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那时候就很怕我死。
我当初还以为他肯和我离婚,是为了跟时锦在一起。
后来,时锦当着他的面跟我挑衅,宣示所有权,说他是她男朋友,他都是默认的。
回忆起那段不堪的往事,我至今都还觉得憋屈与难受。
他不长嘴,害我误会,心理受伤,现在反过来怨我,凭什么?
上次我专程跑去问他为什么换心脏,他最终也没有跟我说清楚。
不告诉我也罢,我也不想问了。
他本来就应该是在“火葬场”里躺着的“死人”,我就不该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咽了咽闷堵的喉咙,我撑着沙发,站起身。
刚转身,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身黑色的傅言深,走了进来。
我一愣,他不是摔门而去的么,又死回来干什么?
他脸上似乎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又一副死灰复燃的狗样。
剜了他一眼,我又转身坐下,继续看沈寒星的综艺。
眼角的余光里,男人以半跪的姿势,在我跟前蹲下,仰视着我,目光灼热。
身上一股子戒烟糖的清凉薄荷味。
看样子,刚刚是出去冷静了。
他抬起手,就要摸我的脸,我立刻别开脸躲开。
“你跳楼跟我闹离婚,是被我的言行伤着了,不是因为宋斯南。”
只听他语气笃定地说。
我一怔,转脸间,对上他一双繁星点点,笑意与苦楚交织的深眸。
他这是从我之前气愤的话语里,揣摩出我当初跟他闹离婚的真实原因了,明白不是因为宋斯南,他又燃起了希望。
“就是因为他!”我冷了他一眼。
没想到,他并不失落,眼底的笑意反而更浓。
他捧住我的脸,与我对视,手上的力道极轻,“对不起,惹你生气了,我不该指责你好心救人。”
“这半天,我一直在平静,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说话间,他倒抽着气,目光打量着我垂吊着打着石膏的手臂,指腹又抚了抚我脸颊上的擦伤,眼神里闪烁着心疼与恐慌。
“太危险了……那两个保镖我还叮嘱他们远距离保护你的,近距离怕你发现后,又怪我监视你。”
男人语气低沉暗哑,态度诚恳,发自肺腑的样子。
我都不怕了,他还在后怕,怕那两个保镖晚到一步,我粉身碎骨。
听着他的解释,我心里受用多了,“你没把那两个保镖怎样吧?他们很尽职了。”
我居然不知道有人一直暗中保护我,上次时锦诬陷我泼她的时候,应该也是他的保镖拍下的视频。
“尽职还让你伤成这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松开我,沉着脸道。
我:“……”
他跟个暴君似的。
傅言深抬起手腕,看了下表,“罪魁祸首是时锦,她现在应该生不如死!”
我一愣,他把时锦怎样了?
我是后来才知道,这一晚,傅言深让傅忍抓走了时锦,故意用装满细菌的塑料袋套住她的头,诱发她哮喘发作,让她忍受呼吸困难,胸闷胸痛,气短喘憋的折磨。
时锦觉得自己很冤,她明明害的是欧阳,没有害我,傅言深居然也把我受伤的事算在她的头上,把她折磨得奄奄一息,差点命丧黄泉。
……
大骨汤汤白似奶,香味浓郁,没有放我最讨厌吃的香菜。
傅言深舀了一勺汤,吹了吹,喂到我嘴边,我本能地躲开,他拧眉,一副受伤的样子看着我。
那表情仿佛在说:又怎么了?
“不要你喂,我怕呛死。”我白了他一眼。
他明显一愣,漆黑的眸子转动,像是想起了什么,“以前忍不住关心你,又怕你看出来,就只能用粗鲁的方式掩饰。”
“你当初好好的,突然跟我提离婚,我真以为你是玩腻了,很伤自尊。”
听着他的话,我怔怔的。
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呵,他伤自尊也是活该。
婚后,我满心满眼都是他,一门心思当全职主妇照顾他的衣食起居三年,他是瞎?
“在缅北,禁你的足,也是一样的心理,既吃醋又怕你再摔伤。”他又道。
听着他的话,我恍然明白,当初他在我故意说他是宋斯南的平替后,才说我是时锦替身的。
我们俩,像是针尖和麦芒,谁都不让着谁。
不过,谁让他前世那么对我。
傅言深小心翼翼又很轻柔地将一汤匙的汤喂进我嘴里,“烫不烫?口味淡还是重了?我只放了一点盐。”
原来这汤是他煲的。
“正好。”我冷淡道。
他照顾小孩似地,一勺一勺地喂我喝下了大半碗的汤,十分有耐心。
不像以前,总是把“不耐烦”写在脸上。
吃饱喝足,我看了会儿电视,他从卫生间端着一盆水走出。
我挑眉,“你怎么还没走?”
他微微一愣,“你想让护工照顾?”
听着他的话,轮到我愣住了,我不喜欢陌生人碰我,尤其还是帮我洗澡这样隐私的事。
熟悉的人里,就算是落落,我都接受不了。
傅言深在我跟前蹲下,仰视着我,“我帮你洗洗脚?”
温声询问着我。
“我自己——”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帮我脱了袜子,男人温热的掌心握着我冰凉的脚,用力地搓揉了几下,放进温水里。
温热的暖流瞬间包裹住我的双脚。
他一只手托着我的脚底,另一只手撩着水,耐心细致地帮我搓洗洁白的脚面,仿佛我的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我刻意移开目光,不看这一幕,继续看电视。
帮我洗了脚,他叫我去浴室,小心翼翼用花洒避开我骨折的胳膊,帮我冲后背,打沐浴露。
冲到前面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胸前,喉结上下滑动,我连忙抬起手,捂住胸口,双颊烧得滚烫。
“前面我自己冲冲,你出去吧。”我咽了咽干燥的喉咙,嗓音混沌地撵人。
免得擦枪走火。
他一把攫住我的手腕,拉开我的手,目光放肆地盯着我的胸部。
“傅言深,你、你休想碰我!”我羞恼道。
他的眸色越来越沉,仿佛充满了深深的疼惜,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面前大片的淤青与破了皮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