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晓洋涕泪横流,想要看清楚一些,却被悬空岛外凌冽的罡风吹得睁不开眼睛,若不是牛老大在后头死命拽着,怕是丁晓洋也要随着顾宁一道跳下去了。
息松道人收了背后千手法相,也不去理会被打下悬空岛的裴书白,和随着裴书白一道跳下去的顾宁,而是三两步行至天机先生身旁,机关触手再度撑了起来,天机先生明白息松道人想要再度投射山川地理图,便接过极乐图立在触手前,一双眼却是盯着地上早已死透的青林居士,息松道人见青林居士一脸愁容,便知其心中所想,旋即转头对吴昊言道:“吴昊,你要跟贫道作对吗?”
吴昊左右看了看,身旁只有六兽和丁晓洋,公孙晴和黛丝瑶在稍远处,公孙晴已然哭成了泪人,钟山破早已是强弩之末,病公子生死未卜,眼下姑且还有一战之力的,只剩老头子和苏红木二人,登时眼珠一转,跪在息松道人面前:“道长,吴昊本就无心和您作对,只是您不信吴昊罢了!此番道长有什么差遣,吴昊万死不辞!”
息松道人冷笑一声:“也不需你万死,你抓住极乐图一边,看他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吴昊点头应允,心道原来是让自己当撑图的架子,只是情势所迫,哪里还允许自己说不,于是吴昊直起身来,三两步行至天机先生身侧,朝着天机先生点了点头,接着便抓住了极乐图的一边,心下不禁感慨,自己曾经也想过找到极乐图,没曾想竟是这种情形下让自己摸到了完图。
息松道人也不多言,照着先前的法子,在悬空岛地面投射出山川地理图,又将小神锋、蚺王鼎一一归位,接着又取出铜镜幻视,拿出时还不忘回头瞧了一眼灭轮回,此时灭轮回已然苏醒,背靠着一块石头喘息,短短时间,灭轮回已是形容枯槁,哪里还有复苏时那等威慑,想来是被息松道人用雀喙和蚺王鼎吸干了气力,此时灭轮回怕是连六兽都敌不过了。
息松道人朝着灭轮回晃了晃手里的幻视镜,口中道:“这幻视镜名为寻香,鲁盘大师造此物,便是引用释家八部天龙中的乾达婆,此前这铜镜幻视背后便是一婀娜女子,体态丰满,吸香气为食,观者让人流连忘返,鲁盘造镜之时,以此为宗旨,将铜镜幻视打造成能让人迷失自我,陷入无尽幻境不能自拔的宝器,苏红木,这铜镜此前是你所保管,你这一身的媚态,其实多少也受这铜镜幻视的影响,先前你把它放在幻沙之海,其实早就被沙沐清和李纯风找到,只是贫道告诉他们,这铜镜幻视不可久伴身侧,故而这二人便把它放在了断天机试炼中,五彩石密室之中,裴书白他们闯试炼之时最后遁入幻境,便是受了这铜镜的影响。”一语言罢,息松道人将铜镜幻视放在山川地理图上,连绵山势之中,那幻视镜方一落地,便是彩光大作。
众人瞧见,赶忙闭上眼睛。却听息松道人言道:“无妨,这彩光不似先前,灭轮回自然知道这幻视镜的用法,方才贫道大意,让灭轮回着了先手,此番这彩光亮起,倒不会再迷惑你们。”
六兽将信将疑,只是众人早就没了计较,又不敢随着顾宁一样跳下悬空岛,一时间都不知该做什么好,连一向莽撞的朱老二,也因为先前苦苦支撑搬山填海术,此刻虚弱瘫软动都困难。
息松道人放好了铜镜幻视,接着便扫视了一圈,见老头子和苏红木也没有动手的意思,接着便掏出了雀喙,口中道:“这雀喙得名源自其形,状如鸟喙,又因熬桀诨号龙雀使,这短匕又是熬桀的兵刃和法器,故而叫它雀喙,其实它的本名叫做迦楼罗,鲁盘大师打造这柄短匕时,灵感得于八部天龙中的迦楼罗,传言这迦楼罗乃是金翅大鹏鸟,可吞天下万物,这雀喙便是仿着大鹏鸟的鸟喙打造而成,其用途方才贫道也露了两手,便是能吸取别人真气,当年灭轮回使出借寿还阳功时,便是先让苏红木用幻视铜镜摄走人牲的意识,熬桀再用这雀喙戳破人牲的额头,以吸取其阳魂,之后再让百战狂用引魂灯将这些吸走的阳魂存放妥当,最后由灭轮回用借寿还阳一一纳入体内。”
息松道人言罢,便走到山川地理图中飘渺天空的位置,将雀喙插在地里,一时间这雀喙翠光大作,化作一只巨翼大鹏,围着雀喙兜转不停。
息松道人十分满意,这神天八物已经摆了一半,只需再把剩下的摆完,便是大功告成。念及此处,息松道人心情大好,又看了看在场众人,口中道:“神天八物之中,有一样比较特殊,病公子和老头子应是听青林居士说起过,而这件东西此前一直都在忘川地宫里头,后来被钟不悔取了一块,钟不怨取了一块,可以说在此之前,这样宝贝可谓是分得四散,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息松道人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取出不少骸骨,说话的功夫,这息松道人便把骨架摆好,在取出这手骨之时,六兽和丁晓洋瞧的分明,便是此前公孙忆临时用的兵刃。不等众人反应,息松道人取出血眼骷髅刀,双手用力一掰,便把血眼骷髅刀刀柄和刀身分离,息松道人朗声笑道:“这东西得来可不容易,当年贫道也算是冒了个险,差一点就凑不齐了,说予你们听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不能白白告诉你们这些,总得让你们付出点什么,只是现如今你们哪里还有什么能让贫道在意的,不如这样,钟山破,这血眼骷髅刀也算是和你们钟家有一段缘分,这刀身便还了你,当年你爹是被这把刀捅了心窝子,世人都以为是裴无极杀的,却不知这背后恩怨复杂,归根结底是那四刹门先代门主盛一刀为的祸,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今儿个你也照着你爹的死法,用这把刀捅了病公子或是老头子,贫道便把这背后的谜底告诉你。”
一语言罢,息松道人抬手射出血眼骷髅刀刀身,刀身不偏不倚飞至钟山破面门,却是忽的停住,力道拿捏不多不少,钟山破并不费力便攥住刀身,瞧着这分离的刀身,忍不住心头悲怆:“爹、二叔,山破无能,不能手刃此贼!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咱钟家的血眼骷髅刀!”
息松道人不给钟山破迟疑,厉声道:“怎么?这骷髅事关你钟家的门脸,你作为钟家人,就不想知道你爹和你二叔这一辈子守的是什么?还在这磨叽什么!”
钟山破被息松道人一番话说得回过神来,接着便缓缓站起身子,看了看老头子,此时老头子一脸警惕,默默运起易劲诀,只等钟山破近身便先手发难,将其掌毙在面前。
钟山破停下脚步,并没有再朝着老头子走去,而是转身对着息松道人言道:“道长,眼下我已无法杀掉老头子,若是我强行而为,怕是要死在老头子手上,既然道长让我杀一个仇人,便把钟家的秘密告诉我,那我便把病公子杀了吧?”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还以为你跟你爹一样是个有骨气的人,看来钟家没落也不是没有道理,行,话是贫道说的,你捅哪一个无所谓。”
钟山破道:“当年为了救裴书白,我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便遭到了病公子和老头子的囚禁,那老头子还好,并没有怎么为难我,只是那病公子为了套取钟家残图的秘密和血眼骷髅刀的用法,酷刑没少用,今儿个也算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了!”钟山破强提一口气,三两步走到病公子边,高高举起手中刀身,朝着病公子心口猛然刺下,只是在刀身触及病公子的一刹那,钟山破假装体力不支,一口血喷将出去,并用身子挡了入刀的位置,在插进病公子心口之时,将刀身偏了三寸,扎进了病公子剑突之下的鸠尾穴,这一处中刀剧痛无比,却不比扎进心口能让病公子立时毙命,也算是钟山破赌这么一下,看看能不能用疼痛激得病公子醒过来。
钟山破拔出刀身,口中骂道:“病公子!你也有今天!”言罢奋起一脚,将病公子踹翻了身。
息松道人见病公子身下一滩殷红流出,登时哈哈大笑起来:“这病公子眼高于顶,认为自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到头来却是这股子聪明害了自己!好,钟山破,既然你做了,那贫道便把你钟家的秘密告诉你,只盼你听完之后,还能撑得住。”
息松道人将骷髅放在骨架之上,一副半身骸骨便算是凑齐,息松道人用手婆娑了一番才开口道:“当年贫道从地宫穹顶处潜入地宫之中,便是将这一副骸骨放在七星遗骸之中,灭轮回说的不假,当年七星子之所以能找的时机如此精准,的确是贫道告诉七星的,他们七个也叫执着,硬是将六道众人逼入忘川地宫之中,当然,这个地方也是贫道告诉双方的,只不过一边说的是易守难攻的好去处,一边说的是瓮中捉鳖插翅难逃的死地,这双方果然在这爆发一场大战,结果当然也是贫道预料到的,七星力战六道,最终来了个同归于尽,七星用尽周身气力,结下北斗封印大阵,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七人的遗骸便留在了地宫之中,死前还保持着结阵的姿势,贫道入了那地宫之后,将七人遗骸毁去一具,将这具骸骨混在其间,之后便把引魂铜灯留在穹顶密道之中。”
苟老三闻及此处叹道:“看来熬桀前辈当年神识瞧见的小道童,的确是这老杂毛,只可惜熬桀没瞧清楚他做了什么,咱们还当他只是来逛了一圈!”
杨老四也道:“这妖道来头到底是什么?真让人瞧不清楚!”
朱老二十分虚弱,却还是忍不住搭茬:“管他娘的什么来头!一会儿瞧他不注意,过去把那劳什子神天八物抢一个,死活不让他弄成!也算是咱六兽干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熊老六连连点头,连番受挫早就让这个憨厚朴实的汉子又急又恼,若不能做点什么,莫说被息松道人打死,自己就要先急死了。
息松道人接着道:“六道在和七星决战之时,熬桀使出了元神出窍,将一缕神识留在北斗封印阵中,见贫道进了地宫,想着元神寄体,以为贫道不知,岂料贫道早就准备好障眼术,只让熬桀瞧见他能瞧见的,剩下的他什么都看不到,贫道在墓道密室中留下了半本《不动明王咒》,又折返回到禁地地宫,开了百战狂的棺椁,将极乐图留在里头,好让百战狂苏醒之后,见到极乐图他就会想当然的以为是灭轮回留下来的图示,毕竟七星六道对决之时,百战狂是第一个毙命的,后面发生了什么,他自然不清楚,以他对借寿还阳功的渴望,见到这极乐图,自然就不会复苏灭轮回,之后再在地宫里头布下狂暴血毒,剩下的便是等有缘人进地宫了。
对于要进来的人,贫道实在是等得焦急,毕竟只要进来的人不是天生蠢笨的痴傻,但凡是个正常人,便能按照贫道设计好的路子一步步进行下去,只是这一等就是好几年,没办法,贫道只得动手,在碧落山中施展神禁之术,画出避雨咒,让忘川大地连连干旱,忘川三年无雨,直教忘川河见了河床,万物枯死,大地龟裂,这里的百姓没法活下去,有点气力的就想着走出碧落山,那些老弱妇孺便只能留在忘川等死。
钟家兄弟的娘亲,也在那大旱灾年死去,钟山破,你可能不知,你爹和你叔父二人能活下来,是你祖母割肉喂儿,以致于伤重不知撒手人寰。这一点倒叫人敬佩,若没有钟母此举,怕是贫道大计难成!当年忘川哀嚎遍地,饿死无算!如今想来仍是蔚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