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发生必有利于我。
这句话在张巧花那里失效,在叶容蓁这里的作用格外显着。
闹剧过后,她的名字就进入了清河制药厂厂长的提名清单。
猴子等知情者还在山上监工,知道后觉得想吃软饭的上司奋起有望,压下心中微妙的不安,纷纷称赞叶容蓁的事业心。
结果刚夸没两天,就得知她连着推辞好几次,最终成了制药厂的副厂长,还是名誉上的。
“……”
山上的凉风终究吹不灭山下的热烈。
“……咱们清河制药厂建立起来了,去公社的路就剩几里地,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东风是啥呢?药材!”
崔新知拿着喇叭作弊,超大声地压过下面嚷着招工的声音。
招啥工呢,现在就叶容蓁这个副厂长定下来了,别的还是个空壳呢。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
他端着喇叭吆喝道:“没有药材,咱哪儿来的药,拿什么去搞副业?年底一个工还是四毛钱,咱们瞎折腾几个月图啥?”
他说的也是实话。
在这之前,清河大队的领导班子、部队代表连带刘老头和叶容蓁一起,开了几次内部会议,了解制药流程、合适的药方及其所需药材,暂时确定三种药物。
驱虫药、蚊香、消暑药。
都是近期需求量很大的药,可以就近取材、就近交换,成本低,操作简单,回钱也快。
这三种药除了蚊香,社员们都听过、试过,效果贼好,于是很快安静下来。
这个效果看得赵清欢眼睛一亮,悄悄扭头对着叶容蓁竖了个大拇指,请叶副厂长再接再厉。
叶容蓁白了她一眼,余光瞥到李向歌奋笔疾书,瞧见“知青下乡”、“努力”、“学习”等字眼。
叶容蓁:“……”
除了消暑药直接作用于人体,需要提供大量数据以外,其他两个对人的影响微乎其微,不管是整理实验数据,还是写论文,都要容易很多。
这才是她拿出这三个药方的重要原因!
那天只花不到两个小时,就写好三份材料交给去办理相关证件的大队长他们。
问就是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基于这种情况,哪怕叶容蓁早就提醒过李向歌,说不要在剧本里暴露真实姓名、个人特征和详细住址等信息,免得引起敌特注意破坏生产,这会儿还是有一丢丢的心虚。
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裴九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看着她因为心虚而鼓起来的脸颊,手指颤了颤,又迅速捏紧。
他不后悔在这个节点说明情况。
如果深入交往后再坦白,她只会觉得自己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才接近,从而干脆利落地把这段感情抛到脑后,顶多会在想起来的时候随手利用一下。
要是因为感情加深没这么做……那她会有多难过?
咳,这些都只是未雨绸缪。
裴九韶清楚,如果没有这样的因缘际会,更大的可能是止步于情人关系。
问题是坦白来历后,他们已经两天的时间没有晨练以外的接触了,该怎么办?
送花不行,棋谱也没用。
裴九韶转了转手腕,衬衣上沁染的沉香气息若隐若现,蓦地想起上次互送礼物时的情形。
如果是这样……倒是可以试试。
就是需要点时间。
而时间就是金钱。
这个观念以一种令人啼笑皆非、又印象深刻的方式,烙到清河大队社员们的脑海中,又在某些时刻影响着他们的选择。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质疑道:“咱自己去采药吗?这么搞下来,啥时候才能整出东西?”
“建国说的对!”崔新知肯定他的说法,并且说得更直白:“咱们自己去采药,回头加工处理再制药,还没做好就该秋收了,等忙完温度降下来,这些药就用不上了!”
崔建国听到这话,意识到他们已经有了解决办法,就没再吭声。
不过就在他旁边,有社员吆喝着说:“换一种药,做那种常年都有人要用的!”
“啥药常年有人用?”
“补药啊!”远处有人挤眉弄眼地说:“你见天儿地喝都行。”
“滚犊子,那玩意儿你喝了也不好使!”
“你才不好使呢,是不是欠硝?”
“你……”
“喂喂,有劲儿都在上工的时候使啊,打赢了挑粪,打输了看病,下午挣不了一个工,看媳妇儿让不让你们吃饭!”崔新知拿着喇叭,熟练地扯回话题。
“这药材呢,光靠咱自己行不通,也不能给部队添麻烦,刚巧叶容蓁同志前几天说的话,给了我们提示。”
“说的是啥呢?交换,拿自己有的东西去换对方没的、需要的东西。”
“咱们清河大队的婚丧嫁娶,离不了周围的几个大队,药材也一样……”
他们讨论出来的办法是,趁这会儿农闲,周边大队出人,把来清河大队的路好好修一修。
两边各出一半成本,清河大队不出人,用成品药或者钱来换人工。
钱啥时候给?挂制药厂的账上,年底还。
这样既能解决药材来源,还能抓紧时间制药,顺带给他们的药做个宣传。
——当然,去其他大队沟通的时候绝对不能这么说。
那会儿的说法是清河大队去公社的路修得老好了,拖拉机跑得蹭蹭快,他们的副业有部队支持,未来一片光明。
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能忘本,咱合伙修一下这边的路,回头换草药、换成品药、去公社都方便。
周边几个大队试过药效都有些心动,问过草药的种类和大概价格,心里都有了数。
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除了偶尔需要调水浇地,别的没啥活,现在合伙修路能拿补贴,回头换草药又能多个收入,可以考虑。
经常从清河大队去公社就算了,他们可不想让队里的年轻人都奔着清河大队使劲儿!
清河大队和公社关系近,得趁着他们打开局面的东风,了解了解情况,把自己大队的生产搞起来!
你有心,我有意,周围的几个大队的联系频繁了起来。
就在清河大队搭建周边道路运输网的时候,清河大队的社员们反而悄悄沉寂下来。
上工时间,他们在修路和挑水浇地中二选一,其他时间,他们忙着认字、跟孩子们学习基础的赤脚医生手册、在刘老头的指点下初步处理药材。
没人浪费时间去调侃张巧花,搞得她严阵以待的模样格外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