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钰瞥了她一眼,“女郎以为钰会这么蠢?想要和曹铭远同归于尽?”
曹铭远不配!
小黑球出手,威力巨大,范围内必出现伤亡。
同归于尽,是走到绝路,已别无他法,最后的选择。
明显褚钰并不这样认为。
他身份上占尽优势,就算当着所有人面将曹铭远弄死了,他都有把握全身而退。
哪值得为此搭上自己性命。
天下被搞成这样,褚钰不肯替齐王旧部背锅,但也必须承认,他有责任。
若当初他不顾念旧情,尽早杀了那些人,也不会弄成如今这局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所以,他要活着,辅佐女郎还天下太平!
卫曦音好奇,“那箱子里面是什么?”
褚钰淡淡道:“离开前,从研究所随便装的一些东西。”
说着他将箱子打开。
卫曦音瞧见后,微微抽了抽嘴角。
箱子里还真是什么都有,乱七八糟装了一堆杂物,属于那种扔路边她都不带看一眼的。
所以,这是障眼法?
褚钰从不离身的箱子,两位黑衣男子定是早就注意到。
或许曹铭远的目光也在这箱子上,以为里面是褚钰准备对付他的大杀器?
但褚钰这样做是为何?
不是提前让曹铭远对他有了防备了吗?
“敌胁以从,我假以势。”
褚钰将箱子搁在一旁,“就算我什么都不做,曹铭远也不会相信,既然如此,为何不将他们的目光吸引到一处?”
“先生说得是。”卫曦音微微点头,顺手掏出龚淳画的地图递给他,“这是龚家坞堡的地形图,先生看看可有计策?”
炸药埋藏点她有了些眉目,没法上去,那可以在地下挖地道嘛。
谁说不能在原有的密道基础上,继续挖出一条地道来。
只要确定曹铭远的住处,直接挖到他房间底下,将小黑球塞他床板里,就不信弄不死!
他总不会不需要睡觉?
外面的两军就算现在开战,战事也不可能马上结束,她有足够的时间。
褚钰接过地图,才发现龚淳不在这里。
卫曦音解释道:“龚六郎想救下城墙上的三名龚氏族人,这会儿沿着密道过去探查情况了。”
祁川龚氏四分五裂,而被当做饵的三名龚家人,却是分别来自三大分支,在家族颇有话语权。
否则也不会前往华阴县当代表,与窦家那些当事人开会了。
龚淳若想顺利执掌家族,此时也是他的时机。
褚钰仔细打量地图,将曹铭远的居住地圈了出来。
“女郎打算何时动手?”
褚钰眼神淡淡,说出来的话冰冷刺骨,“钰可配合,曹铭远必须死,坞堡的这些十方教也不必留活口。”
未等卫曦音说话,他话锋一转,“不过有一事女郎定要注意。”
卫曦音抬眸看他,“先生请讲。”
岂料褚钰却忽然变得沉默,似乎在思忖如何开口。
良久,他才缓缓道,“曹铭远隐藏许久,将陨星偷偷运进京都,按他的谨慎来看,避免发生意外暴露,必不会用自己名义。”
卫曦音闻言,心底已有不好预感,一股凉意从四肢蔓延到全身。
曹铭远身为大司农,掌管天下粮仓,皇宫里的用度由专人负责,但也要经过他手。
最大的可能,陨星是借上贡粮食之名运送进皇宫。
只要躲过检查那一关,就算最后被宫人发现,也只会将放在粮车上的陨星当做普通石头扔掉。
但曹铭远知晓成败在此一举,为了避免十方教暴露,会派谁出面呢?
卫曦音瞬间想到自己的父亲卫明纶,官任大司农丞,是曹铭远的副手……
所以褚钰这话的意思,也许父亲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十方教利用,帮助他们将陨星运送进宫, 甚至以运粮之名将陨星运送到各地!
倘若果真如此,那父亲可有接触过陨星?
父亲现在……
卫曦音眼神冰冷,抑制不住心头的强烈杀意。
“钰还要向女郎解释,十方教之事钰在此前并不知情。”避免二人出现猜疑,有些事女郎不问,他不能不说。
褚钰淡声道,“此前齐王旧部创建的势力,并不叫十方教,想必是在灾难爆发后,才想到借教派之名行事,改名称十方教。”
所以一开始翼州出现十方教,褚钰并没有联想到他们身上。
不是有意隐瞒。
他连十方教背后是齐王旧部,都是不久前才确定。
当初那封供词,卫曦音并没有拿给他看。
卫曦音闻言敷衍地点了点头,思绪早已不在此,她现在心头乱的很。
如果清河卫氏真在无意间成了帮凶,父亲到底知不知情,按照父亲的性子,知晓事情真相后,他该如何面对外面的人间惨剧。
褚钰见此叹了口气,“钰不能在此久留,女郎不必乱想,所有答案很快水落石出。”
他说这话,可不是为了乱女郎心神。
女郎已身为一族之长,此事她必须提前知晓,为自己的家族负责。
京都早已全面沦陷,不可能有活口。
待此战结束,长房的下落很快会被知晓。
女郎非常看重家人,谁也不知道那时会是什么光景。
褚钰重新抱起木箱。
“近日,女郎可要注意,千万不要饮用坞堡的水。”
双管齐下,才能万无一失。
褚钰从一开始,便打算全灭十方教。
或许他应该死在当年那场谋逆中,没了他,这些人没有了希望,便不会如此疯狂。
如今,由他亲手解决吧。
褚钰按照原路从密道返回,董之尧为他开的门。
两人在黑暗中低声交谈。
褚钰有些不放心,又将刚才的话语和董之尧说了一遍。
既然知晓密道口就在书房,日后他想进来也容易。
至于外面被董之尧弄晕或弄死的教徒。
这个锅得他来背了。
只要他人没跑,曹铭远不会在意那些下人的死亡。
而那两名黑衣男子,不到天亮不会醒来。
龚淳回来时,只瞧见卫曦音一个人坐在那。
卫曦音问他,“如何了?”
壁灯昏暗。
龚淳听见她发问,倒没留意到她的神情不对。
龚淳回道:“想要救人很难,尽人事而已。”
能救则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