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翠花姊妹仨是他们四房先出生的孩子,毕竟在乡下连生三个女儿的人家也不少,所以她们才能被留下来。
但是到了第四个,重男轻女的老太婆就忍不住要动手了。
她能忍受三个赔钱货在这个家存在就已经很不错了,结果这个不争气的儿媳妇,居然还给她生第四个,她要是能忍,她就跟儿媳妇的姓!
她有四个儿子。
老大家三个孙子一个孙女。
老二家四个孙子。
老三家两个孙子,两个孙女。
就只有这个老四家,连生四个都是闺女,前头这三个大了,能干活了,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可这第四个,绝不能活!
所以唐翠花姊妹仨外加四房的父母双亲,一家五口人从她们小时候开始,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的,就连去地里面干活,听到远处的笑声,爹娘都能联想到自己的身上去。
她这只生闺女的,和村子里生不了孩子的妇女,都是被嘲讽的对象。
上至公婆妯娌兄弟,下至村民邻居,甚至回个娘家,远远的都能看到他们指着她的娘子军笑容刺眼。
这样日复一日下,造成了曹阿妹敏.感多疑的性子。
她本就不是个懦弱的人,可女儿生的越多,就感觉这头越抬不起来。
甚至当丈夫对她进行殴打指责的时候,她都找不出合适的词给自己开脱。
她越是这样歉疚,越是能忍受丈夫的一切发泄,她的头就越是抬不起来,脊梁骨也越来越弯。
反观四房的这三个闺女。
老大从小到大都像年轻时候的曹阿妹,强势干练有主意,今年她已经十三岁了,是个大姑娘了,这些年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有她参与,就连妹妹被送走,也是她一手包办的。
只因她想记住妹妹们都被送到了哪里,看看将来若是家里条件好了,能不能偷偷认下她们,接济下她们,毕竟是一母同胞。
唐翠花没能领到什么带弟的名字,就是因为她是第一胎。
家中上下都对她满怀希望,即使她生下来是个闺女,当爹娘的,也没有后面胎胎是闺女反应剧烈,因为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里,唐翠花还享受过父母的一些关怀和疼爱。
但随着妹妹越来越多,他们的耐心也逐渐失去,可以说老二老三是跟着她长大的。
只要父母觉得心烦,看到她们就想发泄心中不满的时候,都是唐翠花护着自己的妹妹。
他们在家尚且过的是这种日子,更何况那些被偷偷送出去的妹妹?
她不是没去看过她们,看到她们像可怜虫一样在养父母家里干活吃苦受罪的时候,就觉得心疼。
可转头看看自己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呢?
“姐,就因为我们是闺女,所以就要干这么多的活?凭啥大伯三伯家的闺女不用这么拼命的干活?凭啥爷奶对她们也有和善的时候?为啥一轮到咱们家,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咱欠他们的?”
老二唐招娣每次受了委屈,都会哭着问唐翠花,唐翠花一边剁着鸡食一边头也不抬的回了句。
“谁让人家都有男孩子撑门庭,偏偏我们家生的都是赔钱货呢?你见爷奶啥时候对咱们和气过?见了面就是骂,骂的我自己都疲惫了,他们还在不断重复着那些恶毒的字眼,招娣,所以我们更不能窝囊,要挺直了脊梁骨,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他们觉得我们好欺负。”
唐翠花自己个性强,连带着俩妹妹都不是个怂货。
要是听到谁在背后说她们,她还会第一时间呛回去。
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了用语言来维护自己。
而她的泼辣性子,也在日复一日的锻炼里,变得越来越刚强。
正因为大姐会维护她们,爹娘不会,所以姊妹仨从小的感情都特别好,反而从未依赖过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如果说头开始这对父母还有父母样,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闺女越生越多,他们就在村里的名声越来越响亮,走到哪儿都感觉人家在嘲笑她。
渐渐的,好强的曹阿妹也逐渐不爱出门了。
啥都指望男人,指望大闺女去干。
她则在家里躺平,或者指挥小闺女干这干那。
将孩子培养好了,她就可以理所应当的不干活了。
唐有田在察觉到她的这些变化时,说过她,但每次都被曹阿妹给呛回去。
因为他只会给别人家干活,哪里有资格说自己的事儿?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下来,曹阿妹借着怀孕生孩子怀孕生孩子,变得越来越懒,越来越窝囊腌臜。
腌臜到什么地步呢?
夫妻俩的铺盖被褥盖的黑明发亮,只要翠花不洗,他们就不换。
还有曹阿妹个人卫生问题,男人就不说了,她一个当闺女的也说不着自家老爹身上去。
反正她娘身上的味儿,尤其是生理期的时候,那个味儿,老远就闻到了。
“娘,你就不能把自己洗一洗?味儿这么大,你怎么受得住?你受得了,我爹也受不了啊?”
“洗一洗又不费什么事儿,你要是不想烧水,我给你烧水,我给你洗都中,我求你了,干净点吧,要不然你出门人家也都笑话你。”
某人破罐子破摔:“笑话就笑话,反正也笑话恁多年了,也不差这一两天的。我早就习惯了。等我这月经过去了,我一块儿洗不行?你管那么多干啥?不知道这期间不能碰凉水吗?”
翠花朝天翻个白眼儿:“我给你烧热水,用热水洗行不行?人家都说了,这期间不注意卫生,是会得病的,得病的啊,你本来就漏尿,本来问题就多,你再不注意卫生,是不是还要像上次那样,被人家大夫嫌弃你啊?”
上次她怀孕期间贫血晕倒,到医院检查,差点没把人家大夫给熏晕过去,大夫当时的表情,翠花一辈子都觉得抬不起头,偏偏正主还不当回事儿,还在这儿试图说服你。
“要么你帮我干了,要么就闭嘴,反正我就这样,你要待不下去,你也可以走。”
气的翠花磨牙切齿,对于这种懒蛋,真是毫无办法。
能用的招都用了,不管用啊,这不是一天积累下来的,这是长久以往被刺激出来的心理疾病。
曹阿妹这样,唐有田又整天不着家,地里的庄稼姐妹仨能干多少?
所以就他们家这五亩地,收成就没好过,年年都是产量最低的人家。
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就那要不是姊妹仨经常出去挖点野菜种点菜补贴家里,估摸着这一家子早就饿死了。
唐翠花领着妹妹们,经常被村里人念叨着可怜可悲可气,可有啥办法?
就算再不是东西,那也是自己个儿的爹娘啊?
她只能祈祷着这对懒鬼夫妻能有回心转意,良心发现的时候,要不然,这个家,早晚得散了。
这个时候的她们还尚不知,天降福星给她们家,却被生生的推了出去。
这就意味着他们接下来所受的罪,都是在为那些送出去的姊妹渡劫。
——
小酒无疑是好带的,毕竟她有成年人的灵魂,除了吃饱了睡,睡饱了拉,这种正常生理反应外,她不磨人,也不会黑白颠倒带累人家。
睡醒了就自己玩儿,反正现在也不会翻身,就这么直挺挺的躺着就是了。
以前她起早贪黑的读书时,就羡慕小婴儿吃饱了睡的神仙日子,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自己也能享受到。
要不说理想始终是丰.满的,现实往往很骨感呢?
只有躺在这里一直不动弹,身体还被包裹在包褥里才会觉得有多折磨人,睡着的时候也就罢了,可是醒来的时候,那真是巨难受,躺的久了,感觉后背都是麻的。
在月子里的时候,她就给老人家养成了习惯。
只要她饿了,或者拉了,就给他们发信号。
吃饱了之后也没什么力气玩儿,四周围一团糊像,也瞅不清楚个啥,就选择放空自己。
眼珠子和头配合着四处乱看,如果手和腿被有幸放出来,就抬起来,活动活动,时不时还抬着自己的小手看看,反复确定自己真的变成了小婴儿。
她无数次的想到自己的父母,想着想着就会流眼泪,这不发出哭声就掉金豆,可把老太太吓坏了,连忙把她抱起来找爹娘。
“你们看你们看,她还这么小,怎么学会了默默流眼泪,我也没给她委屈受啊?”
小酒一听这话,立即给老太太绽放笑颜,她不委屈,奶奶您别误会,我就是想我的爸妈了。
“娘你看,她又笑了,哎呀,这小毛娃不就是这样哭哭笑笑,俩眼挤尿的,没事儿,看她笑起来多好看啊,还有俩小酒窝呢,诶唷,还是双眼皮,长大了肯定好看,你就放宽了心吧,天天这么伺候她,她怎么会不知道你对她有多好?是不是啊小酒儿!”
小酒努力让自己发出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算作回应阿娘的话,逗得阿奶对她爱不释手。
“这小闺女就是好,不哭不闹,我带起来一点也不费心,长大了肯定是一个贴心的小姑娘!总算当初咱们一起下的决定没有错,这闺女家啊,就是比小子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