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自由的房间里,沈念初抱着双膝靠床坐在地板上,眼神空洞的望着门口的方向,一动不动。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外头一点微弱的光透过栅栏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打出几道亮光。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沈念初木讷的抬眸看着准时出现在门口的阿忠,“他醒了吗?”
沈念初的嗓子已经哭喊哑了,短短四个字,若不是音调相同,阿忠都没听出来。
这几天,每次开门进来送吃食,她那双清寂孤傲的眸子就定定盯着他,怀揣着一丝希冀,得到否定答案后又失落的暗淡下去,但下一次,还是期盼从他嘴里听到好消息。
他在陆家做事有几年了,场面见的多了,可眼前这个弱小又顽强的女人,竟是第一次让他生出怜悯之情。
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做的事,罪不可恕。
阿忠扫了眼桌上原封不动的午餐,将手里热腾腾的饭放在桌上,
“醒了,陆少没大碍,皮外伤,撞到脑袋所以昏迷的时间久了些。”
话音落,就看沈念初松了口气,容色凄绝到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终于动容,沙哑的喃喃道,“他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阿忠看着不是滋味,将手里拿来的水瓶拧开放到她手边,“你还是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身体拖垮了。”
沈念初有气无力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阿忠抿了抿唇,自己也是很无可奈何道,
“还不能,老夫人让我转告你,这段时间你先在这里静养,等陆少和薛小姐的婚事尘埃落定,届时她自会放你出去。”
“婚事?”
“老夫人是这么说的,但我觉得陆少爷不是那么容易任由摆布的人……其实我是你的粉丝,我觉得你演技很好,不一定非要在感情的问题上纠结这么久,没有爱情还可以搞事业嘛,男人也不一定能靠得住……”
“有酒吗?”沈念初眼神空洞的盯着地板处那抹光亮,问道。
阿忠犹豫再三,还是劝解道,“我看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空腹喝酒不好吧,要不你先吃点儿东西,我在网上找了一下,这几样菜都是你喜欢吃的,你多少先吃点吧,等吃完我再给你送酒来。”
“现在送过来吧,麻烦了,谢谢。”
阿忠看沈念初那样也是于心不忍,他也确实不大会安慰人,这时候,酒精麻痹一下自己,是能轻松点儿。
便没再说什么,送了几瓶洋酒进来,关门之前还是嘱咐了句,“你吃点东西再喝,也别喝太多,有任何问题叫我。”
沈念初麻木的开了瓶酒,仰头狠狠灌了几口。
六天了。
她被关在这里已经六天了。
没有手机,没有任何可以供她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当年被霸凌欺负的场景又开始不受控制的不断在脑海中浮现,一遍又一遍,痛苦到折磨的她根本睡不着觉。
再关下去她真的要疯了。
她每天都在期盼着阿忠能带来陆瑾洲醒来的消息,也期盼着能将她放出去。
可为什么堂堂陆老夫人竟然会说话不算话。
她都答应离开他了,为什么还要将她继续关在这儿,还让她等陆瑾洲和薛书怡的婚事尘埃落定?
婚事?
呵,当真是会折磨人。
她当时就不应该答应离开陆瑾洲,自卑什么啊,有没有拖累的,不是都已经拖累了吗?
陆瑾洲醒来,该看到她的短信了吧?
他看到会不会生气?
会不会来找她啊?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对她那么好,可她就因为自卑离开了。
会恨她的吧?
会不会生气,真的和薛书怡谈婚论嫁了?
如果他要和薛书怡在一起的话,确实般配的,比和她在一起要般配的多。
薛书怡是豪门千金,高学历、体面的工作,将来也要继承家族企业,有着人人都羡慕的家世,她有什么呢?
她之前除了那副皮囊,好像也没什么了。
沈念初自嘲的笑笑,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来时带的一小件行李,阿忠送来的饭菜和酒水,她好像一无所有。
她真的要崩溃了……
哦不,她也不是一无所有。
她有抑郁症……
在睡眠系统完全崩溃的六天里,她知道自己又发病了,不,是从来没有彻底好过。
好不容易熬过六天,可天知道她还有多少个六天需要熬?
等婚事尘埃落定能放她出去吗?
不见得吧,到时候会不会说等他们的孩子出生了再放她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念初想着想着就笑了,崩溃的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愤恨、无助、借着酒精的作用又开始发疯,再不宣泄,她怕自己真的熬不下去了。
不,她不要被永远关在这儿,她得出去,她得活下来……
阿忠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崩溃又癫狂的笑声,开门进来。
沈念初想也没想,看到门口透出的那点光亮,起身就要往外冲,可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的她哪有那个力气敌得过阿忠。
沈念初死死抓着他的裤脚,跪坐在地上沙哑的哭着求他,
“我求你了,让我出去吧,你帮我跟老夫人求求情,我不会再见陆瑾洲了,我可以写保证书,你帮我跟她打电话说说好不好?”
“你帮帮我,只要你帮我出去,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老夫人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好不好?三倍?我将我所有的财产都给你,求你了,放我出去……”
阿忠心里堵得慌,很是不忍心,但他哪里敢违背老夫人的命令?
陆家的下人,不忠的,背叛的,下场惨不忍睹,在钱财和生命之间,他也更爱自己的命。
阿忠将沈念初推开,“沈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真的不能放你出去,你就再等等吧,等陆少的婚事一定,就算到时候老太太又找其他理由关你,我也一定帮你求情。”
沈念初带着最后一丝期盼,“能不能,把手机给我?”
阿忠垂眸,“抱歉。”
“抱歉?”沈念初是真的绝望了,
“你要是真的抱歉,就不会将我关在这里了。再拿几瓶酒,可以吧?”
“可以。”
阿忠不敢对上她那愤恨冷凝又凄绝的眸子,又拿了几瓶酒进去便关上了门。
但他现在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个眼神,他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