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张副厂长也觉得机会来了!
因为台风停工的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自己都搞出个狡兔三窟,为什么还要留下账本?
既然要留下账本,为什么不把这关键的东西放在身边,而是放在妻子娘家的卫生间瓦片里?
倘若放在身边,知道有人来查的话,直接烧到不就好了吗?
反正东西都在隔壁的破院子里,哪怕被人发现……嘶!
张副厂长揉着突然绞痛的胸口,唉声叹气,真要被人发现,装作不知道不就安全了吗?
反正家里的东西不多,勉强能糊弄过去。
这事儿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后悔。
众所周知,情绪是可以感染的。
尤其台风天,悲观的情绪更加容易失控。
他听见大风吹断树枝,开始担心风吹开瓦片,直接把账本晾到革委会的眼皮子底下;
他看到乌云密布暴雨如注,开始焦虑小破院子成了内海,直接把藏的东西冲出来,让人找到老巢;
他感受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开始思考这是不是自己做了孽,老天都看不过去要警告自己;
他这个顶梁柱都是这样的反应,作为知道真相的贤内助、枕边人,赵主任也被传染了。
俩人一个轮着一个,唉声叹气,反思后悔。
外面风越狂,雨越大,他们就越后悔,两人思索着前路,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绝望。
感觉台风不是出现在外面,而是整个在家里悬停,雷声阵阵,暴雨成灾,难以呼吸。
除了张红伟。
自从张副厂长让他去献过殷勤,又在台风最严重的时刻捞出叶欣兰后,两人很快走近,又约定去邻省插队,张红伟整个乐呵呵的。
看见台风就觉得这是让他们定情的月老,听见树枝哗哗作响,就觉得这是自然给自己的鼓励,瞧着外面的风雨声就志得意满。
看得张副厂长和赵主任牙酸又心塞。
恨不能把这傻儿子塞回肚子里回炉重造。
好在三个女儿已经嫁出去了,又有工作,哪怕受牵连,也不至于太严重,是除了叶向东以外,他们有可能会得到援助的地方。
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了,这让他们欣慰不少。
只是这种虚假的安慰没能持续太久。
叶向东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连台风天气都没结束,这人就直接回来,有革委会帮忙证明清白,高雪梅又能陪着他一起,跟着厂里的领导们一同慰问厂里生活困难的员工,这不是给他升副厂长铺路是什么?!
现在厂长还没调走,他要升上去,除了自己腾出来的位置,还能是哪里?
张副厂长脸色煞白。
就在这时,他收到老家的传信,家里的老娘不行了。
这不是机会、不对,这高低得回去送一程啊!
赵主任是家里独女,婚前在娘家隔壁买了个破院子,打算婚后修缮好住进去,就近照顾老人。
结果婚后一直没攒下钱,等老人去世,还没开始修房子,所以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不多。
她和丈夫经常以看望老人的名义,将夫妻俩的贪污受贿、转卖药厂物资所得藏在那处院子里。
因为他们经常在隔壁落脚,哪怕破院子空着,黑市的人也不敢在这儿交易,事情就这么瞒了下来。
而张副厂长的老家就在杭市东郊,路过妻子娘家继续往城外走,走上三里地,就到了。
两人顾不上伤心,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是毁掉帐本的好机会!
风萧萧,雨瑟瑟。
电闪雷鸣如战鼓。
张副厂长和赵主任两人辞别儿子,挎着篮子,打开手电筒,就这么在昏暗中走出了药厂家属院。
路上见没人跟着,心中安定不少,考虑到夜长梦多,决定只要去的路上没人,就迅速拿到帐本,直接在厕所烧了,让暴雨销毁一切痕迹。
直到抵达妻子娘家,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
张副厂长按耐住心中的迫切,站在厕所门口望风,顺便还朝后打着手电筒,压低嗓音,悄声询问:“找到了吗?你动作快点。”
赵主任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落,嘴唇颤了颤:“没,老张,我没找到……”
张副主任心中“咯噔”一下,声音也颤抖起来:“你看看、快看看是不是掉茅坑……”
说着,他顾不得望风,扭头就想跑。
“咚!咚!咚!”
规律的敲门声如同惊雷,吓得张副厂长和赵主任魂飞魄散,“啊”地一声跳起来。
“张副厂长,赵主任,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阴测测的声音穿越风暴,直接劈到他们心里。
赵主任木然地看着那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熟悉的油纸包,大脑一懵,腿一软,整个滑到地上。
闪电划破天空,照亮这不大的庭院。
也让门口的身影显露出来。
是李红兵。
只有撑着伞的李红兵。
张副厂长眼神闪了闪,舔着脸上前:“我们夫妻俩这会儿回老家送丧,过来上个厕所,没想到在这儿碰到李队长,您拿的这是什么?还特意用油纸包着。”
“你不知道?”李红兵哼笑一声,侧头夹住伞,拍了拍油纸包,大喝一声:“证据找到了!还不快进来把他们拿下!”
等守在这儿准备瓮中捉鳖的兄弟们把他们绑起来,李红兵才打量着张副厂长灰败的脸,随口安抚道:“没事儿,我也没看过,回头咱们去革委会慢慢看。”
说完,李红兵把油纸包重新塞进怀里,头一扬,让老四去找藏东西的地方。
从叶向东身上,他学会了谨慎,因此,哪怕早就知道东西藏在哪儿,他还是看着老四在这里做白工。
在兄弟们的帮助下,不大的院子亮如白昼。
老四拿着工具敲敲打打听听看看,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密室,又带人进屋里找,最后从主卧的床腿洞里、房梁上方、架子床的青砖下面找到七八根金条。
就是没找到密室。
这点东西定不了多大的罪,可不值当他们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