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什么？”沈佑反问。
苏烟别开头，她知道沈佑轻易透过眼睛看透一个人的底气，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试探的说：“严于景都告诉我了。”
话一出，换来的是沈佑的静默。
苏烟心底也有些慌，因为她并不确定严于景知不知道沈佑身体不好的这件事，她只是在赌。
赌严于景知道，赌沈佑不打自招。
但她同时亦怕沈佑知道她其实是在试探他。
可沈佑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被人探出底细的人，他在听到苏烟的话时确实有一秒的慌乱，但转念想想，要是苏烟知道他身体的真实状况，怕是不能这么冷静的站在这里跟他对质，他了解她：“老婆，看着我。”
苏烟没有听他的，她知道自己不能说谎，一说谎眼神就会闪烁，怕沈佑一眼就能看出。
沈佑伸手掰过她的脑袋，让她跟他对视。
苏烟先败下来：“好吧，其实严于景什么也没跟我说，是我故意的。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不过我知道就算我问你你也不会说的。”
当他确定她其实还并不知情时，便放开了她。
“沈佑，你说，我们的婚姻什么时候开始才能做到凡事都可以坦诚相对，不再隐瞒呢。”苏烟转身离开前，抛出一个问题给他。
他却无法回答。
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包间。
菜已经上齐。
严于景给沈佑投去一个眼色，询问苏烟到底知不知情。
沈佑摇摇头。
吃完饭后，当林筱筱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在烦恼接下来要去哪里，她本来想去游乐园的，但念在苏烟现在怀孕，不能玩那些刺激的游戏。
没等林筱筱想出好的提议，苏烟却安静的开口：“我们去庙里拜神吧。”
林筱筱一听，来了精神：“好啊，反正我也很久没去过了。”
“你呢，可以吗。”苏烟转头问沈佑。
因为之前她和林筱筱还有严于景已经一起去过寺庙，知道严于景也是信佛，但却不知道沈佑的，苏烟听闻，如果信基督的话，基督徒是不会进寺庙的。
“可以。”沈佑点头，他是无神论主义者，虽然沈母每逢过年过节都爱拉他去寺庙这求求那拜拜，但沈佑只是在一边看，帮忙拎个香点个火什么的。
决定之后，一行四人又朝着离G城两小时车程的一个比较出名的寺庙进发，不去不知道，一去看到人满为患的寺庙，苏烟才忆起今天是十五。
难怪来上香的人这么多。
寺庙位于另一城镇中心区，朱红色的暗墙将寺庙围在其中，墙壁底下全是摆摊的小贩。
而墙壁内，则不时传出钟声和诵经声，以及袅袅的烟火。
那感觉，就像是人间尘世中装着一个不同的世界。
“小烟烟，你怎么知道这地方还有这样一个寺庙？”林筱筱看到此情此景，有些呆眼。她以为苏烟顶多想去G市内那些小寺庙拜拜，没想到，她竟找到这么一间有规模的寺庙。
“同事介绍的。”之前上班的时候，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同事在聊天，苏烟无意听到后跟她们打探，才知道这寺庙的存在。
司机将车子停在路边，让四人下车之后开车离开。
路很窄，而且不分上下行，来来去去的人全挤在一个通道里，而左手边就是车水马龙，沈佑个子高，能轻易看清前方的路和人，但苏烟不一样，她被挤在人群中，人流上上下下的，她只能低头捂着肚子踩着地上的空地跟着走，也要小心别人撞她。
沈佑很少来这些鱼龙混杂的地方，他之所以看起来不狼狈是因为他的身高优势，他看了一眼被挤得七荤八素开始摸不着头脑的苏烟，伸出手拉住她的右臂，将她向后扯，苏烟站不稳，再次跌撞入他的怀里。
随后沈佑伸出双手把她圈抱着，他的举动，就似给她环了一层小小的保护圈，防止她被别人撞着。
而有沈佑站在她身后，苏烟真觉得撞她的人少了，估计都怕沈佑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神态吧。
但转念一想两个人现在的站姿，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虽然她穿着厚厚的外套，但还是能感受得到他胸膛的温度正丝丝的渗透，她觉得自己的后背越发的温暖起来。
苏烟低头，任由沈佑带着走，她双手抚着肚子，虽然前面人头涌涌，虽然旁边车水马龙，虽然耳边人声鼎沸，但这一刻，她的心从未像现在一样，觉得宁静。
那种感觉，就像是身后有人，她不再孤军一人一样。
以前和林筱筱还有严于景一起去人多的地方，苏烟总是自己顾着自己，偶尔侧过头看见严于景护着林筱筱的样子，她一方面觉得替林筱筱觉得开心，而另一方面也会有些小矫情的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才会遇到可以保护自己的人。
可能是想多了，佛祖听到了，所以把沈佑赐给了她。她还得到了像沈母这样的好婆婆，完全没有出现电视剧演的或者别人口中说的那种恐怖的婆媳关系。
看，她都得到这般的多了，现在只是要她暂时放弃为人母的资格，她怎么就这么矫情了呢。
兴许是她还没攒够为人母的资格，所以，她暂时跟这个宝宝无缘。
这样一想，苏烟突然觉得自己心底的石头放了下来，好像对于之前一直执着的，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老公，”苏烟唤了一声。
即使旁边很吵杂，但她的那声老公还是轻轻的飘入他的耳里，重重的落到他的心里。她肯主动跟他说话，而且她还叫他老公了。
“嗯？”沈佑回应。
苏烟抬起右手抓着沈佑的手臂，深呼吸一口气，有些决定终于在心底尘埃落定下来：“明天，陪我去医院吧。”
沈佑的步伐瞬间止住。
因为被他圈着，所以苏烟也无法继续向前。
她没回头，因为她不知道沈佑在听到她这句话时，第一反应是什么。
是不舍？还是高兴？高兴她终于想通。
下一秒，她察觉到身后的人将脸埋进她的颈脖，他喷洒的热气吹得她的脖子觉得有些痒，苏烟动了动：“怎么了？”
“对不起。”沈佑的声音嗡嗡的，从她的脖子处传出。
苏烟却浅笑，如释重负一般：“有事晚上回家再说，别在这里挡道了。”
沈佑抬起头，继续护着她往寺庙正门走去。
“你们好慢啊，咦，你眼睛怎么红了。”林筱筱和严于景两人一早就走到了正门，好不容易盼来苏烟和沈佑，却看见沈佑的眼睛有些红红的。
“被烟熏的。”沈佑正色道。
“不是吧，还没进去就眼红了，等会要是进去你岂不是要泪流满面？！”林筱筱故作夸张道！
“噗！”苏烟被林筱筱的文学造诣给一下逗笑了！
沈佑黑下一张脸，没有说话。
但当进去寺庙里面时，才发现里面的情况比外面的严峻多了！
外面顶多就是人头涌涌显得拥挤，但寺庙里面，除了拥挤，最大的敌人就是香烟！每个人都高举着香，那些烟雾随风飘散，总之，站在后面的人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还没等到沈佑泪流满面，总之，苏烟就已经被呛得不成人样了。
她的眼睛通红，流着泪，那些烟雾钻进她的鼻子，她不停的咳嗽。
沈佑看她这么辛苦的样子，都忍不住劝她出去，可苏烟却不肯，连两个小时的车程都颠簸来了，现在到了门口她自然更不愿意放弃。
鉴于人太多了，林筱筱和严于景不知道被人群冲去哪里，苏烟现在自身难保，也顾不上找他们两个。从商店买来一把香，苏烟拆开包装就想挤进人群中去香炉那边点火，沈佑看她都这幅模样了，只好抽走她手上的一把香，留下一句你在这里等之后，自己进入那些汹涌的人潮。
苏烟怔了一下，之后看见沈佑站在香炉旁，跟一群人挤在一块点香的样子，明明他去哪都不喜人多，明明他偏爱清静，可是现在却为了她，把自己置身于那些混乱之中。
如果说上次沈佑救她是大爱，那么眼前这些，更是更值得用余生来细细回味的小爱。
折腾了好一回，确保每一根香都被点燃了，沈佑高举着香回到苏烟身边，苏烟伸手想拿过，可沈佑却掰过她的肩膀，左手举着香，右边则捂上她的眼睛。
一瞬间失了光明，让苏烟的心底有些恐慌，现在那么多人，更是要看路的时候，她不解沈佑为什么此时要捂着她的眼睛。
“不用怕，跟我走就好了。”在她心底疑惑时，上头就传来他清冷沉稳的嗓音，怕她不解他这个举动，他解释：“烟太大了，会把眼睛熏坏的。”
这下，苏烟算是彻底明白了。
他对她的好，真的是细微入了心。
苏烟也没作过多的推托，再一次，完全相信沈佑，由他带着自己走。
虽然眼前一片黑暗，但这样走起来，却比她睁着眼睛孤军作战好太多。
很快，沈佑带着她去到一个正殿，殿外有很多人在跪跪拜拜，沈佑将她带到一个垫子前时才放开她的眼睛，给她递上三根香，自己则拿着剩余的香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