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弘怎么舍得?他匆忙的往回赶,看周子殊冒冷汗,而大臣们都跪在地上,头都没有抬起。
他将周子殊抱起,对李盛道:“宣太医——”
太医到的时候,看衣裳的鲜血,就知道症状所在,他余光看了眼圣上,温声道:“大人的膝盖受到创伤,这金创药涂下就好。”
“身子发冷或许是伤处感染。”几个宫人联合一起,将裤子轻轻的脱下,那血肉几乎和裤子粘合在一起,看着就让人心疼。
秦墨弘一言不发,但太医已经感受到陛下的怒火。
“喊真人过来,务必让乌日格安然无恙。”秦墨弘狠一次,却让自己心中隐隐作痛,周子殊要他的命,他不过让周子殊吃上些苦头,但终究最伤心的人是他。
老道士过来之后,看到周子殊倒是意外:“乌日格怎么到此处?”
“真人认识他?”秦墨弘略带意外。
老道士都是摸着胡子笑:“自然,乌日格是老夫最喜爱的弟子,也有十几载未见了。”
是自己最喜爱的弟子,老道士马上给他把脉,但脸上神情骤变,他又换了个手给他把脉,随后默默的将他的手收好。
“乌日格就是那丞相?”老道士直接问秦墨弘,看他点头,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陛下可有印象?陛下身上一种毒。”
秦墨弘再次点头:“他身上的香味朕喜爱,只是......”
“只是现在并无这香味?”老道士猜到了:“陛下,这毒怕是乌日格用身体做蛊才能够持续散发,这比做成香囊狠毒得多。”
“乌日格应当知道这件事。”老道士着急的揪了下胡子:“陛下,让老夫给乌日格做一回针灸,看这情况到底如何。”
秦墨弘自然是同意,他在门口等着的时十分着急,来回踱步,想要进去,但怕打扰到老道士。
半个时辰后,老道士出来了,他对着秦墨弘道:“陛下,请进。”
秦墨弘进去的时候,看周子殊虚弱的靠在床边,眼神有些涣散,而地上有三摊黑血,黑血当中还有蠕动的虫子。
恶心涌上心头,秦墨弘靠近周子殊的时候,他微微低下头,并没有与他对视。
“乌日格,十几载未见,你怎么成如今这样子?”
周子殊清咳一声,他沙哑着嗓子道:“夫子,是弟子辜负夫子教诲,只是能否让弟子和陛下单独谈谈?”
老道士叹气一声,终究把话堵在口中,甩甩衣袖出去了。
“琛珉。”秦墨弘坐在床边,看他依旧低着头,心中不是滋味:“你终究不想面对我。”
“陛下。”周子殊抬起头看他:“希望陛下饶了草原。”
“战争带来的伤害太大了,百姓苦不堪言,草原上已没有多少牛羊,没有多少水源,天灾人祸,都不会善终。”周子殊每说一句话都觉得身子发疼。
秦墨弘掏出手帕擦去他嘴角的血迹,温声道:“所以你是为了草原还是为了我?”
“我日日反省,终究想不出我做了何等错事,值得你如此对我。”秦墨弘心疼的摸他消瘦的脸,与十年前相比,周子殊的身子早就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却未能发现。
周子殊看他眼中包含爱意,无奈的叹气一声:“陛下若是想知道,倒不妨问问太后,秦家是如何夺得皇位。”
“秦墨弘。”周子殊第一次说大逆不道的话,直呼皇帝姓名:“我乃前朝丞相周震独子。”
——
自从母族落寞,太后一直在自己的寝宫当中,她已心死,根本没有心思做其他事情。
但当皇帝提着剑过来的时候,她的心都在发颤。
“陛下这是何意?”她如今看到那佩剑都想到那日,生怕秦墨弘手起剑落,她人头落地。
“母后,可知前朝丞相周震?”
太后听到这名字,脑子轰的一声,更是瘫坐在椅子上,她抓住椅子,眼睛带着些许恐惧:“陛下是......”
“朕问你!前朝丞相周震是如何死的!周家是如何亡的!”
太后哆嗦一下,才回应他:“周震与草原公主和亲,那时......”
周震与草原公主和亲,而周震大哥周将军与前朝公主成亲,周家乃京城第一大家族,家族上上下下共计百人。
周家无一人是孬种,在异姓王造反时,周丞相、周将军誓死跟随前朝皇帝,周家上下以一场大火消失在京城,听闻草原公主那时候已有身孕,即将临盆,而那前朝公主也刚有身孕。
而当时支持异姓王的家族正是太后母族以及扶持太后党的家族,周家的宝物被他们收刮干净,一样不剩。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随后三天大雨,像是为周家鸣冤,那年冬日大雪纷飞,天灾极其严重,民不聊生。
“周家上百条人命的罪名是什么?”秦墨弘步步逼问,他拿着手中的佩剑都在发抖,他想到周子殊一直劝他当一位明君。
“母后,皇祖父是为了什么夺权?”
太后被吓得不知如何回答,当皇帝的佩剑擦过她的脖子,那带着寒气的刀锋,让她全盘托出。
“那时新帝登基,新帝不足三岁,朝堂上下唯有周家护主,大臣们早已分心,贪官横行,但在周家的扶持下,国库堆金积玉,谁人不眼红,异姓王不过是先下手那一人罢了。”
“周家罪名,是莫须有。”
现如今想象,或许是老天爷开眼,伤及无辜,夺去命数,异姓王与先帝终究是短命之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墨弘发疯的笑,杀父之仇周子殊如何放得下?即使有情又如何?
在弱冠之年见到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否会联想到周家的惨状!
“陛下——陛下——”太后看秦墨弘成这样子,身体缩成一团,并无往日威风。
秦墨弘直接将剑插入她的身旁:“你怎么有脸!怎么有脸活那么久!你应该陪葬!应同先帝一起去了!肮脏!”
“陛下——哀家是你母后!是生你养你的人!”太后双手挡在他面前,想要唤醒他的良知。
“我宁愿不是秦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