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训话下来,亦无外乎宫里如何,安府如何云云,引经据典又臭又长地说话偏还没什么营养。
只是安清悠的表现却与上一次大相径庭,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光是这站姿便让人觉得舒服无比,神态举止更是无一不给人以妥帖之感。
安德佑说了一阵,也觉得既是这女儿如此有规矩,自己倒无需再如此说个不停了。
如是安德佑便点点头道:
“嗯,便这样了,你若无事回院子去好好学规矩便是……”
却见安清悠拿出一个小小香囊道:
“父亲,女儿近日对这调香之道下了些功夫,听闻父亲近日身体略有不适,便亲手调了些怡神醒脑的香粉,特来进献给父亲。”
安德佑却是搭下了脸,沉声道:
“我安家礼教传家,既是让你进宫选秀,那也是盼着天家皇室能颁下些恩典。还当好好练些大规矩才是,这调香本是小道……咦?!”
说话间安德佑接过了安清悠递过来的香囊随手一闻,一阵香气透过那香囊慢慢了出来。
虽不十分浓郁,却是清香芬郁,好似有双看不见的小手轻轻给鼻内做着按摩一样,闻之清新入脑,却是忍不住让人精神一振。
“父亲,那些大规矩女儿一直是勤练不辍,可是这父亲身体不舒服,做女儿的也总想出一份力!父亲您什么都明白,就不要再为这个事情训斥女儿了嘛!”
见安德佑明显被自己所制的香囊吸引,安清悠立刻将话跟了上去,言语之间更多的,竟然却是小女孩儿一般的撒娇了。
说起来女儿对父亲的撒娇,无论古往今来的父亲们有多严肃刻板,总是拉不下脸来真个发火训斥。
安清悠自上一次被训斥之后,便一直在想如何能破解这等大道理说教的场面,此刻使出撒娇这一招果然见效。
“哎……我安家的长房嫡女,本就该是行止有度的大家闺秀,你这般嬉笑模样实在不妥,实在不妥……嗯!知错了就好!……那个,你上次的病听说来得颇为不善,如今可是已好利索了否?院子里可还缺些什么东西么?”
安德佑说得几句故作严肃的话,心里也有些软了。
想着女儿为自己操心调香,终归是有些感动,说话间竟不知不觉转入了另一个话题。
安清悠因这身体的关系,本就对安德佑尚有几分亲近之感,如今听得安德佑破天荒般的关心起自己,竟是前后两世里第一次有一个父亲对自己说这等关切女儿的话,一时间感慨这人生无常,竟也有些心中戚戚了。
这一请安与上次的挨训时间相差仿佛,亦是一个多时辰,只是内容上却大相径庭。
父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那原本仿佛疏远得天高地远的距离,竟是在时间的流转中悄然拉近了许多。
安德佑虽依旧是那般的道学正经,却待到请安毕了,与安清悠一起从书房走了出来。
对着太阳眯了眯眼活动了一下身子,这精神反倒见旺,低头又看了眼女儿刚刚送得提神香囊,不由得心道这还真真是个好东西了。
安清悠柔柔一笑道:
“父亲,女儿近日学这些规矩,却更是觉得孝道二字重要无比,以后想时时多来给父亲请安。另有些许新调之香也想献给父亲,不知父亲觉得可好?”
安德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嘴里含含糊糊地道:“嗯……嗯……甚好!”
门边的书房下人门看得目瞪口呆,老爷这幅样子的时候是谁碰上谁挨骂,这大小姐明明撞了枪口,怎么一没挨骂二没挨罚,还这么笑语盈盈地溜达出来了?
虽然老爷依旧是板着那副死人脸,可任谁都看了出来,这父女二人之间实在是……
实在是难得一见的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