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二人已经习惯了斗嘴皮子,可萧洛辰豁然改了路数,倒是让安清悠一怔,脸色红润几分。
可尽管心有害羞之意,安清悠仍然转瞬间眼睛一瞪,却是一点儿不客气地回道:
“不信!想我你早来了。怎么会一直到今天才来?定是等着我把这防卫布置都安排好了,才来这里臭得瑟一回!萧洛辰,你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差劲,和自己的……还要争个高低胜负的!你心里那点征服感就这么重要?堂堂一个大男人,却不懂得让着女子一点儿,这事儿就那么有意思么?”
“征服感?这词儿新鲜……他有意思啊!”
萧洛辰一脸的没羞没臊,笑嘻嘻地回了安清悠一句,忽地学着安清悠说话的样子道:“和自己的……还要争个高低胜负的!刚才我没听清,到底是和自己的什么?”
“……”
“和自己的……什么呀?”萧洛辰手圈在口边,刻意的再喊了一遍!
“未婚妻!反正我要嫁给你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说就说!”
安清悠的脸似乎又红了红,但是这时候话说开了,索性倒是把别扭了许久的东西敞开了——说到底,安清悠还是一个现代人,老这么憋着堵着的实在是太难受了。
只是安清悠却没察觉到,两人说话之间,不远处的花丛忽然微微一颤,有人悄悄地溜了出去。
职令之外亦有人情,安花娘一直潜行到院外才显出了形迹,脸上却是微微一笑。
这一对小冤家!这等情形对于他们来讲当真是千金难换,得成全处……那便成全一二吧!
“花姐够意思!居然还替我们把风……我说娘子,如果我这耳朵没听错的话,如今这院子里除了你我之外,当是没有第三人了吧?这大冬天的泥水里泡着很冷,你若是还知道心疼人,相公我可是要出来行家法了!”
“你……你……你要出来?”
安清悠一下子有些吃惊。
这订聘之后的夜访事世俗难容,此刻还真是如萧洛辰所言,院子里不过彼此二人而已。
低头看看,这陷阱倒是挖得足有两人多深,旁边铲得直上直下,更是用猪油牛脂涂过一遍,光溜溜地滑不留手。
下面又是一堆加足了咸盐的泥浆,虽不易上冻,可也更软软地不受力,若说出来挖这个陷阱还当真不易。
可是这萧洛辰本事实在了得,他说要出来,还真说不定有法子。
只是这陷阱之类的东西却不是安清悠所长,若论身手武艺,更是和萧洛辰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安清悠正自有点儿发怵,却听“哗啦”一声响,萧洛辰竟然是提气纵身,向上直窜起来。只是跃到了一半儿伸手向井壁一搭,却是半点儿的力也没借着,整个人又落了下去。
“噗通”一声,重重摔在了烂泥里。
“你……没事吧?”
安清悠眼见萧洛辰这一下摔得颇狠,心下不知如何竟是有点儿着急,一时之间关切之语冲口而出。
只是说完这句话之后,安清悠就后悔了,刚才这厮掉进陷阱之时比这还高,上一次都没事,这一次显然更是没什么了。
萧洛辰沾了一身的泥水,身上早已污浊不堪。耳听安清悠这一声关心之语却是坐在泥泞里哈哈大笑,摇头晃脑地道:
“好好好,我就知道娘子你还是心疼我的,有你这么一句贴心的话,这陷阱便是多进几次又有何妨?”
安清悠一时不慎说脱了嘴,这时候被他调侃却是气鼓鼓地道:
“你这家伙就知道欺负我,挺大个男人只会和女子显摆本事耍嘴皮子,很光彩么?”
“不光彩不光彩!本事没显摆成还被媳妇关在了泥坑里,当然不光彩了!”
萧洛辰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却是抬起头来叫道:“我说娘子,看这意思相公我是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有件事我倒想问问你,我虽然是脾气不好,可这几天想念你也是真想,那你呢?有没有想过我?”
“笨蛋,没想过的话我费这么大阵仗作甚!”
安清悠心里念叨着,狠狠地腹诽了这个不解女人心的萧洛辰一下,话到口边却是不知为何有些踌躇。
略一犹豫,安清悠才微微点头答道:“就算是有吧!”
“别就算啊!既是有,那定然就是有了!”
萧洛辰顺杆爬的倒是快,一张溅满了泥水的脸上登时便是一副精神大振的神色。笑嘻嘻地接着问道:“有多想我?”
安清悠小嘴一撅做了个鬼脸,却是伸出小指尖比划了一下道:“不多,就这么一点点儿!”
“不少了!哈哈哈哈哈哈……有媳妇惦记着,浑身上下就是有劲儿!”
萧洛辰长笑声中,身形突然暴起,从陷阱中奋力上跃之时,手中那柄废了的折扇却是在井壁上狠狠插下。
寒冬腊月里的冻土虽然坚硬,却被这一柄小小折扇直捅了进去,萧洛辰手中用力一个翻身人已腾空,脚下再借力一踩,那折扇啪的一声断裂之时,萧洛辰已经带着一身的泥水,猛然间跃到了地面上。
说起来萧洛辰的应变确是强悍,这陷阱虽然打造的极为精巧,却被他一时三刻之间便想出了脱身之道。
只是萧洛辰这一下安清悠却是大惊失色,连忙后退之时,自己却是身上一紧,竟被萧洛辰轻舒单臂,一把就抱在了怀里。
一声惊叫出口,用力挣脱不开之际,一股子泥水味道却不知道钻进了那远比平常人敏感的鼻子里。
安清悠一张俏脸直涨的通红,想要骂他,可是却不知怎地言语到了嘴边,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
“你……好臭!”
“夫妇本为一体,如今相公我历尽磨难,娘子本就该同甘共臭的!”
萧洛辰却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揽着安清悠腰肢的手臂却又紧了几分。
“呸呸呸!快放开我。还没过门儿呢,谁是你的……娘子!不许这么叫!”
安清悠使劲儿地将他向外推,可是这越推倒越没气力,自己的身子不知怎么竟是有些软了。口中说着不许萧洛辰叫娘子,却浑忘了对方这娘子二字已经叫了半天了。
“我便叫了,却又怎地?”
萧洛辰有些蛮横地拒绝了安清悠的要求,却是陡然间露出了一副色迷迷地笑容道:
“你这疯婆娘挖坑害人,差一点谋杀亲夫!如今相公我既然已经得脱牢笼,这会儿却是要行家法了!来,先香一个?”
安清悠这才大惊失色,口中连声说着别别别,手脚更是拼命地挣扎了起来。
殊不知这时候却显出她在这方面的没经验来,这等挣扎抗拒,却不是更刺激男人的某些欲望?
萧洛辰臂上微一用力,安清悠的挣扎抵抗登时便成了徒劳,只是他说得虽然夸张,除此之外却并没有什么更过分的举动。就这么搂带着安清悠一个纵跃,却是登上了屋顶。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安清悠又惊又怕,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了。
萧洛辰却是笑嘻嘻地道:“你家里人多眼杂,行事不便,既是要行家法,当然是要找一个又清静又没人,外带还有一张很舒服的大床的地方了!我要干什么……娘子,你难道真不知道吗?”
“别……别!我要叫了,救……”
安清悠张口欲叫,却被萧洛辰在脖颈之处轻轻一指,那叫声登时便憋在了喉咙里,
紧接着,一股眩晕感觉直冲安清悠脑中。
“颈动脉、大血管、缺氧……”
这是安清悠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串念头。
萧洛辰嘴角微微一撇,一把将安清悠扛在了肩上。
虽然萧洛辰的身上多负了一人,身形却不见得有什么滞涩,一路纵跃穿行之际,不多时便已到了安家的长房府外,一辆灰布马车早已等在了那里。
萧洛辰将安清悠放入了车厢之中,行动上却是小心无比。
“傻丫头,你是我心中最爱的女人,我又怎么会对你做那等下三滥的勾当?”
萧洛辰望着安清悠那张昏睡过去的面庞,便似是看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忽然,萧洛辰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轻声道:
“我知道你信不过我,就算把什么都挑明了,你还是信不过我……这不怪你!你想嫁的不留遗憾,我又何尝想娶一个带着怀疑无奈过门的妻子?眼下咱们要去的地方,才是我萧洛辰真正的聘礼——我答应你要做到足十的!”
一言既毕,萧洛辰却是再没有半点儿的犹豫,径自跳上了那车夫的位置,缰绳轻抖之间,马车却是一路不停,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那茫茫夜色之中。
只是即便是强如萧洛辰竟也没有发现,就在他带着安清悠离去之时,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从阴影中慢慢地现出身来,远远望了那马车的背影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四方楼……四方楼!这俩孩子都够不容易的!若是这段姻缘能够美满,便算是老天开了眼吧!”
彭嬷嬷口中喃喃自语,一转身间,却是并没有向着那马车的方向跟去,而是悄然又隐回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