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军队拔营启程。
赵永晋等人与昨日一样,双手被捆住,腰间拴着绳索,犹如一群蚂蚱被穿成一串……
大军重新走上官道,行进赶路,前后左右都是装备齐全的士兵。
最近气温隐隐在下降。
沿途地表干裂开口的裂缝,渐渐萎缩了一些。走在路上,迎面扑来的热浪拂过面庞,不似从前那般闷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然而,温度微降只是一时安慰。
这仅仅是留给人们短暂的喘息机会。
赵永晋心不在焉地跟随军队的步伐移动,他整晚都没怎么睡,一直在心底琢磨,中山军来河间郡是有何目的?
昨日那名年轻的将领叫他赵郎君,明显是知晓他的身份,因此他还以为被抓后,会立刻见到军队统领,得知他们的目的。
谁知一个晚上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期间除了有士兵过来发放干粮,他们这群‘俘虏’再无一人问津。
赵永晋正想得入神,这时,身后有人故意碰了下他的胳膊。
他下意识地转头。
周围一圈都是跟随他一起被抓的民兵,碰他的那人一个劲地朝他使眼色,让他往后看。
赵永晋随着所指方向望去……瞳孔微地一缩,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他们已沦为阶下囚,被一队士兵押着走在军队后半段。
且后方是中山军押送粮草的后勤队伍。
长长的粮车后面还有一支军队,负责断后,几十辆非常醒目的特制马车车厢,两辆并行排在最前排,分别由两匹战马负责拉车。
令他们感到震惊地不是那些粮食,也不是那些特制车厢,而是……
中山军居然携有战马出行!
赵永晋感到一阵恍惚。
河间赵氏作为世家大族,以往族里自然不会缺马车和好马。
但现在这世道,连正常的家禽都极难遇见,更别提容易受惊、体型庞大无法躲藏的战马。
而且这些战马身上所穿马铠,造型独特,显然是经过能工巧匠精心设计。
赵永晋心底闪过一个念头,中山国很强!
他们来河间郡,到底是何目的?!!
军队一边清理丧尸一边赶路。
前方斥候探查到大的丧尸潮,偶尔稍作停留,派士兵携带火战车和小黑球前去解决。
就像女郎说得,丧尸杀一只就少一只,迟早会清理干净这天下的怪物。
军队走过常山郡与河间郡之间界碑,踏入河间郡内。
又走出一截路……
赵永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脸色须臾变得煞白。
这是去往赵氏坞堡的路。
难道中山国的目标是他们?
河间郡与中山中间隔了三个郡县地,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也未曾有过得罪,他们……莫非是冲着赵氏坞堡来的?
不仅是他,那群赵氏的民兵也回过味来,互相对视一眼,眼底全是急切的担忧。
大家的家人都在坞堡里生活,这群军队实力强悍,人数众多,若目标真是赵氏坞堡……
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得想个办法逃跑,尽快回去通知人才行!
秦善走在俘虏们左侧,他听从女郎吩咐负责看好这群人,将一切尽收眼里,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到戌时。
前方军队进入斥候寻到的过夜之地。
踏入河间郡后,沿途几乎看不到丧尸身影,夜晚赶路其实无甚影响。
但离赵氏坞堡还有三日路程,士兵们需要休息,保持良好精神面貌应对接下来的战事。
万人的军队很长。
前方军队刚停下不久,传令兵来回跑动传话,向各千夫长传达安排,“将军有令,今夜在此休整。”
各千夫长接到命令,率领士兵开始建立临时营地。
其余不用执勤的,该休息的休息,该埋锅造饭的就去拾柴生火。
赵永晋见时机成熟,突然捂着肚子蹲下,“官爷,我肚子疼,想去出恭……”
秦善和周围士兵默默看了会,皆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当他们是傻子?
这演技连女郎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哎呀,官爷……我我我头好晕,是不是中暍了……”民兵里有人忽然倒下,捂着额头开始叫唤。
身后被捆住的人见此,开始各自发挥。
往地上一躺,发出呻吟,不是肚子疼,就是腿疼风寒中暑尿急……
反正浑身上下没哪里是舒服的。
秦善没动,周围的士兵也没动。
就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
“这位官爷,我真急,快憋不住了……”赵永晋不由暗自着急,这位年轻的将领真是惜字如金,怎么一声都不吭。
眼见离赵氏坞堡越来越近,再不想办法逃走就来不及了。
“秦统领还是命人押到远处去解决,别让人把身子给憋坏了。”龚六郎掀动眼皮幽幽开口道。
他和章元彦负责后勤,两侧临时驻扎地紧挨着,从头到尾见证了这场拙劣的表演。
赵永晋闻言,燃起一丝希望。
没人比他们更熟悉附近地形,只要远离军队,借出恭名义找到隐蔽地伺机逃跑……
“不过,生病的没法。”
龚六郎淡声补充,“军队缺少药材,为了不拖累行军速度,生病的全部杀掉埋了吧。”
那些躺在地上‘呻吟’的民兵,闻言顿时噤了声,整个人身躯僵住。
突然感觉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一行人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
“好像休息会就没那么疼了……”
“是啊是啊,头忽然就不晕了。”
“我也是……”
秦善叹了口气,并没有拆穿他们。
他吩咐一旁士兵,“带人过去,派名百夫长率人跟着。”
赵永晋闻言心一下又变得拔凉拔凉的。
谁家出恭要派百人跟着?
龚淳看了出闹剧,心情颇好,“秦统领还是亲自跟去吧,万一人想跑,那群士兵没有命令可不敢乱来,有你在,正好当场就地格杀。”
秦善一言难尽。
赵永晋:“………”他表现得很明显??
赵永晋好歹出身名门,并不笨,只是一时情急用错方法。
他自然听出话外之意,这些人明显早就识破了他们的那些小伎俩。
跑肯定是跑不掉了。
他深呼一口气,决定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是河间赵氏的赵永晋,想求见你们将军!”
“你想见哪位将军?”秦善终于舍得搭理他。
赵永晋心中大骇:“你们还派了不止一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