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菡这话说完，在场的人，又怎会不明白话里意思。
“宋医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是知道了，沈蓝心作为一个母亲，却是不敢承认，不敢接受事实，选择自欺欺人。
看向沈蓝心，同为父母，宋芷菡能明白她此刻的心境。
毕竟当年，她也曾面临着，差点失去了歆歆，幸好悲剧没酿成。
“顾夫人，我的意思，其实你都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这个场合，说这种话，宋芷菡都觉得过于残忍，“好好珍惜吧。”
珍惜这最后的时刻，有什么要说的，好好跟伤患说一说。
身形一歪，沈蓝心茫然无措的跌坐在地上，缓过劲来，眼泪如断线的珠帘，止不住的往下流，“沉儿，你要妈妈怎么办啊……”
听了宋芷菡的意思，怕是顾沉活不长了，顾浩然这里，猛然抬头看向顾绾，在这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如果生命能互换。
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让顾绾换回顾沉，让顾绾去死。
只是如果，而不是事实，他抱着顾沉，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此刻嚎啕大哭，“沉儿，你为什么要去挡这枪呢，顾绾要死，你就让她去死了啊，你怎么要这么傻。她根本就不是你妹妹啊……”
看着哭得伤心不能自已的顾浩然和沈蓝心，顾沉苍白着脸，说：“爸，妈，不要恨绾绾，这是我们欠她的，她没有任何的错。”
这下，顾沉是知道自己真的活不久了，他记忆里那些零碎的记忆碎片，慢慢的清晰了起来，他看到了很多触目惊心的画面。
有父亲与母亲联手，给顾绾母亲下药，试图毒死白蓁阿姨的事。
亦有扳倒白家和时家之后，父亲骗得顾绾手里的上亿资产，在顾绾十八岁成人礼到来之时，将她囚禁在顾家地下室，将她藏了起来。
还有顾绾跑出去，他开了车和顾宁一起，将顾绾装晕带回顾家。
以及，顾宁将顾绾的眼睛戳瞎，将她的脸毁容。
更甚，还有最后的最后，作为父亲的顾浩然，亲手杀了顾绾。
人之将死，顾沉不知道这些东西，是真还是假，他只觉得，过于真实。真实到让他觉得害怕，原来他是这样一个冷漠岸然的旁观者。
他不知道，这些记忆到底是什么，因为这些，就好比是他们的计划。然后，在他的大脑里，以照片的形式呈现出来。
如果，人有前世今世的话，顾沉想，也许那就是前世画面。
顾沉叫顾浩然和沈蓝心别恨顾绾，可是他们又怎么能做到不恨呢，早已对顾绾恨之入骨，恨得牙牙痒，恨不得她代替顾沉去死。
一切都跟前世大相径庭，顾宁看着越来越不行的顾沉，慌了。
抬起头看着顾绾，顾宁冷笑着，说的话，何其的讽刺和恨意极浓：“顾绾，你现在开心了吧，我哥，把他这条命都赔给你了。”
对于顾宁的质问，顾绾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收回了视线。
也许，顾绾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的心境，究竟是怎样的。
“顾宁，我从未想过要你哥的命，他不扑过来，他会没事。”无声叹了口气，顾绾又道：“也许这就是命，半点不由人。”
这样的回答，是真的很冷漠，可也是铁打的事实，磨灭不了。
这样的局面，远远超出了她的记忆范围，顾沉不该是这个时候死的。至于是死在什么时候，她真的不得而知，也许是在未来。
看着顾沉苍白的脸色，以及他腹部位置，纵然处理了伤口，包扎好，可是依旧抵挡不住流出来的血，看着那些鲜红的血液。
她那漂亮的凤眸，有过刹那的恍惚，她记得，她死的时候，也是血流成河的，“顾沉，你救了我和陆遇，搭上一条命，何必呢？”
她是真的，不想欠顾沉，不想欠顾家任何的东西。
可是现在，她不想欠都没有办法。兜兜转转，她欠了顾沉一条命。
近距离的看着顾绾，她依旧保持着蹲着的动作没动，顾沉眼里星光点点，这一刻，他的眼里，不复阴戾，只有着一眼纯澈。
“你不要觉得有所亏欠，你不欠我什么，我这条命，就当是还了你。”还了什么，顾沉想了想，说：“如果，人有前世今世……咳咳”
话语停顿，顾沉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一咳嗽，嘴里瞬间满是鲜血。只是为了不让顾浩然他们担心，硬逼着将血咽了回去。
即便自己痛苦不堪，顾沉依旧是看着顾绾，眼神不见离开她。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高于现实，又贴近现实的梦。”看着顾绾，顾沉一字一句的说：“梦里，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却没救你。”
“所以，这一次，我救了你，你没事了，就当我还你的命。”
顾沉这话说出口，在场的顾宁和顾绾，皆是一惊。隐隐觉得，顾沉说得那个梦，也许就是他们前世的场景，而非一个梦。
“哥，你在胡说什么啊，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怎么可能是真的。”真的是不忍心，顾宁无法理解顾沉，无法理解他因为爱，这么付出。
顾绾想，这重生都是批量的吗？怎么前世的事，这么多人知道。
看了顾沉，顾绾回答：“顾宁说得对，只是一个梦，不是真的。”
名苑酒店外，救护车的声音响起，众人心下一喜，知道顾沉和夜凉这是有救了。
听着那一声声的救护车声音，顾沉知道，他坚持不了了。
他只是看着顾绾，想要将她印刻在记忆里，“绾绾，你能叫我一声哥哥吗？”
如果有来生，我会做个好哥哥，为你保驾护航，好好保护你。
“顾沉，我们之间的恩怨，还没有算清，你不能死。”
看着顾沉，顾绾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的说：“你要我叫你哥哥，那你就活着，好好地活着。”
吃力的摇摇头，顾沉笑着说：“我恐怕，坚持不了了……”
话未说完，顾沉嘴里瞬间冒出了鲜血，翻涌而出。
不过是这一瞬间的事，顾沉的气息，便弱了下去。
见状，宋芷菡忙去拉顾沉的手，触及他到他的手腕，随后放下了手，沉重的声音道：“请节哀顺变。”
随后宝贝的抱着顾沉，声嘶力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