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荒谬的一切,怎可能于现实发生?】
2018年3月20日,00:36。
电车内,茹霜挨着天翔肩膀,哼着电台司令的《最后一束花》。
我无法面对夜晚,你可以让我逃离。
这是一首,诉说绝望的歌,茹霜的至爱。
此时,茹霜是隔离区内唯一记得真相的人。
如果茹霜没将事发经过写进日记,她昏睡后便会失忆。
那么醒来后,便会跟其他感染者一样,搞不清自己身处哪里。
“天翔,小霜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茹霜喃喃自语,不自觉诉说着这两天的点滴。
213名湾区市民,自2018年3月18日22:05起,正式与世隔绝。
这些人和其余750万名市民,简直像身处不同空间般,再无互相接触的机会。
在奥甸洛克症肆虐之下,相关部门以“大众利益”为依旧,不惜将疫区内的所有人强制封锁,尝试越出范围的人都会被“适当处理”。
相关部门为免封锁区的冲突情况外泄,引起公众恐慌及公关危机,甚至截断封锁区内水电煤及网路讯号,让那些被隔离者自生自灭。
更向传媒及公众解释,封锁是源于发生“特别事故”,决定基于“公众安全”考虑。
大众怎会想象到,封锁区内的“特别事故”是多么的血腥绝望。
当然,大众欢迎相关部门做法,只要牺牲的不是自身,那就是绝对正确的。
关天翔,因记忆错乱而失忆。
他还以为自己身处2016年9月,事实上他已经是个中六学生。
这一切不幸,是由韵初的一句话引致的。
“不如,3月18号补课后来我家里玩啊。”当晚,韵初邀请天翔、文杰、詹姆及芊琴到簸箕湾的家,为寿星詹姆庆祝,尽管下星期才是正日,可唯独3月18日韵初家里没人,于是选了这一晚。
这名模范生又怎敢相信,这一夜晨福大厦会爆发奥甸洛克病毒,大厦内所有人,包括同是住客的章千琳,会被强制隔离。
专用巴士驶往隔离中心途中,不少被隔离者都在大哭,有人胡言乱语,重复不断的句子让人烦躁难忍。
“不应该来的!我们都是被离弃的人!哈哈哈哈……”此时此刻,世界各国都并未成功研制解药,在隔离中心与感染者接触,患病机率简直是百分百……
可怕的是,一旦感染便无法被救活。
事实上,相关部门从没想过要“救活”这些人,只想将这些“毒瘤”丢弃至偏僻处,“救活”所谓的整体利益。
可相关部门却意料不到,安和医院当晚爆发的冲突事故。
2018年3月18日,22:01。
晨福大厦居民被送至医院时,医院内外竟变成嗜血地狱──
大量被隔离者与白衣人员冲突,有的拳打脚踢,有的刀刃相对……
安和医院的绝大部分人,包括医护人员已感染病毒,出现狂躁暴力的病态。
医院尸横遍野,血水洒满各处,现场毫无秩序可言。
工作人员将自己锁进职工宿舍及办公室,杀戮迅速波及天翔等新一批被隔离者。
“逃走啊!”文杰捡起电筒,这时一群失控患者正冲向芊琴。
“小琴!”天翔欲突破重围,却被文杰拉开……
一切已经太迟,丧心病狂的患者已挡住芊琴。
“芊琴,没得选了,跑到医院去藏起来啊!”詹姆喊道,芊琴哭着退至安和医院的正门,这时文杰亦引领3位同学逃离,穿过荒芜之地,来到旭海文化乐园的隧道工程范围……
这里空无一人,总算成功摆脱那群危险的患者。
相关部门已经颁令封锁,乐园隧道工程的人员早已紧急撤离,医院方圆10公里内的区域已成封锁区。
剩下的,只有被隔离的213人──
包括活人与非活人。
“我救不到他啊!”天翔趴倒隧道铁轨上,崩溃猛哭。
文杰尝试扶起他:“喂,电车,冷静点啦──”
“为什么要丢下他啊?他是我们的同学啊!你有没有人性啊?”尽管成功避开杀戮的洗礼,天翔却将芊琴一事归咎于文杰。
“讲道理好不好?去救他就来不及了!刚刚不是我拉着你,你都没命啦!”文杰沉不住气,不忿还击。
天翔气急败坏地扯着文杰的衣领:“枉我当你兄弟!你都没人性的”
“忍够你了!给我闭嘴啊!”文杰指甲刮破天翔的右眼皮,遗下了血疤,那条天翔后来疑惑为何存在的血疤。
“你们这些自私的人渣……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天翔勃然大怒地往隧道深处奔跑,后因体力不支踏进电车哭崩。
数小时前,他和死党明明还在簸箕湾吃喝玩乐,现在却被全世界遗弃……
“当下荒谬的一切,怎么可能在现实发生?”
当晚,天翔和同伴并未和好,或许双方均需要冷静空间。
天翔在上层车头很快昏睡掉,文杰等人都在另一辆电车睡了起来。
其实,他们在十时左右已感染病毒,会出现睡后失忆的情况,忘记这十数小时的一切,忘记现在是2018年。
安和医院的杀戮冲突持续数小时,蔓延至附近的旭海乐园第一期工程范围。
大量生还者往封锁区边境逃亡,然而在军事封锁下,迎接他们的只有鲜血与绝望。
其中一名生还者,正是罹患白化病的少女,经常独居的阎茹霜。
她居于晨福大厦3楼b室,家里仅她一人被送来。
低调却身手敏捷,曾夺过学界剑击冠军,亦是分析能力超群的资优儿童……
然而,只是“纯真”便足以毁掉她一生。
面对这一切的不幸,茹霜只是将日记携在身边,记下封锁区发生的事情──
那是她患失忆症后保持的习惯。
茹霜没有感到恐惧或伤感──
既然现实本已绝望,又何必介怀转换环境呢?
即使她能离开封锁区,又有何意义。
自那件事起,曾经信任的世界,变成痛恨的根源。
2015年9月,茹霜正就读初三。
尽管剑击成就骄人,体格抛离同龄女孩,却依然受尽欺凌。
那天放学,茹霜再度于厕所被虐打后,碰巧于走廊遇到珑老师。
珑老师,曾是她唯一仰慕的人,他给了女孩拥抱希望的勇气。
两人同样住在晨福大厦,茹霜每次归家也渴望碰到老师,即使只是聊几句已经感到很幸福。
当天,珑老师特意缺席教职员会议,带崩溃的茹霜进无人的1楼教员室,对女孩予以所谓的“安慰”。
将校服衬衫,扯下肩膀的“安慰”。
茹霜从没想过,珑老师是此等下流的禽兽。
事实上,珑老师只将茹霜当作发泄工具,因为她不懂怎样反抗。
一番挣扎过后,茹霜仍旧拒绝珑老师,并准备逃离教员室。
由于珑老师恐惧被举报,一手将茹霜往露台推,将她从4米高处推落草地。
坠楼事件引致轩然大波,茹霜醒来后却记不清案发经过,同时缺乏目击证人的证据……
这件事情,竟以“意外”作结。
就连珑老师,都以她的折磨为乐。
茹霜因受严重刺激,患上严重妄想症,初三都在精神病房熬过。
自教员室那件事起,曾经信任的世界,变成了痛恨的根源。
她真心地痛恨所有人,认识及不认识的,只消看一眼也想呕吐。
当茹霜认清局势时,发现命运赋予了她复仇的机会。
她从医护人员口中知悉,相关部门颁令封锁疫区,他们已经注定无法离开。
封锁区内无人管,犯罪不受制裁,实为大屠杀的舞台。
“这群孤独的人,就由小霜作出审判。”
阎茹霜,俨如霜雪般纯洁的天使,最终成为沾染污血的恶魔。
茹霜要杀光所有人,要他们体会被离弃的滋味。
往后的二十多小时,她亦凭着精奇骨骼及惊人的才智,将安和医院染成一片红,成了医院内最具危险性的生还者。
但是,唯独一名生还者,她从不打算杀害,甚至很想拯救。
关天翔。
尽管两人只于2年前见过一次,天翔却在茹霜心中占了一个位置。
那件事以后,茹霜一直很想报答天翔。
茹霜实在意料不到,天翔也被送到隔离区了。
茹霜在封锁区发现天翔逃亡的踪迹,并幸运地找到了他。
茹霜来到时,天翔独自于电车上层车头睡着。
茹霜将电筒放在地上──
将东西放地是她改不掉的习惯,每天提着厚厚日记已够疲累。
突然,天翔自言自语起来,而且持续了很久。
“可以走了吗啊,勤奋的大才女。”
“天翔,你肯定末班车还没开……”
“我们还是去坐地铁算啦,现在还来得及……”
“不要啦,我厌倦了……”天翔竟与自行对答着,茹霜仔细聆听,甚至从前言后语推断到梦境的内容。
不久,茹霜在天翔口袋发现了贫血药丸,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
关天翔是163名被隔离者中,唯一患贫血病的人,必须获得特殊治疗。
因此,医护人员于每份名单都特别圈上了“关天翔”的姓名。
茹霜记得新闻上专家说过,奥甸洛克病毒影响大脑活动,尤其对贫血患者程度最严重,会产生一种“奥甸洛克半清醒梦现象”。
贫血的感染者,睡眠时会产生“特殊记忆错乱”──
某段自身记忆于脑海以梦境形式呈现,而患者会保持半清醒状态,自觉身历其境,甚至将梦境当成真实。
如非出现精神冲击导致梦境扭曲,患者很难醒来,而梦境会无限期持续──
直到大脑衰竭死亡。
专家称这种大脑体验为“记忆梦境”。
而这时,天翔正发着“记忆梦境”,意识“经历”着“2016年9月,与芊琴乘坐电车的记忆”,而他并不知自己身处梦境。
茹霜看到,天翔睡时正闭眼甜笑,那是因为梦中与芊琴在一起,让他感到了幸福。
就算只是在发梦,却至少比清醒快乐吧?
如果天翔醒来,便要被迫面对封锁区的危机,被全城遗弃的悲剧……
反正生存不了多久,活在梦里不是相比现实美好多吗?
“请问……这电车……不是过了总站了吗?”天翔突然惊慌地道,表现得异常地激动。
茹霜立刻躲藏起来,天翔不久便醒来了。
茹霜推断,就是因为天翔的“记忆梦境”里出现了“乘坐电车”这一部分,才会使梦境扭曲,出现各种不合理的异象:僵直不动的乘客、电车越过总站、芊琴右手扭曲。
尽管茹霜不知“乘坐电车”为何对天翔的意识造成冲击,她却找到报答天翔的方法。
让天翔不记起绝望真相,留在“记忆梦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