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叶音跟前顿了下来,目光盯着叶音那双慌张又呆滞的眼眸,她的唇齿皆白,眼眸之中闪着泪光,嘴里念念叨叨断断续续地发出几个字音“对不起……对不起……”
可无论再多的道歉都已经于事无补,事情已经发生了,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定局。
——“啪啪啪”清脆的三声巴掌响声,响彻在整个压抑又哀伤的气氛之中,沐苏月双手捏着叶音的肩旁,手上的力道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恨不得将她捏得粉碎。
“是不是你?”她嘶哑的声音轻声问向叶音,很久叶音才像是找到眼中的焦距,目光看向沐苏月,只是一个劲的流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问是不是你!你说话,是不是许深让你这么干的?是不是他逼你的!叶音,你说话!你给我说话啊!你哑巴了是吗!”沐苏月大力的摇着她的肩旁,声音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叶音的脸上被她刚刚的巴掌印打得红肿。
她吼完,整个空气都好像凝固在半空中,死寂一样的氛围以及他们头顶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是我……对不起。”沉默了好一会儿,叶音哽咽着才说出口。
沐苏月眸光透着悲戚和凄凉,好一会,她才回过神,笑了。笑得有些精神失常,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讽刺叶音“你是有多恨我?哈哈哈哈”
她看向叶音,笑得眼睛都要留下泪来,好一会儿,她才站起身,目光暼向一边的保镖,下裤别着一把小小的匕首刀柄。
沐苏月几乎是想都没想,手速快得如一阵风似得,旁边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她就拿着匕首,对着叶音狠狠道“那你给我妈陪葬吧。”
“——苏月!”成明眼看着她的动作,他站的地方离她有几米远,正斜方一些的位置。他的脸色和目光立马沉了下来,比离她们两人近一些的警察都要迅速,一个急步,身影挡在沐苏月身前,他的左手握住沐苏月的手腕,右手握着匕首,顿时血液顺着手心的位置流了下来,有一滴瞬间落到了叶音的脸上。
沐苏月目光呆滞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的成明,她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手掌,红色的液体十分刺眼,却尽数落进她的眼里,好一会他才艰难的移开视线抬眸看向成明“为什么……”
为什么连他都来阻止自己,所有人都在阻止自己,寻找所有一切的真相。
她好想在这里,结束这一切,跟着叶音跟着妈妈一起去另一个地方。
“……苏月。别做傻事。”成明忍着疼痛,目光依旧在看着她的时候一片柔光,声音更是低沉又婉转的温柔。
凛冬看着情形,一个眼神示意一边的保镖和警方将叶音带走,别出现在沐苏月的视线之中,沐苏月的情绪现在不是很稳定。
“你松手。”她轻声细语地对着成明说,语气之中明显有些微微的发颤。
“苏月,如果你想发泄,伤我吧,随便你伤。”他看着沐苏月,语气和目光一样诚恳。他不想让沐苏月为了叶音做傻事,毕竟在警方面前这样,出了事也是有刑事责任的。沐苏月伤谁都不会伤害成明,她再清楚不过了,她的手不敢动,从刚刚开始就僵持着,成明看着她,柔声哄道“乖,把危险物品给我好不好?”
沐苏月看着他,垂下眼眸,眼眶都是红的,可她就是留不出一滴眼泪来。人到了万念俱灰的时候,真的是连眼泪都没有。
成明握着她手轻缓地从她手中抽离匕首,扔给一旁的人,他的目光冷冷盯了人一眼,视线之中带着警告。
这一刻,已经没有了叶音和凛冬的声音,沐苏月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带着苏觉离开的。
她的大脑又沉又昏,一片空白,去往殡仪馆的路上,她看着远处阴沉的天空发呆。半山腰上,她看到远处的山丘和碧绿树影呈现青色的雾,像是青色的妖娆的怪物来袭一般笼罩着半个山丘。
凛冬走了过来,看向成明,又看了看沐苏月,成明会意,对沐苏月道“在这等我一下。”
两人走向一边的走廊里,成明视线盯着不远处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望向远处天穹的沐苏月,他的视线收了回来,看向凛冬问“说。”
“警方做了一下尸检。苏觉体内有*药的痕迹,颈部又有很大一片淤青,应该是被先迷晕,但是还没有到河边她就醒了,于是对方又将她打晕扔进河里的。不过具体过程得等叶音的口供。”凛冬低声汇报着。
“嗯。叶音说的不是实话。你留意一下。”成明道。目光再次看了一眼沐苏月,又道“查一下她的父母是不是被许深控制。”
“好。”凛冬应着,迟疑了一下,又道“老板,沐小姐,她……”
成明听着凛冬的话,目光沉沉地看了凛冬一眼,冷声道“有我在,会照顾她。做你该做的去。”
“哦。”凛冬楞了一下,才应道,似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对了,警方那边好像已经有所怀疑了。这件事应该不是意外而是一件悬案了。”
“嗯。让警方介入也是一件好事。帮着找证据就行。”成明略微点了一下头,丝毫不介意这件事给警方知道,他的样子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嗯。接下来就是苏觉的后事了。不过警方应该会找沐小姐问话。估计得事后了。”凛冬道。
“当然得事后,现在问他们也问不出个什么来。”成明不冷不热地应着声音,再次对凛冬道“行了,我过去了。”
“嗯。”
……
苏觉的悼念典礼也是在殡仪馆里举行的,宁岳和宁天一。林荀和成明基本上也就几个亲戚,沐苏月不能在舅舅舅妈面前真正说出苏觉的死亡的真相,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然而他们也并没有多关心,虚情假意的惺惺作态,让沐苏月无心再去顾忌,也无暇分心,她们母女将本身就不受舅家重视,当年在月城,也是三天两头的冷嘲热讽。
沐苏月面对每一个人过来,听得最多的就是“节哀”两个字。她不说话,仅仅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林荀现在台上目光一种透露着慈祥的担忧和心疼,师母只是抱了抱她,什么都没有说,目光含泪。
整个仪式下来,沐苏月看着来来又去去的人群渐渐散了。宁岳终于再次走到她眼前,成明出去了一会又进来,正巧看着宁岳走到沐苏月跟前,目光透着哀伤,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轻轻对沐苏月说着什么,大概是安慰沐苏月的一些客套话。
成明将视线原本想收回来,无意中却往下一滑,落在他黑色西装的衣袖上,上面原本有三粒纽扣,现在却只变成了两粒,这种版型是很久以前的旧款,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了。而衣袖最上边的一个地方,有轻微的一个小洞,像是被刻意起掉衣袖上的口子而露出的一个小缺口。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而成明的视力特别好,恰巧留意到了。
“成总。”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成明侧过身体,才看到是宁天一。
“有事?”他淡然地收回视线,目光冷漠之中带着疏离感,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宁天一一样,对他问着。
“没事。上来打声招呼而已。”宁天一看着成明,面无表情地回答。
“嗯。”成明低沉地应着声,往前走了过去,宁天一却还站在原地,他看着成明的背影,暗暗发神。
宁岳与沐苏月告别,沐苏月抬眸看向观众席,恰巧看到宁天一,他的目光透着一层复杂的神色盯着自己,忧伤之中带着一丝悲悯。
沐苏月只是淡淡地与他对视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对着林荀和师母道“师父,师母,你们今天也累了。早点回去吧。”
“你也别太累了,好好照顾自己。”林荀对她嘱咐道。
“苏月,以后有什么事,就来师母这里。”
“嗯。”
沐苏月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所有的一切,总要回归平静。就像一杯沸水,冷却过后,通过寒流,再去喝它是冰凉刺骨的。沐苏月静静看着最中间那个大大的黑白色相框,很多年前,她在这里送走了自己的父亲,现在是母亲。
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留下,孑然一身,就像不久之前,宁天一说过,她就是一颗灾星,遭殃了自己家里,又害了宁天羽,害了沐云舟。
殡仪馆对面的车道上,听着一辆银灰色的轿车,里面的人目光直直盯着大门口。
守了一天,他进去过,只是在门口短暂地看了一眼,她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可他现在却不能陪在她的陪身边,只能这样守着她,看着她。
“老大,天快黑了。”前方的司机话语停顿地轻声提醒着他。
言沉渐渐地收回视线,揉了揉眉心,无声地叹了口气,很是怅然嗓音又低又沉地开口道“回去吧。”
“嗯。”
回家等也是等,他终归是会见到沐苏月的。
大厅里,观众席上的灯光被熄灭了,只剩下底下的台上灯光明亮着,沐苏月上前将相框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紧紧抱在怀中,她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还隐约可以照耀道一些光影,成明凝视着她许久,放慢步伐,一言不发地坐了过去,陪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