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美娟避开两人的视线,感激地看了叶容蓁一眼,说自己最近来事儿了,幸好其他老师热心帮助,不然就麻烦了。
她为了圆话,特意跑回房间拿了东西,又捏着鼻子去了次厕所,这才往扫盲班的教室赶去。
郑红英没等人走远,就乐呵呵地说:“你红霞婶子这段时间,除了忙着伺候月子,就是织布,捣鼓这么些天,可算是整出来了。”
孙红霞从背篓掏出一块浅绿色布料,一路盯着,递到叶容蓁手里才勉强移开视线,激动地说:
“这就是用乌拉草织出来的布,快看看效果咋样。”
“这布看着就觉得清爽,”叶容蓁接过布料摸了摸,翻开又瞧了瞧,连声夸道:
“入手微凉,纹理细密,我留一点儿就行,邮到我舅舅那边试试,要是能用上,婶子就是最大的功臣!”
“这些都是你的,想咋用就咋用,我算啥功臣……”
孙红霞可劲儿夸了她的心思和药水,完了愧疚地说:
“你是咱们清河大队的真正功臣,婶子对不住你,那天晚上——”
叶容蓁没等她说完,叠好布料放到旁边,笑着打断道:“婶子说笑了。”
“婶子也是为儿媳妇着想,就算你不说,那些男人也会觉得有问题。”
“婶子只是把她可能遭遇的事情提前说了出来而已。”
孙红霞脸色讪讪,“这就是我的错,没啥不能承认的,我——”
来做说客的郑红英叹了口气,插嘴道:“容娃子,你们年轻不知道,不是婶子偏着谁,是流言逼死人啊。”
孙红霞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当即就变了。
只是话赶话说到这里,她到底没拦着。
郑红英左右看了看,问了这里没别人,朝着前进大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小声询问:
“容娃子还记得周凯林吗?就是最近要结婚的那个。”
见她点头,接着问道:“你知道他前面那个怎么没的吗?”
叶容蓁神色惊讶:“不是说生下孩子之后,身体就不好了吗?难道里头还有别的事儿?”
“那可不,”郑红英说起这个,声音再度压低,唏嘘道:“她是想不开,自己喝药没的。”
听说起初是孕相不好,哭着喊着去医院生孩子。
周家也确实给送去医院接生。
生完那对儿双胞胎后,有个男大夫给看了病,让前进大队嫁到公社的人瞧见,回来提了一句。
结果传着传着就成了男大夫接生,啥都看完了,那个大夫还好,有证人啥的,消息没怎么在医院里传开。
乡下就不行了,等消息传到当事人耳朵里,消息早就传了八百遍,那可真是豆腐掉进灰堆里,吹又不好吹,打又不好打。
周凯林人在部队没回来,她没个指望,后面一时没想开,喝药没了。
说到这里,郑红英随口又送出一个情报:
“传过话的人心里别扭,又觉得周家对她也没好到哪儿去,选举大队干部的时候,干脆把经常帮衬的周向红选成了妇女主任。”
“要不周向红怎么对周凯林比亲儿子还好?”
孙红霞听到这里,小声提醒道:“这事儿好不容易过去了,千万别传出去,回头周凯林知道,说不定又是一桩事儿。”
叶容蓁听了一耳朵八卦,连忙点头,赶在她之前开口道:
“我现在非常理解婶子的想法,可这事儿就跟周家的一样,重点是婶子的儿媳妇。”
“嫂子听说过这个事情吗?她当时还在里面生孩子呢。”
孙红霞表情一呆,愣住了。
“哎呀妈呀,这还真是个大事儿!春芽知道吗?”
郑红英推了她一把,连忙提醒说:“月子仇能记一辈子,生孩子的仇恐怕这辈子都过不去。”
孙洪霞猛地惊醒,起身就往回跑。
临走前只来得及让容蓁好好休息,布料好用跟她说,别的啥都没提。
“这事儿闹得。”
郑红英叹了口气,捡起她落下的背篓跟着往外走,临出门停下脚步,提醒说:
“红霞在用乌拉草编东西上面有点子痴劲儿,要是织布的副业能搞起来,你就多费点儿心。”
叶容蓁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嫂子出月子了,红霞婶子就能腾开时间了嘛。”
“我这边还得养身体,就咱们之前说的什么八级工、研究员儿,我都不一定能扛下来呢。”
郑红英微微摇头,就红霞这几次的表现,不适合当什么厂长。
——不管厂长谁来当,可以有私心,但不能和叶容蓁有矛盾!
郑红英按下丈夫的提醒,解释道:“你春芽嫂子这胎生的艰难,得好好养一阵才行,哪儿有时间带孩子?”
“看您说的,”叶容蓁笑着开口:“咱们这个副业,除了织布会的人多一点,编东西这方面就指着红霞婶子呢。”
“要是她没时间,咱们这摊子怎么支得起来?”
郑红英又劝了几句,叶容蓁无奈道:“要不这样,布料寄到西南需要一段时间,药水的制作和乌拉草的处理也需要一段时间。”
“马上就是月底,咱们先看看制药厂招工的效果。结果要是还行,这边也按这种方式来,婶子觉得怎么样?”
“这样耽误不了啥时间,好主意!”
郑红英点头应下,拎着背篓高高兴兴离开这里。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叶容蓁翘了翘嘴角,轻哼一声,虚掩上知青点的门。
目光落到那块布料上时,又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