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有福正怒气冲冲的扫地,一边忙活,一边气愤的嘀咕:“扫!扫干净!全都扫干净,五娘子,打水来!把水洒上,把晦气都扫走!”
佛光寺的小和尚两只手搁在腿上,在乖乖等药。
不渡法师因为常年打坐,最近腰脊痛犯了,严重到走不了路,小和尚特地到半山医馆来求药,
时舟在给小和尚配药,小和尚心里担心师父,还有点内疚,都是他贪玩才耽搁了给师父开药。
其实他来了有好一会儿,就是看到半山医馆后面的菜地长势喜人,忍不住去多看了一眼。
等他看完菜地之后,才发现医馆来了给时大夫说媒的媒婆。
小和尚就不好意思出去找时大夫了。
寺庙的和尚来求药,说是请时舟开药,实际上山下人是不收银子的,药和食物都在化缘的范围里。
小和尚哪里敢任性啊?
他只能又回到菜地旁蹲着,他听到媒婆说话抑扬顿挫,好奇的跑过去看了几眼。
这才发现满屋子都被摆放了喜庆的大箱子,大箱子被甄大夫挨个打开,里头都是好东西呢。
小和尚出生就在寺庙,哪里见过这些东西?他躲在窗外偷看,时大夫这么招财,也不知媒婆给时大夫说的是哪家的亲事。
没想到刘媒婆最后是被甄大夫拿板凳打出去的,甄大夫还特别生气,觉得刘媒婆是故意作贱时大夫。
在小和尚看来,那刘媒婆确实脑子不太好,时大夫多好的人啊,怎么能给老头子当续弦呢?
刘媒婆真是太坏了!
小和尚等药的时候,旺崽摇着小屁股走了过来,小和尚伸手抱起来,“咦,小狗长大一点了,但还是这么胖。”
旺崽:“哇哇!”
旺崽有点生气,它不胖,它只是吃的多那么一点点,身上的肉肉多一点点而已!
小和尚把脸蛋凑在旺崽的脸上,使劲蹭了蹭,“你虽然长的胖,但你还是很好看的。”
时舟看了小和尚一眼,十二三岁的样子,听说小和尚出生没多久,被人丢在路边的草丛里,不渡法师化缘的时候发现了他,就把他带去寺庙养大。
不渡法师看似小和尚的师父,实际上那是父子般的感情,小和尚在佛光寺就算调皮捣蛋,不渡法师也是耐心说教,从来不会凶他。
小和尚虽然被人喊着小和尚,不过他不算佛光寺的和尚,顶多说养着庙里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每个庙里都有。
出家人心软,一旦发现有被遗弃的孩子,都会带回去养,有些养不起孩子的人家,还会特地把孩子放在寺庙门口。
不渡法师领回小和尚,取名“普能”,不过除了不渡法师自己外,山下的村民没人叫过,都喊小和尚。
小和尚蹲在对手跟旺崽玩,时舟过来叮嘱他:“你回去把这些药包放在笼上蒸一蒸,蒸热之后用干布裹上,再缠在你师父的腰上,要是凉了就取下来换热的,如此重复,一次至少半个时辰。”
“若是明天早上,你师父还是疼的起不来床,你再来找我,可记住了?”
小和尚点点头:“记住了。”
时舟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问:“对了,我先前听说朱老爷要给寺里的菩萨捐金身,可有消息了?”
小和尚说有了,“您去通州那几日,有一天朱老爷让人来庙里说,菩萨的金身准备好了,不过熟练的工匠去了外地,等工匠一回来,就可以给菩萨贴金身了。还让我们把菩萨擦干净,到时候方便贴金。”
时舟跟小和尚聊天的时候,刘媒婆去而复返,再次出现在医馆门口。
只是这一次,她并不是来说亲的,而是来问责的。
跟着刘媒婆一起来的,还有本地其他大大小小的媒婆,前后加起来能有六七个,一群老婆子凑到一块,人还没到医馆,那声音已经传开了。
刘媒婆刚一进门,就扯开嗓子嚷:“哎哟时大夫,您说您这么有本事的人,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儿啊?”
时舟一愣,什么情况?
甄有福也探头看过了,东家做啥事儿了?
时舟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刘大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有时大夫咱明人不说暗话,这您就不用装了吧,我什么意思您心知肚明啊!”刘媒婆高声道:“今天我替何员外家说亲不成,还被你们打出去的,这事你认不认?”
时舟皱眉,“刘大娘,您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今儿您离开医馆,东西也让何家的下人抬走了,彼此没有任何关系,不知刘大娘这趟回来,又所为何事?”
刘媒婆不有嘲笑出声,“时大夫,既然既然您都提到了东西的事儿,那我也就直说了吧,东西抬回后,何家的管家在清点的时候,发现少了东西,这事您怎么说吧?”
时舟放下手里的东西,“这么说是丢东西了?”
“可不是?要不我也不会回来找您呢。”刘媒婆反手掐在腰上,一脸鄙夷的表情,“我倒是没想到,时大夫看着清高,很了不起多样子,怎么还会贪图这点小便宜呢?”
时舟可算是听明白刘媒婆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觉得好笑。
“我也挺好奇,这众目睽睽之下,就连刘媒婆你也在场的情况下,东西怎么会丢呢?难不成我这半山医馆还有个瞧不见的鬼手偷东西?”
时舟扭头对甄有福说:“甄大夫,回头去把胡半仙请过来,给咱医馆去去邪,可别真有鬼手偷东西呢,能当着刘媒婆的面偷了箱子里的东西。”
刘媒婆的眼神闪了闪,“这话说的好像我老婆子在诬赖你们似的。东西丢了就是丢了,我可不会无诬赖,这是何家的管家这么跟我讲的。”
“东西是我让人抬过来的,既然丢了,我得负责把东西找回去,东西只在你们医馆停了半个时辰,我自然要找您当家的了。”
“你说当着我的面没人拿东西,你们可是忘了,甄大夫拿着凳子把我赶出去的时候,我可没在医馆呢,那时候箱子大开,东西随手可得,谁知道你们医馆这么多人,有没有人会拿东西呢?”
刘媒婆的视线在时舟身上打量一番,故意说:“我看时大夫身上这身衣裳穿了不断年头了吧?啧啧啧,这姑娘家的,哪有不爱俏的?何员外家抬过来的布料,都是京城官宦世家才能买到的,时大夫看了眼红也能理解。”
“要不时大夫,我也不为难你,你只要把东西拿出来,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你放心,我这些老姐妹儿就算知道你拿了何家的聘礼,也不会往外传的!”
其他那些媒婆站在刘媒婆身后,脸上笑嘻嘻的对着时舟七嘴八舌,“对呀,对呀,你只要把东西拿出来,我们保准守口如瓶!”
时舟都被被气笑了,“原来那些布料是京都来的稀罕物啊?这么珍贵的东西丢了怎么能?刘大娘怎么能拿回去就行了?必然是要让偷布的贼原形毕露的。”
“佟老实,你让傻子背你去找赵里正,请赵里正带着府衙的江大人跑一趟,就说何家在半山医馆丢了价格昂贵的布料,为了查清布料下落,务必要报官的。”
时舟伸手端起凳子,送到刘媒婆等人面前,“诸位大娘请坐下等,此事非同小可,偷窃之事绝不姑息,这事关医馆名声,我必然要说弄清的。”
刘媒婆没敢坐,她看着时舟的脸,动了动嘴唇,“时大夫,其实没必要那么麻烦,何家有钱,丢了东西也不打紧……”
“丢了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说不打紧呢?”时舟说:“既然刘大娘已经找来了我门上,这事必然是要弄清的。怎么能让刘大娘就这么走了呢?”
佟老实已经跟傻子出门了。
刘媒婆有点慌,不会真要去报官吧?
这怎么行?他们要是去报官来,从半山医馆搜不出布料,那她刚刚的那些表演,岂不是……
刘媒婆很慌,“那个时大夫,其实事情好商量……”
甄有福从旁边走出来,“有什么好商量的,直接报官就对了。东西是在半山医馆丢的,我们东家自然要报官帮你找回来,要不然传出在医馆丢东西,那以后谁还敢来这里看病?”
“你们丢东西事小,但医馆的声誉事大,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有些人在外面嚼舌根胡说八道,毁的可是我们医馆的声誉!”
时舟点头,“就是甄大夫说的这个理!”
其他媒婆跟时舟自然没瓜葛,她们不过就是听信了刘媒婆的话,过来给刘媒婆壮势的。
因为刘媒婆跟她们讲,她来半山医馆给时大夫说亲,没想到被医馆的老头子拿。凳子给砸了,抬过去的聘礼还丢了东西!
偷聘礼箱里的东西,这还得了?
众媒婆在这一片可是很抱团的,毕竟都有有求于人的地方,比如这个村子找不到般配的对象,就会问另一个熟悉其他村子的媒婆,说不定就能配上好姻缘。
所以众媒婆之间虽然有竞争,但也有互助的时候,所以没竞争的时候,就会抱团。
刘媒婆是她们这群人当中最有本事的,这么多年说成都姻缘可不少啊。
她一诉苦,其他人自然要帮她出头。
在刘媒婆的嘴里,时舟自然不是什么好姑娘,所以一帮媒婆看时舟的眼神,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这姑娘长得白白净净,怎么还偷人家东西?这不就妥妥的品行不端?
结果现在,刘媒婆让对方把东西拿出来,哪只这时大夫不但没拿,反而要求报官。
报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偷东西的贼要挨板子,要发配充军,这时大夫这么高,说明她底气十足,压根不怕官啊!
关键时大夫不像吓唬人,直接把医馆的人撵出了门。
众姐妹再看刘媒婆心慌脸白的样子,顿时觉得不妙,难不成这半山医馆的时大夫没拿东西,问题是出在刘媒婆的身上?
她们真的啥都不知道,就是过来给刘媒婆壮胆的,担心医馆的人打人,想着她们人一多,医馆的人自然就不敢打了。
就在刘媒婆心急如焚的时候,离开没多久的佟老实跟傻子突然又回来了,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赵里正。
原来两人在去找赵里正的半途上,在猎户家里遇到了赵里正,猎户跟赵里正说,上午有媒婆去医馆,怕是要给时大夫说亲。
不过亲事谈的应该不顺利,因为那些人抬着箱子上山后,又抬着箱子下山了。
赵里正就觉得有必要去医馆问一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结果赵里正刚从猎户家出来,没两步就跟佟老实碰上了,佟老实就把医馆里的事说了一遍。
赵里正一听,就觉得不对。
这种事报官,不论真假,传出去对医馆的声誉都不好,特别是对时舟的名誉,会有很大的影响。
时大夫一个年轻姑娘,若是落了这样的名声,以后在大游山怎么说婆家?
赵里正并没有听从佟老实的请求,去找江清廉报官,而是带着佟老实跟傻子回医馆。
那刘媒婆一看到赵里正竟然这么快就来了,心里又怕又慌,又庆幸赵里正来的这么快,肯定是半路碰上,压根没来得及去报官。
“刘婆子,你来医馆干什么?”
赵里正一看到刘媒婆,语气就十分不客气。
这老太婆靠说媒为生,为了拿说媒的喜钱,家都被人砸过,因为老太婆做事不地道。
她有一回收了个二痞子家的钱,去了二痞子家相中的姑娘家,把二痞子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直说的姑娘全家都觉得二痞子是人间好男儿。
不成想姑娘嫁过去没几天,二痞子就原形毕露,吃喝嫖赌,又懒又馋,还因为赌坊输了钱,要把新婚的妻子输给赌场老板,逼的新娘子当天就跳河。
若不是被附近洗衣的村妇捞上来,怕是命都没了。
最后姑娘娘家兄弟一大群,冲进二匹的家,硬是把姑娘给抢了回去,姑娘后来再嫁,听说过的还不错。
刘媒婆当初说的那些鬼话,也让姑娘娘家知道都是骗人的,兄弟几个趁着天黑,一大群人跑到刘煤婆家,把她家砸了个稀巴烂。
虽然最后没查出来是谁干的,但大家伙都知道肯定那姑娘的兄弟几个动的手,刘媒婆那次过后收敛不少,没想到过了这些年,她又故伎重施,还帮着何员外那个老头子骗时舟这个年轻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