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傅忍?
我在想什么?
他怎么可能为了我,教训跟他一起长大,用同一个姓氏的弟弟。
他们这种孤儿很在乎相依为命的情谊,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手足还亲。
我这个他眼里的半路妻子,又怎么比得上他的兄弟?
我紧紧咬了咬槽牙,指尖深深掐进手心里,隐忍那股既心酸又憋屈的感觉。
“傅言深,就是你这个弟弟,对乔乔的刹车动了手脚,他刚刚自个儿承认了!”
我身旁的季晏冲傅言深扬着声说。
我听出了他的话外音:我看你怎么处置他!
隔着不远的距离,傅言深看了这边一眼,冷白的俊脸没有任何表情。
随即,他转首与傅忍面对面。
灯光下,男人身姿挺拔,身影被拉得很长,他看着傅忍,双手比划着我看不懂的手语。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傅言深还会手语。
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和傅忍的侧颜,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
看不明白他们在交流什么。
只见傅忍看着他,点了点头。
傅言深腮骨凸起,气场明显变得冷酷,他手指又在比划,双眸直盯着傅忍。
傅忍情绪激动起来,打着手语的同时,看了我几眼,眼神厌恶。
我大概能猜出,傅言深在问他,为什么要害我。
但我不知道傅忍说了什么。
只见傅言深抽出一根香烟,衔在嘴里,他看向我这边,对我身旁的保镖扬声吩咐:
“带夫人去车上。”
男人音落,转身背对着我点烟。
果然,他又包庇他的弟弟了。
让我回车上,不就是想息事宁人?
“姓傅的,乔乔是我带来的。”这时,季晏上前,对傅言深扬声道。
言外之意,他有什么资格把我支开?
傅言深转身看这边,他指间夹着香烟,灯光下,烟气袅袅。
“季总,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他神情淡漠,语气清冷。
季晏嗤笑,“家务事……你丫有把乔乔当家人么?你那个妹妹,诬陷冤枉她,你为乔乔做了什么?这个弟弟,动乔乔的刹车线,差点把她害死,你丫不查这事也就罢了,我把人揪出来了,你丫现在又想包庇他——”
他语气越来越愤慨,“我和乔乔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把她的事当回事,我当回事!今晚这事我管定了,必须教训这小子一顿,你丫少拦着!”
听着季晏的话,我鼻头阵阵发酸,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心酸。
他是告诉傅言深,他不护着我,他这个竹马会护着我。
他的话也像是一个个巴掌,不停打着我的脸,仿佛对我说:盛乔乔,那就是你当初不顾众人反对,执意要嫁的男人。
在他眼里,你没有一点的分量。
我咽了咽哽塞的喉咙,目光直视着不远处正吞云吐雾的男人,隔着青色烟雾,他也正看着我。
我恨恨地幽怨地剜了他一眼。
“季晏,我们回去吧。”我转身,对季晏说道。
我声音哑得不行。
“回什么回,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妈的,要不是你命大,你早死了知道吗?”季晏扣着我的手臂,大声地说。
他之前就对我说过这话,但这一次,他明显是对傅言深说的。
没用的,就算我死了,他也会无动于衷。
季晏拉着我就要走,我刚转身,只见傅言深踩灭香烟,走到傅忍的身边,揪住他的后衣领,拽着他走向仓库。
傅忍的手下全都跟上,他们提着棒球棍,想对傅言深动手,但傅忍转头对白皮男孩使了个眼色。
白皮男孩转身,做了个手势,所有人都放下了棒球棍。
看得出,傅忍很尊敬傅言深这个大哥。
我被季晏拉着向前走,“去看看。”
我们要挤进仓库,被傅忍的手下拦着,季晏拿着高尔夫球杆,指着他们,硬是把我带了进去。
我刚进去,只见傅言深单手握着一根棒球棍,朝着傅忍的头上挥去。
傅忍踉跄两三步,站直身体,微微晃了晃头,他将掉落的助听器挂在耳上,看着傅言深。
“咣当”一声,傅言深扔了棒球棍。
他胸口大幅起伏,对傅忍又打起手语,双眼直盯着他。
傅忍情绪很激动,像是在反驳他,双手不停地比划。
傅言深薄唇紧抿,神情冷肃,点了点头。
他大步上前,将傅忍掼在一张桌子上。
动作干脆利落,透着一股匪气。
傅忍上半身趴在一张桌上,侧着头,半边脸颊贴着桌面,他一只手臂被傅言深曲着摁在桌上。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我清楚地捕捉到傅忍的表情,有愤怒、不解、还有悲伤与失落。
他双眼一直望着傅言深。
傅言深的表情却是不近人情的冷漠。
这时,众人一阵唏嘘。
我才注意到,傅言深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银色匕首。
他一手摁着傅忍的手掌,锋利的刀尖扎在桌面上,然后,像一把铡刀,往傅忍的小拇指残忍地切下。
我吓得浑身一紧,这时,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双眼。
是季晏的手。
“操,这么狠。”
身旁的他倒抽一口气,低声道。
我鬼使神差地拿开他的手。
乍一眼,是血红的断指横截面,我全身一哆嗦,心惊肉跳,感觉像是自己手指断了,“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傅忍却一声不吭,趴在那,他张着嘴,望着傅言深,似乎想说什么,委屈的眼神闪烁着泪光。
傅言深将沾血的匕首朝桌上一丢,对他做了个手语,冷漠地转身。
我浑身怔了怔。
我以前也见识过傅言深的狠,比如上次,一脚踢坏沈煜的命根子,可这个傅忍是他亲如手足的弟弟……
“得,丫还算个爷们。”
季晏的声音将我拉回神,他握着我的手腕,拉着我朝仓库门口走去。
他以为,傅言深这么做是为了我?
是吗?
我没力气思考,想起他残忍地切下傅忍一根手指的画面,我心脏还止不住地颤抖。
“夫人,傅先生的车在那边,请。”
刚出仓库,傅言深的保镖对我毕恭毕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