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流民，为了一碗加了野菜的稀粥，可以大打出手。为了一日三餐，为了一日三斤粮食的工钱，可以不畏辛苦地在大太阳底下，在地里头埋头割麦子，从天微微亮，割到晚上天黑，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累了就往地里头一躺……
睿王是人，可这些流民也是人啊！
大康如今的处境，不正是无数个这样的睿王造成的吗？
俩人对视沉默着。
许久，蒋从义才看向布包里的银票，道：“这里只有五万两银票。另外十万两换了银锭，已分批送去了西疆。”
林一一愣愣地看着他：“将军……”
怕她误会，蒋从义连忙解释道：“银票在关内没以前那么好使了。卖珠宝时，牵线之人也提醒我了，尽量要现银，莫要银票。可那些买家大多只肯用银票支付。这事，我也没办法。”
“拿到银票，我们立马去钱庄兑银锭，兑遍了京城，也只兑了十万两。而且，就这十万两银票，也才兑到九万两银锭。不过，九万两白银，数目之大，运送不易。若运回新三州，只怕会招来祸事。我正发愁呢！正好遇上燕王的人，他正好要去西疆，我便自作主张请他分批送往西疆了。”
又拱手道：“这事，是我们自作主张了，二公子要怪就怪我，莫要怪燕王殿下。”
果然，燕王信王蒋将军，三人之间只怕早已结成联盟了。
林一一连忙摆手：“我怎么会怪将军？”
她放下银票，起身拱手一拜：“这些银子本来就是要给他的，将军直接送去西疆还省事了。我岂会怪将军和燕王？”
蒋从义连忙起身扶起她，脸色复杂地看着她：“这么一大笔银子，你就这么相信我？”
林一一直起腰，抬头看着蒋从义，笑道：“我相信将军，无条件相信。”
为何不相信？
蒋将军若是要黑她的银子，直接告诉她只卖了五万两不就行了？
至于燕王？
如今除了燕王，除了蒋将军，整个大康还有何人支持信王？
她不信也得信。
蒋从义静静地看着她，俩人对视着。
最后，蒋从义笑了：“我蒋从义，一个粗人，能得二公子这般信任，何德何能啊？”
林一一则道：“我有将军这等爱国爱民的朋友，是何其幸运啊！”
俩人商业互捧了片刻，又对视一笑，各自坐下。
喝完杯中茶，林一一想了想，问道：“将军，那新三州……银票也贬值了吗？”
蒋从义摇头：“比关内要好一些。毕竟，这里属燕王管辖，经济自成一系，钱庄和关内并无多大关系。”
林一一顿时松了口气。
那还好。
可蒋从义下一句又道：“可这些京城来的银票在新三州并不好兑换成银锭。”
林一一心口又是一紧。
蒋从义又宽慰她道：“二公子放心，等过几日我再去关内，将所有的银票都兑换了。”
林一一又松了口气。
那还好。
这般心情起起伏伏的感受真不好受，她捂着一会儿紧一会儿松的胸口，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随后，又试探着问道：“将军此去京城，是要军饷吗？”
蒋从义愣怔了一下，但随后又摇头苦笑道：“没想到连二公子也知道我的窘况了。”
林一一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将军……要到了吗？”
蒋从义没说话，低垂下眼皮，脸色变得沮丧阴沉。
这反应不言而喻。
“将军。”林一一起身往院门跑去：“等我一下。”
没一会儿，又在蒋从义不解的眼神中跑了回来。
她手里又抱着个大箱子。
“将军，这个给您。您去关内兑银票的时候，顺便把这些当了卖了，给军士们发军饷。”
蒋从义目瞪口呆地看她打开箱子，露出里面一堆的珠宝。
和上回他带去京城的那些差不多。
不，是珠宝样式差不多，但数量更多。
他张着嘴，很想问林一一，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珠宝？
才卖了一批，又有一批？
不过，一想到，这是给他做军饷的，他又闭上了嘴。
林一一继续道：“将军，我觉得，若是能去江南就更好了，那里富庶，必定能卖出更好的价格。”
蒋从义将目光从珠宝上挪开，看向林一一，问道：“这些，你真给我？”
林一一坚定地点头：“真给将军。”
又将蒋从义带回给她的那五万两银票也放在箱子里：“还有这些，都给将军。”
蒋从义仍有些不可置信：“这么多银子，都给我？”
林一一仍是点头：“将军，您待我如何？东临军又对我们林家庄如何？若没有将军护着，我林家庄哪能这么容易在西吉落下脚扎稳根？对将军对东临军，我林某人感激不尽。将军不要多想这事，也没必要犹豫，军士们没有军饷，就像农户没有农田，要如何活啊？”
蒋从义站了起来，深深地看着林一一，拱手道：“那我就代东临军所有将士谢过二公子。”
林一一连忙拱手回礼：“将军无需客气。”
她真不是说客套话，真不是客气，这些东西，她空间超市多的是。前前后后换了这么多银子，她已经很满足了。
能帮到蒋将军，她都恨不得给超市老板烧柱香了。
直起腰，对上蒋从义不再沮丧的脸，她又嘱咐道：“但是，此事请将军务必保密。”
蒋从义抬手对着林一一的肩膀就想拍下去，可巴掌还未落下去，又突然想起她被燕王一巴掌拍得肩膀脱臼之事，便立马收回了手，大笑道：“二公子如此待我，我岂会害二公子？放心，我绝不会透露半个字。再说，不会有人在意这些珠宝来源的。毕竟，我是边疆驻军将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在百姓眼中，军有时候也是匪。我根本无需解释，他们自会以为这是我打劫来的。况且，你的这些珠宝颇具异域风情，他们更不会多想，只会以为是我打劫了胡人商队。”
林一一：“……”
还能这样？
不过这些水晶制品无论材质、造型，还是颜色，确实浓浓的异域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