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如决堤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掉落下来，砸在手上，烫得顾绾手指轻颤，温凉的大手伸了过来，握住她的手，低沉的声音响起：“别哭，应该高兴地。”
话落，动作极其温柔的将顾绾拥入怀里，大手抚摸着她的头。
靠着陆遇的肩膀，顾绾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很多有关二老的事来，随后缓缓睁开，“陆遇，我是不是对两位老人家残忍了？”
陆遇听了顾绾的话，声音温柔的否定，“不残忍，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你只是提前给他们打了预防针。”
“绾绾，应该高兴地，爷爷把这些东西交给你，证明他老人家，是知道的。只是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孙女，他是中间人，难抉择。”
知道顾浩然做的那些事，只是劝不了，又不能改变。最后选择了妥协，选择了作为旁观者看着这一切，两边都无能为力。
只是最后，在顾浩然和绾绾这里，两位老人家，选择了绾绾。
顾老爷子给陆遇让他交给顾绾的袋子里，放的是顾家老宅的房产证、两个存折以及一份遗嘱，很简单的三份东西，却是看哭了顾绾。
遗嘱内容很简单，他们死后，顾家一切，全由顾绾继承。
顾绾想，对不起她的，是顾浩然，是顾沉，是沈蓝心，甚至是顾宁。可是承担后果，承担生离死别之痛的，却是两位老人家。
这一刻，她突然后悔，后悔来老宅，告诉二老这些事。也许正如陆遇所说，早晚都会知道，这一刻，她倒是希望，他们晚一点知道。
亦或者，如果可以，直到他们闭上眼那一刻，都不要知道。
从陆遇怀里探出头来，顾绾看着手里的东西，只觉得很烫手。
“对于爷爷和奶奶，我终究是亏欠了他们，终究是不孝的。”声音哽咽，顾绾说：“他们对我这么好，我却给他们带来了痛苦。”
顾浩然这里，到底是二老的儿子，他们唯一的一个儿子。
可是她这里，却是逼得他们二老，选择了放弃这个唯一的儿子。
明明，他们的晚年，是该颐养天年，是该乐享天伦之乐的。
拉着她的手，陆遇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绾绾，爷爷和奶奶，是能分辨是非的，顾浩然这里做的事，是不对，是违法的。”
“而你做的一切，只是自我防卫和保护。爷爷和奶奶，他们是良善之人，知道该怎么选择，才能终止无止境的恶端，才能结束这一切。”
无声叹了口气，顾绾看着窗外，天已经黑了，夜幕降临。
今年的南城，秋天来得早，也比往年更冷，秋风萧瑟，吹落树上的的叶子，如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扬扬之后，如尘埃掉落在地面。
顾绾很想走下车，站在树下，看着稀稀疏疏掉落的树叶。
人生在世，生而为人，面临的抉择太多，痛苦和欢乐并存。
“周五到来，一切都将尘埃落地了。”外公一家的仇，时家的仇，母亲的仇，甚至是自己的不甘，都将会得到救赎。
她也可以，问心无愧，心无亏欠，因为她报了仇。
下意识的抬手捂了自己的眼睛，心里舒了一口气，甚好还是好好的。摸着自己的脸，光滑滑嫩，没有割手的伤疤，没有鲜血淋漓。
心脏的位置，也没有刀，没有钝痛。顾绾笑了，笑得很傻。
顾宁，挖眼之痛，脸被毁容之伤，我会统统还给你的。
顾浩然，你亲手了解了我的命，我不会杀你，只会让你每一天的生活，都如身处深渊，都如坠落地狱，让你每天都痛苦万分。
顾沉，你要做旁观者，要袖手旁观。我会让你如愿的，我要你亲眼看着你在乎的人，是怎么在你面前，一点一点的被毁灭。
沈蓝心，你最在乎名利身份，那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让你声名狼藉，让你被世人唾弃，让你真是的一切，如过眼云烟。
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这一刻的顾绾，如死神般渗人。
“爷爷和奶奶，在这世上，也只有我这个亲人了。”声音惆怅，顾绾又道：“是我改变了一切，我希望他们二老，可以很好。”
亲吻她的额头，陆遇嘴唇微凉，声音低沉：“会的。”
顾绾抓着他的手，抬眸看着他，声音极轻的唤他：“陆遇。”
耳边响起的是她的声音，陆遇低头，垂目，攸冷的眸子里泛着暖意的看她，声音低缓：“绾绾，我在呢，怎么了？”
顾绾笑了下，“等一切尘埃落地了，你带我去京城吧。我想见见你妈妈，想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跟我妈妈一样。”
听了她的话，陆遇笑了，磁性的声音极其性感：“嗯，跟白蓁阿姨一样的温柔、优雅，而且，她如果看到你，会很高兴的。”
听他这么说，顾绾心生向往和好奇，“她会喜欢我吗？”
和妈妈一样，那是陆遇的妈妈，想必会很好相处，很温暖吧。
只是不知道，为见面的陆遇妈妈，会不会喜欢她！
将她抱在怀里，陆遇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她会喜欢你的，你是她的儿媳妇，她不喜欢你，喜欢谁呢。”
“她总是叫我来南城，和你见面，和你熟悉，和你培养感情。然后，再把你带回京城，她整天，都在看着跟你有关的报纸和消息。”
他的声音，很低，很缓，顾绾靠着他，听着他的声音，甚好。
“她亲口跟我说，她很喜欢你这个儿媳妇。还说，她很庆幸，很感激当年遇见白蓁阿姨，和白蓁阿姨给你我订下了这桩娃娃亲。”
微微闭着眼，顾绾在脑海里给自己描绘他说的画面，嘴角挂起一抹极浅的笑意，光是听他说，就已经安耐不住想要见见他的妈妈了。
顾绾想，陆遇这么优秀，这么绅士，想必都是多亏了他的妈妈。她的好奇心，她的向往，在这一刻，如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脸上笑意极深，顾绾缓缓开口：“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你妈妈了。我想，我一定会很喜欢她的。”
陆遇凑近她耳畔，声音低沉，“她也会，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