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盘算，修福贵的心里也就有了数。后来的几天，毛爱华在张清扬的暗示下，也总往修福贵的办公室里跑，不是汇报工作，就是汇报思想，一件小事也要汇报个半天。汇报工作是假，向修福贵表忠心才是真的。毛爱华对修福贵的尊重正好与高福来相反，修福贵的心里也就渐渐向毛爱华偏移了。
真正令修福贵改变态度的，还是南海省省长崔建林。崔建林这些日子往修福贵办公室来跑得也很勤快，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修福贵支持高福来出任江洲市委书记。崔建林的本意并不是想让修福贵表态，只是想探听他的消息。但是他的作法却令修福贵误会了，让他心生反感。修福贵不得不想，如果自己真的支持了高福来，那今后高福来要是与崔建林穿同一条裤子，自己这个省委书记说话还管用吗？在种种原因下，令修福贵的天平彻底偏向了毛爱华。
中组部考察组离开江洲没几天，便发文正式宣布由毛爱华代理江洲市委书记一职。虽然只是代理，但转正是迟早的事。之所以没有直接转正，刘远山有他的考虑。毛爱华同高福来相比，确实资历尚浅，他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并竖立威信。刘远山这么做，也是敲打的意思，免得毛爱华心高气傲。
胶着的江洲态势终于有了结果，也令张清扬松了一口气，现在对他而言，就剩下辽河升格的事情了。
毛爱华接到中组部的任命后，就同张清扬电话联系了。一是表达感谢之意，二来也是谈谈今后的工作。张清扬在电话里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他尊重省委领导。
与此同时的乔炎彬，也只能站在窗前望向江洲方向叹息，本以为可以重掌江洲，却没想到又失败了！现在又暴露了高福来，他相信下届政府班子，高福来肯定会被清洗……
张清扬坐在办公室里翻阅着报章、杂志，神态自若，显得十分的悠闲。最近，张清扬关注新闻的时间比过去多了一些，随着北江省黑水市公开宣布退出此次城市升格的竞争后，各种负面报导也相当减少。虽然有关城市发展中的环境保护问题仍然在讨论，但媒体已经转移了声讨的对象。
张清扬把手中的报纸轻轻放到一边，自言自语道：“大将之风啊！”他不禁想到了郝楠楠，这次对黑水市形象的打击，完全出自郝楠楠之手，张清扬根本就没有具体的参与。回首往事，盘算一下这么多年来他所经历过的事情，这件还是他第一次大胆放手。从事件的开始到结束，郝楠楠展现出了一位成熟政治家应有的胆量和策略。通过这件事，张清扬对郝楠楠更加的放心了。
郝楠楠对这件事处理的收放自如，不需要张清扬提示，当黑水市公开退出城市升格后，她便暗中转变了舆论导向，虽然继续宣传辽河在发展过程当中的绿色、环保、节能，但却不再提黑水市的污染了。
美国商贸考察团就要到访辽河，张清扬相信，等送走了美国商贸考察团，内务院对国内副省级城市的选拔也将揭晓。以郝楠楠现在的政治智慧，张清扬相信她完全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副省级官员。
房门突然被敲响，张清扬说了声请进，孙勉说：“省长，秦省长来了。”
“请进。”张清扬抬头，看到秦朝勇已经走了进来。
张清扬起身与秦朝勇握了手，笑道：“老秦，你辛苦啊！”
“呵呵，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嘛！”秦朝勇满面春风地笑道。
孙勉泡上茶，张清扬与秦朝勇坐在沙发上，十分的随意。长时间接触下来，两人越来越投机，秦朝勇完全把张清扬当成了知己。张清扬推了推他面前的茶杯，问道：“刚从延春回来？”
“嗯，延春农业公司从德国引进了一套设备，我出席了签字仪式。看看人家的农机制造，我真盼望着有一天咱们也能造出这样的机器！”
“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张清扬信心满满地说道：“双林第一农机公司这次重组，我们要定位于高水准，争取与国际上最先进的农机公司合作，创立自主品牌！”
秦朝勇点头道：“第一农机也是老牌企业了，他们生产的拖拉机曾经是我国的第一批农机。我相信有这样的基础，再加上现代技术，它们肯定会创造出二次辉煌！”
“对于第一农机股份的出卖，现在操作得怎么样了？”
“我今天正是为了这件事来的。”秦朝勇从包中掏出文件，“在几家企业里，我比较看好久石重工。原因有这么几方面，首先，久石重工就是一家老牌国企，值得信任；其次，久石重工这几年也在向农机方面发展，可以说正合我们的胃口；另外，久石重工也刚刚重组不久，在吴氏集团注资后发展迅速，已经同国外多个品牌签订了合作协议，我相信他们的发展前景。”
张清扬从秦朝勇手中接过文件，翻开看了两眼久石重工的资料，微笑道：“他们的老板吴德荣，我认识。”
“是您的老同学吧？”秦朝勇微微一笑，如果张清扬不主动提起，他是不会说的。
“是啊，而且是关系不错的同学！”张清扬意味深长地说：“他要收购第一农机公司，也是我的建议，理由嘛……就是你刚才说得那几点。当然，老同学归老同学，具体事务我不会过问，一切都按正常程序走，不许开绿灯！”
秦朝勇笑道：“听省长这意思，我是不是应该故意给他们找些麻烦？”
“那就随你喽！”张清扬摊开双手，很认真地说：“老秦，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我和吴德荣是同学不假，但他必竟是生意人，在这件事情中你可千万不能照顾我的面子，如果他哪方面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早制止，知道吧？”
秦朝勇见张清扬说得郑重，点头道：“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给他开后门！”
“那就好。”
“吴总就这几天就会到江平和我们谈判，到时候你见一见？”
“看情况吧，公开场合最好不要见了，私下里见见还差不多。”张清扬很小心地回答。
“省长，双林省上下谁不知道你清正廉洁，你也太小心了！”秦朝勇苦笑道。
张清扬郑重其事地说：“老秦啊，国企改革可不是小事，还是小心点好。吴总是我同学这个消息，你也没必要隐瞒，你就和参与第一农机出售的同志们说清楚，看在我的面子上，更要严格把关！”
秦朝勇知道张清扬如此认真，是担心有人拿这件事作文章，便说：“好吧，我一定会交待清楚的。”
“老秦，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大家都要小心啊！”
秦朝勇装好文件，刚要起身，又想起一事，随口问道：“省长，我听说你建议把江小米调到平城干市长？”
“嗯，我是有这个想法，怎么……你有不同意见？”
“是的，我反对。”秦朝勇直接表态道。
“为什么？”
秦朝勇有些激动地说：“我担心这样会害了江小米。省长，我不是担心江小米的能力，而是担心她的个人安危，平城的凶险，你和我都清楚，把这样好的一位女干部下放到平城，我可不忍心！”
“我承认平城市的政治环境不是很好，那里的工作有一定的难度，但是这对江小米也是一次锻炼的机会，我们要相信她。”
秦朝勇摇头道：“我怕害了她！”
张清扬笑道：“如果说她无法控制住平城的局势，只能说明她的能力有问题，好干部就需要放火上烤啊！”
秦朝勇无奈地笑道：“您是省长，您说了算，但是我还是不同意。”
张清扬笑了，他最喜欢的就是秦朝勇的性格。他说：“老秦，我们也要听听江小米的意见，你觉得她会反对吗？”
“她当然不会反对，”秦朝勇皱眉道：“可我还是不放心。”
“老秦，我选择江小米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她在农业改革上的经验有利于平城市的农业改革，平城可是我省第一大产粮基地，又是一座老工业城市。面对这样特殊的环境，可不是任何干部都能挑起来啊！”
秦朝勇笑了，说：“我明白了，您选择她，是对她的看重。”
“对喽，放眼全省，能让我放心的干部太少了！”张清扬叹息一声，别看最近与马家军的斗争取得了胜利，但是全省各地大部分还都是马家军的干部，张清扬面对前景仍然不敢松泄。
秦朝勇点点头，终于不再说话了，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第一农机有什么消息，我急时向您汇报。”
“是沟通，不是汇报。”张清扬纠正道。
秦朝勇含笑离开了，和张清扬这样的领导在一起，他总会感觉受到了尊重。这就与马中华不同，马中华无论是面对自己人还是外人，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
苏伟同吴德荣一起来到了江平，苏伟是带着京城监察厅的干部到双林省纪委学习来了，吴德荣则是与双林省国企改革小组洽谈收购第一农机的具体事宜。张清扬没有参与他们两人的工作，只是在他们到达的当天晚上，被他们约出来吃饭。吃饭地点选在了龙华宾馆，在自己人的地牌上，相对放心一点。