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就是一张铺有细软皮料的长桌,桌旁还坐着两位正在缝皮料的中年女人。真中年,不是二十七八岁,是林娇熟悉的人类年纪。养尊处优的贵妇,在哪个时代都比辛苦的女人们显年轻。
所谓雪源大陆唯一的不可一世的大巫,私下里也处处都透着日常。林娇轻轻吐出一口气。
见林娇坐好,摘几摘安就去倒水,端水果。
“哇,紫雨果,我最爱吃了。”月城女拿一个咬嘴里,顺手递给林娇一个:“尝尝,比红雨果好吃,特别甜。”
林娇谢谢接过拿在手里,不敢吃。
大巫瞧见她的动作轻轻一笑:“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什么吗?”
林娇强装镇定,很自然地摇头:“潜大巫您不叫我,我也必须来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老者深看她一眼,道:“你们冒死为城主大人提供金矿洞位置,救你是应该,不用谈谢。”
林娇:那你叫我来干什么?抢人的是你们耀城,打死我们人的也是你们耀城,白得便宜的还是你们耀城。现在你们又想干什么?
好吧,他们的确是干什么就干什么,谁叫人家拳头大。
见她不说话,潜大巫再次开口:“你的处子之身尚在,有没有想过嫁进耀城?”
林娇吓得一个激灵,千万别,与其嫁给陌生男人,还不如狼力呢。猛摇头:“不用不用,我在硕石生活就很好。”
潜大巫表情严肃了几分:“可是,你们硕石已经没有人了。”
林娇表情一怔。
对方面露疑惑,这不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吗。
“只要我们的族长和巫还活着,硕石就在。”
潜大巫冷笑:“你可知道,雪源大陆所有部落的秋季占卜都是大凶?”
林娇杏眼圆睁,不明所以。
“天灾,一百年前的干旱又将来临,今年不会有冬季。”
也就是说,不投奔大城,她靠什么活下来。
一百年前,耀城建立之初,城中规模尚没有现在大,他们就已经历过一次。
林娇不由想到硕石方向的暗河,干旱的话,喀斯特地貌,应该不至于没有活路。所以,她的神情没有摘几摘安那么忧虑。
她想试探一下,耀城这大巫到底是想让她嫁进来,还是想拉拢她。毕竟自己是亘古未见的女飞战,有这怀疑也没错。
问道:“不知潜大巫为什么认为耀城有人会娶我?”
满嘴紫色果汁的月城女笑道:“我大哥呀。他虽然今年三十三岁了,但是……”
林娇耳朵里都是妹妹对兄长的敬重和崇拜,不小心瞟到摘安眼底的艳羡,以及,摘几的鄙夷。
确定了谁对自己有意思,林娇好奇他们对自己这个女飞战突破的原因,以及她的来历抱着什么态度。
这本该是首先就询问的话题,可潜大巫像是刻意避开一般,不知道是不是打着她进到耀城之后再来了解的主意。
林娇直接正面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声称自己现在一心努力突破,不考虑婚配。
“实不相瞒,我之前报着必死之心来向城主大人禀报金矿,没想到得您所救活了下来。天神既然让我一个女人觉醒神兽血脉,我更不敢辜负,希望潜大巫和月城女成全。”
月城女深以为然,“是啊,我要是觉醒了兽血,也肯定跟你一样的想法。再说,我大哥虽然很好,但是他也老了呀。”
“月,你不是要出城玩吗?”潜大巫表情严厉。
月城女脖子一缩,吐了吐舌头准备开溜。
“凤林,这个给你,我喜欢你,以后拿它来找我。”说着把一块冰凉的东西塞林娇手里,迅速跑了。
林娇摊开手心一看,是块碧绿碧绿的月牙形翡翠,厉害,冰种帝王绿,这东西放在现代是天价。可惜雕刻的花纹过于粗糙简陋,把价值拉低了。
等等,这石桌……
林娇不由自主伸手揭开皮料抚摸,这也是翡翠,只不过是不均匀的糯种,春带彩的颜色,这么大一整块,也很稀有。
当然,或许在这个时代,是寻常。
林娇的爷爷是玉石迷,从小耳濡目染的,她也喜欢玉石。从小身边人都说她心大,确实心大,这个时候还能思绪飘远。很快被一句话拉回现实。
“你的意思是,宁死不进耀城?”老者语气平淡,仿佛在聊家常。
林娇深吸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直视潜大巫,认真道:“我不知道天神为什么选我觉醒,我想,或许是因为我一向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这应该跟其他女人是不同的。如果我听取了别人的建议和安排,或许之后再也无法突破,与其那样,不如死。”
潜大巫从一个人女人的眼睛里,看见了他从未见过的坚毅,颇有些意外。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女人的确与众不同。
林娇移开眼,看向旁边呆愣的两个女人,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心知潜大巫现在盯着自己,她故意装不知,不与之对视。
开什么玩笑,我同意嫁,不就是选择到你们这三层土石楼里来住着,放弃外面天高地广的日子吗?最重要的是,我算啥?别人的小老婆,跟一群女抢一根烂黄瓜?见人就得抚胸行礼,没有尊严,没有自由。
那真不如死了。
不过,这大巫目前为止都不问她的来历,总觉得不合常理。
随便吧,实在要杀她,她也只能宁死之前忍着剧痛调用神火把这曦堡烧了。不让我痛快,谁也别想痛快。
“凤林,呵,我突然有些羡慕你。”
林娇偏头,露出夸张的“受宠若惊”表情。
潜巫起身,来到窗边,看着天边飞过的一群雨燕,说道:“雪源大陆耀城为尊,我跟城主大人都不知斗志为何物,我们出生在城中,生活在城中,食物无忧,拥有无上的权利……”
林娇明白,出生就在罗马的人,确实不需要斗志。但是,也不用羡慕人家食不果腹的生活吧。羡慕也别当人家面讲出来,怪膈应人的。
老者说着说着,指向窗外一处地方:“你知道那是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