有极乐图?接着才四下里一瞧,心中便是一寒,自己兜了一大圈,甚至不惜把老头子都给卖了,结果还是没能逃出四刹门。
青林居士见病公子苏醒,便嘲笑道:“堂堂四刹门病公子,竟是为了一张残图而跳了崖,可笑啊可笑!”
病公子闭口不言,面如寒铁,一双眼死死盯着息松道人。
息松道人朗声笑道:“病公子,咱们又见面了,听说你要借裴书白的手杀了贫道,只是不知计划进展到哪一步了?”
病公子这才瞧见息松道人背后的裴白被机关手凭空吊着,身上又贴了符咒,病公子一眼便知是五鬼定身咒,看来局势已经彻底被息松道人控制住。听到息松道人的讥讽,病公子哪里还有话说。
之后,六兽和黛丝瑶、钟山破也相继醒来。牛老大一睁眼便瞧出不对劲,赶忙凑到丁晓洋身旁,用自己宽厚的身子挡住她。朱老二缓缓起身,瞧见不远处仍是昏迷的老头子,心里一咯噔,第二眼才瞧出老头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好似死了一般,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谁料刚一扭头,又瞧见息松道人和灭轮回,顿时呆在那里,根本缓不过来神,竟是连害怕都忘了,不过朱老二找到了老头子为啥会趴在地上的原因。
接着苟老三和侯老五一阵咳嗽,用手撑着地将身子支起来,这二人刚好瞧见赤云道人仰面望天,身子一动不动,下意识便开口喊了声:“师父。”接着便被钟山破出言阻住,这哥俩也发现了息松道人和灭轮回:“看来咱们又被抓回来了。”
黛丝瑶和熊老六同时醒来,熊老六一睁眼便把黛丝瑶和公孙晴揽在怀里,旋即将头低了下去,不再去瞧外头。
吴昊好似从噩梦中惊醒一般,身子腾得一下就站了起来,接着便是一阵头晕目眩,旋即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息松道人笑道:“吴门主,你先前被病公子用搬山填海术压得太久,已经伤了心脉,若是强行运功,只怕要伤了五脏,虽不致命,但势必武功大退。”
吴昊心头一凛,强行睁开眼睛,循着声音望去,口中道:“原来是恩公。”
息松道人哈哈大笑起来:“何来恩公一说?”接着袍袖一挥,一道符咒朝着吴昊胸口飞去,吴昊想要闪躲,身子却十分迟缓,只得任由那符咒及身,只是吴昊并没有想到,这符咒贴在胸口处不仅没有半点不适,反倒是说不上来的舒服,眩晕之感瞬间消失,喘气也匀了许多,只是刚想运起真气,丹田便是一阵剧痛。
息松道人言道:“贫道告诉你伤了心脉,又哪能诓你?这一道安心咒只能暂缓你的痛楚,并不能根除你身上的伤势,你强行运功,伤了你自己的身子,可怨不得贫道。”
吴昊眼珠一转,赶忙跪倒:“恩公再造之恩,吴昊永生不忘!”
息松道人点了点头道:“你这小子倒是精明,只是你尚未回答,为何唤贫道恩公?”
吴昊答道:“数十年前,那歹人王擒虎欺我藏歌无人,带着一帮泼皮无赖进门生事,将我藏歌门弟子悉数赶出门去,又焚我藏歌经楼,夺我姑母吴映,还得吴家家破人亡,若不是恩公出手惩治恶徒,我藏歌门怕是最后一点星火也早就熄灭了。”
息松道人道:“哦?这件事你怕是听你爹你叔叔说的吧?当年贫道的确在藏歌门附近,听到你爹和你叔叔的遭遇,岂能袖手旁观?王擒虎那样的鼠辈,都敢在藏歌门撒野,贫道出手教训他们也是应当。难道便是这件事,让你唤贫道恩公吗?”
吴昊连连点头:“若无道长出手相助,我爹我叔叔怕是早就死了,这世上又何来我呢?”
息松道人伸出手来,打断吴昊的话:“吴门主,你且听贫道把话说完,再说不迟。你只是知道贫道出手惩治王擒虎,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爹你叔叔会在那个荒村之中遇见贫道?又可知那村子和你藏歌门的渊源?”
吴昊眉头一皱,并不知息松道人为何会问这些?记得叔父吴拙提过,藏歌门被王擒虎赶出来之后,只剩吴家几个人逃到一个荒村,那荒村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叔父吴拙便找了个大宅子给众人歇脚,他自己则去四周探寻一番,不料在村子后山遇见息松道人,正在坑杀一村百姓,吴拙气不过,便和这道士打了起来,哪知道息松道人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意思,也解释了为何要那么做,吴拙那才知道是村子里头的人害了疫病,息松道人恐疫病蔓延,不得不将病死的村人处理掉。只是眼下这件事被息松道人突然提起,吴昊又哪里知道这里头的细节,于是便摇头道:“吴昊不知,还请恩公示下。”
息松道人摇摇头道:“等贫道说完,怕是你就要对贫道出手了,那个村子有个名字叫做吴根村,顾名思义村子里的人大多是无根之人,倒不是他们是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这些人大多是杀人越货,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之人,早年间被武林志士逼得走投无路,这才隐姓埋名躲在这个村子里,久而久之这个村子的大名便悄悄流传开来,只要进了住进这个村子,便视同为和此前的所作所为一刀两断,谁也不问你的来历,只要不在村子里为恶,即便是某个人仇家找上门来,村子都会合力将某个人的仇家赶走。不过这么多大恶人,武林正道不可能视而不见,让他们做尽坏事之后,还能有命活在世上,只是吴根村的名字来历还有一层解释,便是和你藏歌门有关。”
吴昊一听心头一凛,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自己虽不知晓,但犹记得在忘川碧落村和老头子交手之时,老头子曾经放过自己一马,提到的便是自己的太爷爷吴仲言,一时间吴昊心思暗动,恐怕息松道人接下来要说的事,一定非同小可,于是便道:“一帮江湖败类,怎能和藏歌门有关?”
息松道人笑了笑:“你太爷爷吴仲言,武功也算过得去,野心却是更大,当初藏歌门还不算一等一的大派,但吴仲言已经有了一定的江湖地位,吴仲言为了壮大藏歌门势力,暗中豢养了这些人,这吴根村便是吴仲言一手所建,算起来,吴根村里的人,都是你藏歌门的门徒,在吴仲言的庇护下,他们有了这么一个安身之所,自然对吴仲言忠心不二,正道之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些人不再出来为祸,便留他们的性命。这四刹门的门主骆投,四刹之一老头子,也曾经在吴根村里住过一阵,可以说,老头子也是你藏歌门的家丁。”
吴昊闻言,下意识转头瞧了瞧昏死在地上的老头子,心道:“怪不得三番两次救我,原来还有这段往事。”
息松道人岂会在意吴昊心中想什么,接言道:“吴仲言死后,吴音找当了藏歌门门主,吴音找身为五绝之一,自然不把吴根村的人放在眼里,对于他爹养的这些死士,吴音找虽不敢重用,但也慢慢开始远离,打那时起,吴根村和藏歌门的联系便慢慢疏远了,百战狂剑挑藏歌门时,这些人本想去助拳,只是一来百战狂来去太快,根本没有给这些无根之人机会,二来藏歌门倒不倒,对他们已经不太重要了,反倒是藏歌门倒了,他们才算得上真正的自由之人。”
吴昊道:“可这些和藏歌门有什么关系?当初百战狂剑挑藏歌,便是我爷爷都不是对手,他们来了又能怎样?无非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息松道人笑着摇头:“你莫要着急,听贫道接着跟你说,藏歌门倒了被武林宵小欺辱,这些人念及旧情,便蠢蠢欲动,想要出村护住藏歌门,贫道知道这些人要是出来,怕是要带来更大的祸端,便破了江湖上不碰吴根村的规矩,将这些人悉数杀了,当初你叔叔见到贫道时,正好赶上贫道刚刚完事,可以说,你藏歌门最后一丝崛起的希望,也被贫道一手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